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司一冉都骗,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 “噢,还有一件事我猜你没发现。”古芝蓝又说,“你发给维娜姐的作为最重要‘证据’的文档,是被人替换过的。” 确实没发现!开头的工作日志部分是没动过的,但后面的夹杂的回忆录部分全被换掉了! 等霍绯箴核查了文档,古芝蓝才说:“所以,你猜洪晓晓到底是什么人?” 一下子就把矛头指对了人。 文档被动手脚,霍绯箴首先猜测跟摩尔有关不奇怪,但古芝蓝也能联想到可就不简单。 “她是给你做事的?” “不是,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哦,除了曾是同学。” 霍绯箴马上觉得刚刚自己说溜嘴了,但她脸上没表现出来:“嗯?那意思是……?” “看来还真和她有点关系,原本我也就猜猜,毕竟你们住一起。” 也就是说,古芝蓝只是凭猜测,但霍绯箴的反应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能有什么关系,分租而已。” 古芝蓝笑了往后靠上椅背,俨然是老板的姿态: “员工的私生活我不干涉,除非对工作有严重影响。你想不想牵扯洪晓晓都没问题,这些你自己判断。但是呢……” 古芝蓝看向对面咖啡馆,那边两人已经结束谈话,现在只剩司一冉还独自坐在那儿。 “……据我所知,洪晓晓随时能把你送进拘留所。可不知为什么,你至今仍好好地坐在这里,还能跟踪她。” 好吧,问题真的摊开来了,霍绯箴想回避这个问题,但现在该正视了。
第70章 后来 其实问题揭开了也没多复杂。 一个是贴着白色道走灰道的人, 一个是贴着黑色道走灰道的人。看起来都是灰道,但绝不是同一条道。一丁点预谋,加上零零散散的巧合、偶然, 把不同道的两个人打了个凌乱的活结。 凌晨三点,刚好过了24小时。霍绯箴停下细碎的亲吻、沉缓的摩挲, 松开怀抱从床上起来, 离开泛着暖意的人, 一件一件衣服穿好。 跟她来时一样,只背了个双肩包,包里放着一些随身物品和那个装着调酒器具的木盒子。 “我走啦。”她说, 语调尽量显得轻快。 走到大门回头,看到摩尔也起来了, 身上披着睡袍, 站在房门边上不说话。 于是她又折返几步,往她脸上亲了一口:“有空再来看你。” 有空再来——这种谎言听着真讨厌。 只听到门开了,又砰地关上,接下来便再无声响。 摩尔坐到沙发上, 蜷起双腿, 把脸埋进肘窝里,她讨厌这种宣告人走房空的关门声。 曾经自以为是, 以为能控制好距离的, 但终于还是彻底陷进一段感情里了, 这次要怎么收场? 不同道的人迟早会互相伤害——除非她把工作辞了,或者霍绯箴放弃她那“副业”。 为了另一个人辞掉工作重新开始?彻底改变生活方式?多少岁的人了, 当然不会做傻事。这种爱情童话只有小年轻才会心存幻想。过日子双方都不能太委屈, 不然今日的妥协就是日后心里的刺。 所以,各走各道。 ··· 这个周末, 摩尔没来驻唱。再下个周末,也没来。再再下个周末,当然也不会来。 白予绛问,为什么摩尔姐突然就不来了?我问她也不说原因,只说有点事。 霍绯箴就说,她也不清楚,可能是单位不让兼职了吧。 “可是啊。”白予绛又说,“我前天给她打电话,发现变成空号了。然后我发消息问她是不是换号码了。已经三天了,都没回我,去住的地方找也没人在。” 霍绯箴搪塞了些苍白的理由让白予绛别担心。而她自己知道,摩尔已经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 凌晨打烊之后,霍绯箴又去了趟新店,开了灯,独自看那墙上的壁画。 那是一个层层叠叠的森林,诡秘绮丽,密林尽头是一个静谧的湖面,月光低垂,湖面泛起冷峻的光芒。 如果转化成音乐的话,那必定是《月光奏鸣曲》了吧。对,就是那第一乐章。 刚开张的时候,这幅画还引起了一些热度,有个什么艺术评论家盛赞了它的艺术价值。突然冒出来的,写了篇文章,火了两三天,然后热度褪去归于沉寂,就跟大部分的热度一样短暂。霍绯箴多事查过,那个评论家的简介里说曾师从一个姓洪的导师,指不定是摩尔的爸爸。 话说回来,如果你走近细看,就像霍绯箴那样走近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副画里藏了很多细密的花纹。摩尔作画偏爱添加各种细密重复的暗纹,近看方能看出,离远了却又能连成一片。 而这幅画的暗纹很单一,全都由一个“H”形的元素组合而成。 霍绯箴总觉得那其实就是字母“H”,“洪晓晓”的首字母就是“H”。当然有时她也会自我满足地想歪一点,“霍”字的首字母也是“H”。 ——这副画是她送给她的礼物。 静默中大概待了几十分钟,反正不知道是多久,关灯锁门,回去她住的出租屋。 ··· 过了两天,大松问:“你跟摩尔怎么了?” “为什么是跟我有关?” “她从我们三个人的群里退了出去。” “你问她不就好了。” “她没回我。” 霍绯箴沉默了一瞬才说:“跟其他女人一样的原因。” “哦。”大松应道,“我还以为她会不一样……若知道你不珍惜,我应该早点下定决心追求她。” “不行。” “我知道以前是不行,以后……” “也不行。” 果然还是不一样。 ··· 店里又要请驻唱了,招聘的信息放了出去,暂时还没招到新的。 “那个长卷发唱中低音的歌手呢?好久没见她。”又有熟客问。 “她不来了。” “诶?好可惜,她唱得挺好。” 连客人都有点记挂她。 ··· 除了生活里少了一个人,其他一切都渐入正轨。 虽说加入了古诚的公关部,但一切普通的公关活动都不需要霍绯箴参与。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掀翻原本的委托人。这没什么难的,倒戈相向本来就比较有利。 待第一个任务完成得差不多,霍绯箴说想趁还没什么新任务放个假出去走走。新老板古小姐很爽快就批了,反正只要能完成工作,人在哪里她才不管。 于是霍绯箴上了一艘游船,尝试一下十八岁时曾向往过的海上生活——虽然形式有点不同。 她不在时,新店有大松照看,酡晓的吧台由阿斌主理,都没什么大问题。阿斌刚当了爸爸,正在兴头上,白天照顾女儿晚上上班。还说一定要让女儿有个上进的爸爸,休息时间竟然埋头看书学习!大松偷瞄过,不是编程就是育儿书。 旅行而已,又不会与世隔绝,大家的近况霍绯箴都知道——除了摩尔。 她们依然谁都没有联系对方。 ··· 这趟旅行有五十天之久,约莫有四十天都待在船上。旅途愉快,但没有想象中愉快。怎么样也找不回十八岁时在海边打工的那种愉快。 怎么可能找得回呢?霍绯箴自嘲,年龄都翻了一倍。 一路上也有遇到有趣的人,男女老少,有独自出门也有一大家子,他们都有自己的故事。旅途中结伴几天,谈天说地,到了下一个港口行程不同,就分道扬镳。 人来人往皆过客。 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她知道缺什么。 她不过是在想念摩尔,没什么特殊理由,就是会想念。吃饭时想起她,喝酒时想起她,看到太阳升起时想起她,到晚上睡觉前还会再想一遍。 甚至有时很低级的,摊开掌心,就直白地想念那些柔软的触感。 以前不会这样的,现在也没人栓住她,是她自己把心变得沉甸甸。 ··· 过了五十天,霍绯箴忽然觉得厌倦了,厌倦飘在海上的生活,想回到熟悉的城市里。 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已经习惯了规律、习惯了稳定。才在外头飘了个把月而已,就强烈地想回去。 于是返程,坐飞机。 回来时春天都过去了,夏天已然来临。 她的思念堆满了,想回来见人,但人没在等她。 她去街道办,就在周一的下午,两点多。那是她头一次去街道办,当然不会有人认得她。 “洪晓晓已经调职不在这里啦,找她什么事?” “哦,没事,我自己联络她。谢谢。” 其要打听摩尔的新电话号码并不难,她早就查到了。 只是现在,对着那个号码却无论如何摁不下去。切换到社交软件,她甚至不知道摩尔有没有把她拉黑,她们上一次的对话停留在摩尔退她押金,已收取,除此之外一个字都没讲。 输入光标闪了好一阵子,打了个“你”字删掉,打了个“我”字又删掉,最后“hello”没打完也删掉了。 手机收回兜里,回过神来,已经又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那个住了大半年的地方。 她掏出钥匙试了试,门竟然开了,锁没有换。 屋里一切如昨,只是家具都落了薄灰。画架放在客厅一角,掀开罩布,还是那副肖像画,依然是未完成的状态,也许摩尔不再打算画完它了吧。 她坐到在沙发上,手臂张开搭着靠背,仰头凝视墙上那幅红黑色调的山岩与海。 足足看了有半小时,她突然起身,找出抹布拖把,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个遍! 卖力的大扫除进行了两个小时,她站在窗明几净的客厅中央,满意地把抹布高高抛起,空中转了两个圈再接住,丢进垃圾桶。 冰箱门上还贴着那几张手画的借书卡,两人的名字并排其上。拉开冰箱,还通着电,里头空空如也,只孤零零地冰着五罐啤酒。 取出一罐,坐在沙发上默默喝完了,一直坐到晚上六点,才收拾垃圾锁门走人。 她明白了摩尔曾说过的那个意思:没有人会随时等着与你见面,除非她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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