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光道人伸手一捞,将那撕裂的绘卷收了回来,上面那一道裂纹如深渊一般,失了长光道人灵气的护佑,变得与寻常绘卷无异。 “山河绘卷已经毁了!” 天玄子默默收起了观天鉴,叹息一声。 “是焚海派那可恶的小人,他先是用化神香封了我等的修为,又设法阵想掠取我等的修为,无殊仙子乃是为救我们……才不慎遇险!” 百里寻花的声音让这凝重的气氛找到了出口。 长光道人仍旧不相信无殊就此出不来了,还在试图开启绘卷。 那持着无殊命牌的弟子奔了过来,高声道“师叔祖,六师伯的命牌……” “啪!” 长光道人手猛地一抖,山河绘卷掉落在地。 众人心中同时一沉! 长光道人抢过青玉牌,裂纹由正中向四周裂去,似一张丑陋的蛛网,正中心无殊那一滴心血溢出,猩红刺眼。 缓缓回头,朝向人群,强大的威压由长光道人眼中漫开。 “焚海派掌门何在!” “染香谷谷主何在?” 连问两声,问的众人俱是心神一颤,这下仙洲真是要起风云了! 无人敢应声! 遥遥天际有道人影缓缓飞来。 落在长光道人面前,平淡的拜一礼“弟子回来了!” 长光道人握着青玉牌的手颤抖着,声音难掩沧桑悲戚:“丫头,小殊儿她……” 韩凝光伸手自长光道人手中拿过那块属于无殊的命牌,指腹缓缓摩擦正中的裂纹,无殊的心血沾染在指腹,有些微的凉。 她抬眼,眼底潜藏着一股压抑的风暴,淡漠道:“弟子知道了!” 冷漠到近乎麻木的语调,让长光道人也略显诧异。 下一刻,韩凝光周身的空间开始动荡,狂风由她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扫荡出去。 那压抑情绪的双眸中陡然闪现一抹妖异的红色光泽。 “丫头!” 长光道人骇然出声:“不可乱了心神!” 感受到危机的陵山法剑悍然现身高空,同时护山大阵由剑身向下罩去。 低垂着眉眼的韩凝光长睫微微一颤,再抬首时,眼中妖异的色泽毫不掩饰的显露。 身形腾起,朝着高空的陵山法剑飞去。 素白的手掌伸出,毅然决然握住那把护佑陵山的法剑。 飞鹤云纹的道袍在风中狂乱的颤抖着,韩凝光妖异的双眸俯视下来,语调是从未有过的寒凉与决绝:“今日之后,我与陵山再无瓜葛!” 声音落下,她伸手将那把剑猛地抽离,紧紧握在掌中。 护山法阵霎时溃散。 这惊天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失了声,惊愕的看向那高空中的女子。 天玄子眼神悲悯,缓缓道:“自废大道,此子已然度过凝神险境踏入分神期,却立时成魔,可惜!” “分神即成魔!” 韩凝光手持仙洲两把重器凝合的法剑,决然飞离陵山。 长光道人仿佛麻木了,叹息一声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的神态一刹那间沧桑了。 这时候谁也不敢出声,悄悄离场。 热闹的大殿广场,不消片刻只余下零零散散的几人。 37.我便是陵山掌门! “嚓,嚓,嚓。” 有脚步声缓缓走近,风在耳鬓擦过,一只柔软的手伸入颈间,另一只搭在腰上,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 鼻息间有一缕浅淡的香气萦绕,无殊拼力睁开眼,刺目的光线霎时刺激的眼中漫出一阵湿润的水意。 只看到一张模模糊糊的脸,分辨不出来。 “你伤的极重,别乱动。” 有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细腻柔软的语调,听起来是个女子。 力气耗光了,无殊闭上眼,陷入一片梦境中。 黄沙漫天,大片的无叶之花随风摇摆,长长的河水奔流而去。 那一片红色花海里,有个身穿玄色衣衫的女子,黑色的发丝被风勾动,不安的飞舞着。 肃穆清冷的长阶尽头,有谁坐在上首。 底下端正站着数位头戴冕冠的人。 旒珠纯黑,统一的泛着冷然的色泽。 由旒珠的间隙看去,个个面容威严,悍然如王者一般。 无殊睁开眼,有好一会儿的恍惚。 因为重伤的缘故,她元气还未恢复,在凝神了片刻之后,眼前的事物才渐渐清晰起来。 口腔里有一股残留的药香,她低首看向胸前,被吕修安刺伤的心口上裹着一层药草。 割伤的手掌也被包裹了起来。 看来是有人救了自己。 无殊重新躺了回去,目光投在屋顶。 这是一间清雅的竹舍,四周以青竹编排组成了墙面。 门窗大开着,在窗口距离她的位置不远的地方,有一张竹制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架墨色的七弦琴,边上放着一只碗。 从碗口冒出的微弱的气体来看,应当刚放在这里不久。 风过,屋外传来沙沙的竹叶声。 她忍不住撑着坐了起来,胸前的伤口被牵扯,冒出一阵清晰的痛意。 门前的光线微微一晃,一抹柔软飘逸的锦纱撞入眼底。 “道友的伤不宜乱动。” 略感熟悉的温柔语调。 无殊视线抬起来。 门口站着的女子,双瞳如一泓秋水,眉如风过云移露出的一抹远山,朱唇线条精致,墨色的发顶插着一根色泽淡青的玉簪。 身上一袭缟素飞鹤云纹道袍。 清雅的身姿中透出一股子让人不敢遐想的昳丽,无疑是个美人。 无殊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这般熟悉的飞鹤云纹道袍分明与二师姐穿的一般无二。 难道她被救了回来? 可陵山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女修? 她思绪混乱时,那美貌的女修走了进来,将她撑着的身形缓缓扶下。 转身将桌上那一碗还有余温的汤药端了过来。 看了一眼她手中被缠的紧紧的伤口,眼神微微一动,便用汤匙盛了些送到了无殊嘴边。 无殊呆滞的看着,还尚未从思绪中反应过来,便就抿着嘴。 面容柔和的美人略一思索,将手中汤匙转了个向,递给了她。 “你是陵山何人?” 无殊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你穿过法阵直入我峰上,却不知道我是谁?” 虽是问句,却依旧的温和平淡。 陵山山峰众多,无殊并非全都知晓,她想,难道陵山还有一处山峰中,藏了这样一个女修? 但是为何谁也不曾向她提起过? 于是她道:“我大半时间都在悟法殿中闭关,未曾听说过道友,还望道友直言。” 原来是个才出关误闯山门的愣头青。 美人笑了笑,平淡道:“我便是陵山的掌门。” 如今仙洲,还无人不知陵山掌门是谁,她想这道友应当会明白自己是谁。 无殊蹙眉,困惑道:“掌门师兄吕简还是跑路了?” “你是来找吕简的?” 美人无法理解无殊这句话的意思,但吕简这弟子她却是恰好知道。 无殊直觉得哪里不对,她与这美人似乎说的不像是一件事,但又奇怪的能对的上。 身体的恢复能力似乎下降了很多,这一小会儿功法,她胸前的伤口便痛的难以忍受了。 美人见状,将汤匙又拿了回来,盛了药汤递到无殊嘴边。 无殊只得忍着一脑子的不解,一口喝下。 直到碗中汤药见底,美人起身将空碗放回了桌上,回头“你这伤再休养一段时日,便回去吧,仙洲正乱,不宜道友历练。” 说罢,抱起那架墨色的七弦琴出了门去。 竹叶声中,缓缓响起琴音。 无殊实在难以安定心神,这一切都太怪异了,好似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不知是探知的欲望太强烈,还是刚喝下去的药效太快,她体内聚起一丝力气来,便就撑着下了床,扶着门框看去。 竹影摇晃的绿意前,白色的身影凌空而坐,身前墨色的琴横悬着。 莹润素白的手指优雅的拨动着琴弦,林间的竹叶在琴声里鼓动。 无端的,就让无殊看出缥缈恣意的潇洒来。 这样的人物,不可能藏在陵山而不为人知,便是仙洲也该有她的名姓才是。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秀眉猛地一蹙,不可置信道:“你是小师叔凤云卿!” 琴声顿住,美人呷笑看来“原来你知道我。” 果然是千年前的陵山,看来她掉入深渊裂隙中阴差阳错的入了时间乱流回到了大战即将开启时的仙洲。 想到这位小师叔的结局,无殊心中突地一痛,她陵山这般风姿斐然的小师叔,竟然会死在千年前。 思及此,她顾不上自身的伤,急道:“小师叔,鬼域为鬼域神图而来,神图就在仙洲,找到神图便能化解这场大战!” 凤云卿蹙眉,怀抱墨琴走来,肃然道:“你为何笃定神图就在仙洲?” 千年前鬼域神图到底藏在仙洲什么地方根本无人知晓。 无殊一时怔住,这里无人认识她,她说不出神图在什么地方,便无法证明自己说的。 要如何才能让小师叔相信。 她面色急切又苦恼,看起来也不像随口一说。 凤云卿不免多了一层犹疑“你究竟是何人?” “我?” 无殊坦白道:“我是陵山陆长光门下弟子,无殊,不过小师叔定然不知道,连我师父也不会认识我是谁!” 信与不信,只能就此一搏了。 无殊继续道:“我自千年后的陵山而来,在山河绘卷中穿过时间乱流来到这里,便是要阻止这场大战,如今还来得及,小师叔你信我,我没有别的目的。” 长光道人要她查这阴谋背后的人,是谁杀了眼前这位小师叔。 可无殊忽然改变了想法,既然她赶在了大战正式开启前,那可以做的便不止这些,而是阻止这场大战,眼前的人也能活下来。 凤云卿看着无殊眼中的诚挚,一时犹豫,若她所言为实,那找到神图归还鬼域便能化解这场大战,若没有,似乎她说这个谎言也并不会影响什么。 她道:“若你真是我陵山弟子,应当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办法,证明给我看!” 无殊在乾坤袋中一阵摸索,却发觉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只得将陵山诸人的姓名一一道来,末了她又说:“我师父惯爱穿一身破衣烂衫,行事洒脱随性,陵山日后的掌门便是吕简师兄。” 凤云卿听罢摇头一笑:“仙洲皆知我师兄形貌整洁俊逸,行事严谨,道友说的差别太大了,至于日后陵山掌门由谁接任,若我来选不会是吕简,他性情虽然不差,但资质钝了些,不适合做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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