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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的气息已然敛尽了，方才那些气息的刹那一现似乎只是为了证明她的身份，现在的气息与先前别无二样。 无殊不由得松口气，道：“自然要拿回来，轮回之事也须由鬼域掌控才能安心。” 渲麓始终漠然的看着令生，她没看过那些前尘，更不在意前尘，今世为渲麓，便只知道自己是渲麓，为证大道而来。 但道之法则就在眼前，霎时超出了她的认知，久久难以收回目光。 “嘶！” 司空琼咕哝一声缓过神，有些错愕：“这是怎么了？” 似乎她错过了什么，这几人的表情俱是难以捉摸。 无殊道：“找到那几个弟子的魂魄了。” 司空琼难掩震惊，下意识便想辩解一番，但张了张嘴又觉得无力辩解。 令生手中残存的灵气拂过那道残魂，那道残魂便随着太虚道人一样消散了。 陵山的长生殿里，几枚玉质的命牌在刹那间失去光泽，碎成一地细沙。 长光道人复杂的眼神掠过这几堆细沙，面上显出一抹隐忧。 同时天岳的天玄子也收到了那些弟子殒命的消息，向来甚少踏出仙洲的他这一次决定远赴佛宗，渲麓的生死关乎仙洲的命运，他轻心不得。 离开万魂冢，无殊对司空琼道：“那些弟子的魂魄虽然在万魂冢，但魂魄残缺搜不了魂，死因还是无从查证，但我料想与刀宗无关，你也不要一直这样心事重重的，回刀宗去吧，我们还要去佛宗听法，便在此地分别吧。” 她语气柔和并未夹杂别的情绪，司空琼心中感动她相信自己，沉重的心情霎时一松，道：“那我便等着你从佛宗归来，还说好要随你逃到仙洲去呢。” 无殊眉眼微弯，笑道：“好。” 由峡谷继续向北而行，她们虽然耽搁了不少时间，但无殊并不着急，不依着佛宗的计划而行，正好可以看看佛宗讲法到底意欲何为。 峡谷之后便是矮山林谷，依稀可见几排矮屋之间青烟飘起，宁静悠远。 此地距离佛宗已经很近了，只需再翻过两座山便是佛宗山门所在，她们在这宁静的村落中找了一家客栈。 “住店吗？” 看店的是位十几岁的少女，由于常年居住在气候寒冷的雪山之中，她的脸上有着被风雪侵袭的皲黑，贝齿雪亮，笑起来时便如雪域的太阳一般，明亮又没什么杀伤力。 几人一眼便看出这少女修为极其浅薄，几乎与凡人无异。 无殊点了点头：“我们要三间房。” “好的！” 少女转身拿起一串钥匙，雀跃着走在几人前面，将几人带上楼梯，期间好奇问道：“你们是要参加讲法大会么？” 无殊笑了笑：“你也知道讲法大会？” 少女一听她问及，立时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笑容更加明朗，兴奋道：“是啊，我们这里可许久没来过外域的人了，前几日桑娜还跑来跟我说她们的村里来了许多仙长，我可羡慕了，没想到今日便见到你们啦。” 无殊问道：“你这里之前没人来过么？” 少女抿着嘴，失落的摇了摇头：“我们这里有些偏僻，不像桑娜她们村子在朝拜路上，所以只要不是走错路的，都很少来这里。” 她看起来天真无邪，还带着没长大的活泼，眉宇间都是羡慕和喜悦。 无殊环视了一圈，只看到她一个小姑娘，便问道：“这里就你一人经营客栈么？” 少女笑道：“对啊，阿爹阿娘带着阿妹去朝拜了，听说佛宗又开始选圣洁的女子去修习佛法了，在我们这里只要被选入佛宗，那便是十分光荣的事，连里长都不敢轻看的。” 话落，她颇为失落道：“可惜我年纪已经超过了。” 无殊秀眉猛地一蹙，心底生起一抹厌恶。 客栈很小，很快便来到楼上，少女逐一打开房门之后说道：“这些屋子我每天都会打扫的，绝对干净，每日只需一枚玉璧，你们走的时候给我就好啦。” 无殊沉默的点点头。 连地处偏僻少不更事的小姑娘都对佛宗如此向往，看来佛宗早已将这一片的居民尽数洗脑了。 身在修行世界里，却没法修行，仙洲路远即便这连绵的雪山都是凡人无法通行的障碍，更何况她们一直处在佛宗的势力之内，对力量和尊崇的向往让这些人将佛宗当成神一般的存在。 若佛宗真心庇佑这些山民，那在此做个凡人过完一生也无可厚非。 或许在很久以前这里确实受佛宗的庇护，沐浴在佛法之下，但现在已然今非昔比，今日的佛宗到底是在庇佑她们还是在欺瞒奴役她们，只有旁观者才能知道了。 无殊叹了口气。 渲麓淡漠的声音传来：“佛宗讲究缘法，这里的人将佛宗当成信仰，只会以缘法论断，未必就会愿意推翻自己的信仰，你还是不要过多的干涉她们，我们歇息一晚便走。” 若认真说来，她们修道的便是天道的信徒，让她们去站在道的对立面，确实是很难的。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是佛法的信徒，要和她们说她们现在敬仰的佛法的恶的，可能更加艰难。 夜里风雪忽至，凛冽的风拍打在木制的窗户上，吱呀吱呀的响。 楼下传来拍打叫喊的声音，接着是仓促的脚步声，和抖落衣衫的声音。 那个小姑娘的声音响了起来：“上师大人。” “是乌雅吗？” “我是乌雅，上师大人。” “佛宗讲法普渡众生，特别允许你们这些人一同去听法，路上我遇到你阿爹说你一人在家，收拾收拾随我们一起去吧。” “真的吗！太好了！” 乌雅兴奋的声音响起，接着又有些为难道：“可我店里还有几位客人。” “什么客人？能比的上这无上尊荣的事！” 无殊推开门，由二楼看下去，披着白袍的几位佛宗弟子站在门口，乌雅在他们壮硕的身躯前，显得越发瘦小。 听到动静的乌雅一抬头，便看见了无殊，道：“她们也是要去听法的，上师们能不能等到明日。” 为首的佛宗弟子，光洁的脑袋上浮着一层雪花消融之后留下的水汽，微微仰头顺着乌雅的目光看来，然后眯了眯眼睛，看到无殊额间的金莲时怔住，接着一弯腰恭敬道：“原来是圣殿的大人在此，我等打扰了！” 他们后退了几步，没了方才的气势，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边。 无殊心念一转，也不大明白这几人怎么会将她认成什么佛宗圣殿的人，但也不失为一个潜入佛宗的好机会，随即道：“她是我选中的人，明日便要带去圣殿，你们先在此等候吧！” “是！大人！” 乌雅激动又难以置信的看上来，目光中充满了敬慕，全然忘了白日时这几人还说自己是仙洲来的事情。 无殊恐这天真的姑娘戳破她们的身份，唤道：“乌雅，你上来。” 于是乌雅雀跃着自楼梯上小跑上来，无殊打开门将她让了进去。 两边听到动静的渲麓与令生，一同走进无殊房间。 楼下那几个佛宗弟子看见了，但也只是平淡的没什么反应，似乎不敢多问什么。 将乌雅弄睡着之后，无殊道：“那几个佛宗弟子认错人了，但我觉得我们可以借这个身份混入佛宗，既不会错过什么，也不会提前暴露，看看佛宗如今到底在算计什么。” 令生看向她额间的金莲，思索道：“你体内有地藏王的法相金莲，与佛法呈一脉，想来是因为这个。” 渲麓的目光在无殊额间停留一瞬，平淡道：“确实可行。” 令生道：“他们入夜而来寻这村子的少女去听法，这雪域之中也不止这一处村落，其它村子或许也有类似的佛宗弟子，我有个更为稳妥的提议。” 无殊问道：“什么提议？” 令生道：“既然他们对你出现在这里丝毫不意外，便说明你这样的身份也是会出来寻找这些少女的，而我们要去佛宗必然不会带这个小姑娘去，但要怎么与楼下那几人说呢。” 她笑的分明纯真无邪的，却让无殊看出点算计的意味来，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笑。 “将他们杀了，我们借你这“圣殿大人”的身份自己去岂不更简单！” 下一刻她就给出了这笑容背后的解释。 渲麓拿出搜魂法器，想了想：“确实可行，搜魂之后便能知道他们所知道的事，也不至于过早暴露。”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更好的方法，既保证了乌雅不会跟着她们一起去佛宗，也保证了她们三人的身份不会被泄露。 于是无殊打开门，三人由楼梯上缓缓走下。 64.佛宗！ 那几个佛宗的弟子立时收起了散漫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弯下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为首的佛宗弟子觉得一道杀意在身前掠过，就像有一把利刃出鞘，露出的寒芒在自己心头划了一下。 不由自主的悄然抬首觑了一眼几人。 在目光落在令生身上时，掩饰不住的惊艳，如此纯洁的气息无疑是奉佛子最好的人选。 在佛宗，并非谁都有资格去侍奉佛尊的，而被培养之后又没被选入圣殿的女子，自然而然由更低一阶的护法，殿主之类收纳，再低一些的上师也有资格挑选。 他并非什么上师，只是被法王看中的弟子，据说此次讲法之后，佛子会将所悟的佛法分于他们，到时候他也有可能升任上师，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侍奉。 虽然知道即使升任了上师，这种资质奇好的侍奉者也轮不到自己，但眼中还是流露出一点贪婪的光泽。 令生的容貌配上她空灵无暇的气质，确实会让第一眼所见之人觉得惊艳，但这秃驴眼中的除了惊艳，竟还有三分垂涎，这让无殊霎时极为火大。 仿佛被他看一眼，都是对令生的亵渎。 立时连装也不想装了，骇然的杀意由眼中迸发，下一刻便要这几人立时命丧当场。 身后的渲麓悄然走上来，按住她已经伸出去的右手，就像普通女子之间牵着手那样自然。 无殊一怔，丝毫没料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阻止自己。 那位佛宗的弟子见又来一位姿容绝佳的女子，震撼之余问道：“这两位都是您挑选的人么？” 心中崇拜，不愧是圣殿的人亲自选的，比他们挑选的资质好太多了。 无殊沉着一张脸，压制着想杀人的冲动，冷淡的点了下头。 然后她以眼神询问渲麓，为何要阻止她。 渲麓传音道：“搜活人的魂比死人的魂更为容易。” 说到底还是学艺不精，无殊颇为鄙夷的看她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后面那两人。 稍稍感知一番，便知道这几人不过是金丹初期，要杀死他们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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