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来得正好。”魏元帝边说边指导梁思若握弓,从小德子手中取箭。 只见底下又走出一个人,梁思若狠狠眨了两下眼,是侯景。 这个叛徒此时正悠哉地衔着一根草,抱胸倚在石台下,看着好戏。 “王上,听我的,不会错。这些还只是一部分。” “这是新美人?可否让给我?”侯景全然不怕魏帝,语气中带着轻佻。 魏元帝嗤笑,握着梁思若的手慢慢将箭头移向侯景那边:“就是这样,张弓拉紧,闭上左眼,只要轻轻松开右手,这只箭就会射向你想杀的人。” 侯景将嘴里的草啐了出去:“王上这是何意?” “玩玩儿而已,紧张什么。”魏帝在梁思若还没反应过来时,张弓骤然改变方向,松开弦,那箭尖直直射中一个男人的咽喉。一命呜呼。 梁思若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面色苍白,神色惊惧,眼底似乎含着泪。魏元帝笑道:“美人是第一次杀人吧。剑舞得这般好,却是假把式。”他松开梁思若的手,指着远处的南梁王萧衍:“我已经教了,该美人自己了。” 那弓的重量全到了梁思若的手中,在魏元帝眼神注视下,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只能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地抬起弓,接过皇帝给她递来的箭,将剪尖缓缓对准了自己的父王。 那可是她的父王,是她最亲的人,是什么事情都会依着她、溺爱她的父王。 可他现在被拔掉舌头,蓬头垢面地被人像狗一样绑着,成了供人玩乐的东西。梁思若的眼睛变得猩红,拼命忍着却还是夺眶而出的泪藏进了面纱里。 不行,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 试问谁又能做到?! 梁思若拉弓时,手一抖,弓箭射进了黄土堆里。她垂下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魏元帝哈哈大笑:“美人,方才与你开玩笑的。”他把弓箭扔到小德子手里,示意他拿走,而自己转身把人搂进怀里,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香味,说:“方才你若是狠的下心来,寡人或许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梁思若仍然在抖,她克制着自己想要当场杀了狗皇帝的冲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过多久,猎场上已经听不见人哭嚎的声音了。因为全都死绝了。 地上横陈着尸体,被士兵一个个扔进铁笼子,鲜血渗入了地下,成了昭示大魏士兵残忍反人道的证据。而远处的南梁皇室又被羁押起来,成为日后发泄的玩物。 闹剧结束后,围猎才正式开始。士兵们兵分五路从小径进山,围猎时长为三炷香,三炷香到所有人必须回来,清算猎物。 这场戏一结束,纪星觅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刚刚她实在憋不住了,因为入戏太深,她现在不想跟饰演皇帝的演员有任何接触。那演员本想扶她起来,直接被她一手甩开。 导演示意谁都不要去打扰纪星觅,让她慢慢平复情绪出戏。 刚刚那场舞剑的戏,全程吊威亚,纪星觅戴了护膝,忍住疼痛咬牙拍完。却没想到下面的戏份比这场武打戏还要难熬。 拍完直到中午,纪星觅都是一个人缩在角落,不停翻看着剧本,止不住眼泪,谁说话都不理,眼睛已经红肿不堪。丁淮看着她这副样子,咬牙打给了陆知予。 陆知予接到电话后赶紧趁着中午休息的间隙从A|片场赶到B片场。丁淮指着坐在小板凳上的纪星觅,摇了摇头。 “午饭不吃,水也不喝。估计是她把自己代入梁思若了,演的一条过,也是真的出不了戏,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在这里干着急。我不懂你们之前吵架是因为什么,但是请你现在还是好好劝劝纪星觅,让她好歹吃点饭。” 陆知予简单了解了下刚刚拍戏的剧情,难怪纪星觅出不了戏,这时整个剧本里最最残忍的一场,拍之前看到这一段时,她就已经心如刀绞,更何况饰演梁思若的纪星觅。 她宋榭的妆造还带着就过来了,工作人员纷纷在边上吃瓜,但很快被导演赶去干活儿了。 “不吃饭怎么报仇?”陆知予走过去以剧中人的口吻说道。 纪星觅瞬间抬头,看见了好几天不见的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哭得更大声了。 陆知予:“……”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纪星觅说完背过身去,还在抽泣。 陆知予叹了口气,贴上去:“不理我归不理我,饭饭有什么错,你不吃它,它多可怜?” 纪星觅噘着嘴不说话。 陆知予又说:“现在如果出不了戏,把我当做宋榭,好吗?” 纪星觅抬起红肿的眼睛,视线在陆知予面孔上逡巡,她和陆知予在脑别捏,但是宋榭,梁思若真的很想宋榭。 仿佛被梁思若附身似的,纪星觅一把抱住了陆知予:“太难过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梁思若,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什么都要她来承担?就连宋榭她也要保护,宋榭也好久都没有出现在她生活里了……” 纪星觅就这样抱了她好久,嘴里不停地为梁思若打抱不平,声音却越来越小。直到陆知予抱着她的手臂有些酸,才松开怀抱,发现纪星觅已经睡着了,泪痕依旧挂在脸上,脸蛋哭得红扑扑的,嘴角因为太久没喝水的缘故,起了层皮。 陆知予把纪星觅公主抱了起来,发觉几天不见人又轻了些,把她一路送回了房车里。丁淮先下了车让陆知予照顾她。 纪星觅晚上没休息好,又哭了很久,精神崩溃之下,睡得很沉。陆知予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用棉签沾了些水润润她的嘴唇,心里还是放不下她的腿伤,摸到了护具的存在才安心了些。 其他时候,陆知予一直陪着她,握住她的手,纪星觅眼球鼓动着,应该是在做噩梦。手指也时常攥得很紧,额头和鼻尖都沁出汗珠,陆知予就拍拍她的胸口,像哄小孩子一样。 只是这样看着就已经很心疼了。 陆知予心里烦乱,不见的这几天她一直在酝酿一些想法,所以和纪星觅刻意保持距离。 现下人熟睡了,才敢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看着睡颜,看着看着发觉已经好久没有亲过她了。于是便俯下身来,慢慢靠近她的嘴唇,在那里印上一吻。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
第52章 不配 等纪星觅睁眼的时候, 眼睛酸涩肿胀,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才看清身边坐着的人。 丁淮捧着一杯冒着热烟的绿茶递过来:“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纪星觅有些失落地接过茶喝着, 本来以为陆知予会等她醒过来, 才发现根本没有。这短短一个半小时,她做了许多零碎的梦,有剧里关于梁思若的片段, 也有关于在偶像先锋舞台上摔倒的片段, 还有……她和陆知予分手的片段。 会分手吗? 纪星觅忧心忡忡地望向车外,日头渐渐黯淡, 一如她的心渐渐变凉。那股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一点点在被放大, 她能够感受到陆知予在渐渐疏远她。 不行,她要去问个明白。 找个空闲的时候,把这件事情说开好了。无论有什么样的结果, 都会接受。 下午的拍摄继续。 围猎结束后, 梁思若如愿进入了王宫, 被安排在一个僻静的别院中。别院后与皇家花园紧紧相依, 小德子特意说这是魏王为她考虑,怕她白日里觉得乏闷,可以去园子里练练剑、走一走。 梁思若谢过后, 中午在玉蝉端来的托盘下发现了贺渠手写的纸条, 纸条上简略地交代了接下来的安排。 看过后,玉蝉点燃蜡烛,梁思若把纸条放在火苗上点燃。 — “梁湘东王, 宋将军给您带来了。”一名护卫禀告道。 梁湘东王萧绎负手而立, 听见此话, 立刻转过身与她寒暄, 原以为自己一人孤立无援,而今有了宋榭就相当于多了左膀右臂。复兴大业指日可待。 在侯景偷袭皇宫之时,萧绎尚在封地未归,因而逃过一切。但如果他在,可能悲剧也不会发生。 两人相见,泪眼朦胧。当晚,萧绎拉着宋榭回想了许多陈年旧事,他们也曾并肩作战,但那时是支援别国,而现在却是……早已经物是人非。 他们没有沉溺在悲痛里太久,彻夜未眠地秘密制定作战计划。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萧绎趴在木桌上睡着了,宋榭掀开帘子独自走到屋外,抬头望着那轮已经快要消失的缺月。萧绎的中心封地暂时还是安全的,但梁思若呢,她在哪儿? 她会不会也彻夜未眠,看着那轮月亮在思念自己呢? 宋榭仰头逼回眼泪,和炉灶边正在熬汤的士兵打了声招呼。 “会没事儿的,有宋将军和萧王爷,南梁还有救。”那士兵安慰着垂头丧气的同伴,他的父母早已死在了侯景的手里。 几日后,萧绎和宋榭没再耽搁,安排徐文胜、陈霸先和王僧辩三位将军日日操练士兵,抵御封地外围敌军,而他们带了两队精锐兵前往刘宋境内。 刘宋与北魏时常不对付,南梁之前曾几次援助过刘宋,在这种节骨眼上,他们只得向刘宋求助,借兵出击北魏。 刘宋君主一直与南梁皇帝保持友好往来,此番两人秘密前往,南宋也派遣使臣前去迎接。入大殿后,刘宋君主也只是草草听了一番南梁此次的遭遇,表现得十分平静,然后将两人安排了住处,美曰从长计议。 萧绎气急,懊悔万分,险些在大殿上得罪刘宋。幸好宋榭拉住了他,两人神色凝重地经过长廊,在长廊拐角处一名少女头戴紫色簪花正在与蝴蝶嬉戏,公公见状:“二位将军,这是我们刘宋的临淮公主。” 少女抬起眼,直愣愣地盯着面生的两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鄙人宋榭见过公主。”宋榭作揖,虽心中不悦,但仍然笑面如花。反观萧绎板着一张死鱼脸,见到公主只是不情不愿地打了声招呼。 “问将军安。”临淮公主欠了欠身子。 两人走远后,临淮公主仍旧扶着长廊圆柱盯着宋榭意气风发的背影。即便现实已经压断了她的脊梁,她仍旧不屈的昂着头,保持着那份气度,让公主懵懂的心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 临淮公主是刘宋君主最喜爱的公主,甚至允许她平日里随意进出后宫,来到大殿只需要报备一声即可。 公主找到公公了解宋榭的来意和南梁的情况,心里渐渐有了打算。 入夜,宋榭在皇宫的厢房内迟迟难以入睡,便一个翻身坐起,开了房门,坐在了房前的亭子里。她抽出腰间别着的笛子,这把笛子跟随了她很久很久。今日刘宋皇帝托词明显,显然不愿卷入这场纷争之中,想要自保也能理解,但毕竟……毕竟自己也曾帮助他们剿灭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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