洗内衣怎么了呢?娄夏耿耿于怀,杜若瑶却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该解释的也解释过了,她便也没再重复:“我下午没课的,本来就要回家,你怎么还过来送饭?” “哦,”娄夏嘟了下嘴,低下头,“下次知道了,周五下午没课。” “嗯……不过,能早点见到你也不错。” 听出她又在哄自己,娄夏有些不情愿地抬头,却看见杜若瑶正在冲她笑,笑意从眼底漫出来,看得出是实打实的开心。 沉浸在这温柔的笑意里,娄夏就只有眨眼了。 “对了,我们的课不是按照星期固定的,我晚点把我的calendar和你同步一份。”杜若瑶勾上她的手臂,“走,现在去找个地方,吃我们的私房菜。” 娄夏于是也被带得愉快起来。她实在不想被她当成小孩子哄,但又无奈实在无法抗拒她这一招。 不如说,来自杜若瑶的一切,她其实都没什么抗拒的能力。 110 ☪ 兴师问罪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碰上杜若瑶为了本届斯特恩商学院年度全球峰会进行译前准备,娄夏正式从《飘洋过海来看你》的主角摇身一变成了东亚陪读家长。 不过她好在需要的时候随时在,不需要的时候就像不存在。 比起陪读家长,娄夏优质之处不止于此。她语言畅通,也不絮絮叨叨,饭点儿做两个清淡的菜,下课了偶尔去接学生,帮着拎拎包陪着聊聊天,杜若瑶忙的时候她也在一旁忙着修炼画技。在“修炼”之余,娄夏邮箱里其实还有很多商业合作的约稿。她还有房贷在身,虽说现在Y还在给她发着工资,但为了不坐吃山空,她也必须得靠着曾经“失控世界”主美的名声,重新开拓自己的搞钱市场才是。 画师手感上来了那也是会聚精会神到半夜的,有时杜若瑶都要睡了她还坐地上捧着pad画画,杜若瑶撑着头看她:“宁可贫穷而自由,不可富有而为奴。” 娄夏扼石膏叹息:“我现在已经是房奴了,再贫穷我就要被抓进局子了。” 杜若瑶躺倒,闭上眼睛:“人人都想要富有且自由,所以既贫穷又为奴。” 娄夏扒着床伏在她脸侧,眼波流转:“这是你什么时候背的诗么?” 杜若瑶答:“《加缪手记》” 娄夏沉默了好一会儿,杜若瑶半睁开眼皮:“发什么呆呢?不画了就关灯睡觉。” 娄夏回了神:“哦,把这点画完。” 同一个石膏用得久了,里面的皮肤洗不到摸不着,娄夏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待到峰会前一周,杜若瑶白日里分身乏术,而普通的医生预约又不可能约到非工作时间,于是在一个朝气蓬勃的早晨,娄夏抽了空自己去看医生。 本来娄夏的诉求是想换一套石膏,但在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后,医生果断地说患处已经愈合,她的石膏与夹板完全可以拆除。 娄夏这边胳膊很久没动弹,有些担惊受怕,于是问:这么早拆有什么好处? 医生大手一挥:不要担心,好处就是拆除后才能尽快开始复健。 娄夏思考一番:是不是拆了就可以做饭了? 医生被她无厘头的问句逗笑:如果你本身很热爱下厨,那么不管拆不拆,你都可以下厨。如果你本身就不擅长,那么拆除也不会使你的厨艺变好。 娄夏扶着下巴:哦—— 医生:看起来你没有医保,如果这次不拆,下次来还要付一次检查费用。 娄夏:我拆。 交了费,娄夏就去排队等医生叫她。等待的过程中她给杜若瑶发了几条消息,表述了对于突如其来的拆石膏事件惴惴不安的心情,她也没指望从来专心致志上课的杜若瑶会回她,只是舒缓自己的心情罢了。 拆石膏的过程其实很快,完成后医生又教了她一些复健的动作技巧、注意事项,就放她离开了。她走出医院大厅的时候是十点半,杜若瑶还没下课,娄夏左手腕缓慢地画着圈,享受着自由的感觉,右手摸出手机打开谷歌地图想看看走哪条路去找她近一点儿,忽地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风尘仆仆往这边走。 “杜老师!你不是还没下课么?”娄夏低头去对她的日程。 杜若瑶看见她后似乎松了一口气,笑盈盈地看着她:“时间是死的,人是活的,总要根据事件的轻重缓急来安排优先级。” “哦,”娄夏眉飞色舞,“我比课还重要呢?” 杜若瑶瞟她一眼:“就这点追求?” “嗯?”娄夏顿了顿:“我可以有更多吗?” 杜若瑶没怎么犹豫,很自然地就问出口:“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这下给娄夏问宕机了。 想要的东西,她当然有。 自从她来纽约,跟杜若瑶把话说开后,两个人距离跟以前比那肯定是近了,可是却卡在了不上不下不远不近的位置,具体是怎么不上不下的呢,倒也让娄夏很难以启齿——这段时间,她总是在生活的碎片里莫名地、频繁地想要亲吻杜若瑶。 这些时刻零零碎碎,是她小口喝汤的时候,是她唇角带笑的时候,是她带着无框眼镜记笔记的时候,是她穿着得体从院楼里走出来的时候。 但顾及到对方确实忙得脚不沾地,忙到飞起,她其实不太想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玩浪漫。即使她再怎么说不要把她当小孩,杜若瑶那个“年长者”的姿态总是在日常的细枝末节中间歇性地展露出来,明明只有五岁的差异,娄夏却不可避免地总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像个高中生,高中生究竟应该怎么样去亲吻自己的老师呢? 所以这种时刻,哪怕杜若瑶专门翘了课来医院接她,甚至她开了口在问她想要什么,娄夏依旧张不开嘴索要那些羞涩的、藏在心底的欲望,她只是转了转眼珠,然后对她说: “那——我想去看斯特恩峰会,不是参会者有办法入场吗?” “办法应该是有的,似乎有观众席。”她的回答出乎杜若瑶的意料,“只是那有什么好看的?你想转商科?” 娄夏摇摇头:“我想去看你嘛。” 杜若瑶想了想:“好像你看不到我,我这次负责进行法语同声传译,会坐在主会场大舞台后方的玻璃房里。” 娄夏:“那观众万一也听不懂呢?” 杜若瑶:“嗯,观众当然也可以选择申请一副同声传译耳机,但是连续进行同声传译非常疲惫,我们经常需要轮班,大概二三十分钟换一次,你可能都听不出我。” “我能听出来的!”娄夏打断她。 杜若瑶抿了抿唇,是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说娄夏,当年可是只有她听出来自己读的听力:“即便能听得出,一整天的会,我的声音可能也就占了一小部分,而且内容很枯燥,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娄夏当然不会觉得无聊:“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啊?” 杜若瑶回答得很快:“不是。” “那你觉得我不够喜欢你?” “……没有。” “那你凭什么就断定我觉得无聊啊?”娄夏拽着她的衣角摇一摇,眼角下垂,浅色的眸浸润在暖阳里,润如琥珀。 “好,”杜若瑶看得心底发软,“我会去问问看,观众席该怎么申请,需不需要预约注册。” “好耶!” 这下娄夏满意了,两只手一起环着她,今天的她得益于脚下踩的跟,比杜若瑶高出不少,不用抬头就能吻到她的侧脸,她想着,居然也就情不自禁这么做了。 微凉的触感,皮肤细腻而有弹性。轻轻一下便离开,就足以让她神魂颠倒,遐想联翩。 “唔。”亲完以后,杜若瑶还没说什么,娄夏反而有些害羞,她迅速地把两只手收回,乖巧地垂到身体两侧,“不好意思,没忍住,僭越了。” 然后她就见杜若瑶挑眉看她一眼,然后低低嗯了一声,长腿一迈,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咋了这是,嫌弃她了? 大白天的,在医院门口,杜老师……是不是觉得她轻浮啊。 怎么这么古板呢。 娄夏揣着心思亦步亦趋,很快就到了家。平日里的中午,厨房里总是她吊着胳膊在倒腾,今天她去医院,厨房里便是冰冷的,还真颇为不习惯。 而更不习惯的,则是杜若瑶一回家,包往沙发一搁就二话不说钻进厨房,慢慢悠悠地开始烧水。 好罕见,平时没病没生理期,哪天见她回家不是拿着瓶矿泉水往杯子里一倒?怎么今天还讲究起来了呢,都要喝热水了。 娄夏问:“你不舒服?” 杜若瑶回答得还挺轻松,不像是身体抱恙的样子:“没有。” “那……你饿不饿?”娄夏咽了咽口水,没话找话,“难得我拆了绷带,可以两只手做饭了,要不浅做个番茄鸡蛋面?” 杜若瑶摇摇头:“不饿。” 娄夏靠上去:“你怎么不饿呢?这都快十二点了。” 水烧好了,杜若瑶拿了个玻璃杯出来给自己倒了半杯:“不急。” 她从厨房走到客厅,顺了瓶矿泉水勾兑进玻璃杯,稍稍抬眼看一边的娄夏,问道:“渴不渴?” 娄夏点点头:“渴了。” 杜若瑶哦了一声:“那你自己去倒水喝。” “……”那你问了干嘛? 心里吐槽,但娄夏还是乖巧地跑去倒水。 从第一次来这儿开始,娄夏就觉得杜若瑶的东西很少,以至于许多公共的储藏空间大部分都是Delora的东西,这个放杯具的柜子也是如此。为了避免错拿错放,娄夏便很少去碰,近日使用的餐盒和厨具是她自己买的,放在另一边的柜子里,而杯子杜若瑶每天拿自己的时候也都会替她往外拿。 这导致娄夏碰到这个柜子把手的时候突然有种陌生感,真是新奇,来了这好些天,印象里这却好像还是第一次杜若瑶放她自己去拿杯子。 “哪些我能用啊?”娄夏拉开柜门,嚯,这不是有带把手的杯子么,怎么整天用玻璃杯喝水,她随意拿了一个出来,探着头问杜若瑶,“这个是你的吗?” 然后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诶?这不是我的吗?” 这不就是是杜若瑶最后一次去她家那天,她给她倒水用的厚壁搪瓷杯吗?娄夏倒不是没发现自己心爱的杯子不翼而飞,而是她从没想过是杜若瑶把它带走了。她还以为这个杯子被和一桌的残羹冷炙一起倒进了垃圾桶,这下可好……娄夏乐了,还说她趁火打劫拿她毯子呢,这人不也和自己一个德性? 娄夏举着白色厚壁搪瓷杯出来兴师问罪时,杜若瑶正坐在沙发里,反常地透露出一丝慵懒的气息,她以肘撑着沙发扶手,捏着杯子的手白皙纤长,手腕翻转、晃动,像红酒品鉴师一样把杯中水造出漩涡:“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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