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险境被仙洲修士称之为凝神,便是要凝聚心神摒弃杂念,若心神不稳便是灰飞烟灭。 一旦到达分神期,便是仙洲举足轻重的人物。 秦海川如今不过是出窍中期,距离分神还有许多时间,不需要生死试剑,也能慢慢将这执念化去,只是他为人执拗极端,怎么肯忍受这种耻辱一直伴随他,更未想过其它方式。 自从天玄子收了渲麓为徒,关注他的时间便愈发少了,仿佛师尊只有渲麓一位弟子,而那位天岳新晋的天才,看他就如在看空气,比公然蔑视他还让他难受。 这种内心的折磨,在天门海一战直接升腾到极点,或者胜,或者死,这便是天岳极端的秦海川。 天玄子摇了摇头,第一次出手阻止弟子,长长的拂尘如一道银色锁链疾射而来,霎时间便缠在的秦海川腰间。 秦海川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中一缕诡异的红色一闪而过,快的难以捕捉。 手中青峰剑毫无预兆的朝着韩凝光挥出。 这一下所有人都怔住了,秦海川此举无疑是开始了这生死试剑,而生死试剑一旦开始,便是谁都无法出手干涉。 没人预料到他竟敢以这种决裂的方式抵抗天玄子。 天玄子缠绕在他身上的拂尘无奈的收了回去,叹息道:“老道收你为徒九百余载,没发觉你之执念竟深至斯,老道愧疚啊!” 一向最爱看天玄子吃亏的长光道人露出复杂的神色,出声道:“老怪物,试剑已然开始,便罢了吧。” 天玄子将拂尘一甩搭在臂弯,沧桑道“原想带你回去慢慢化解你这心魔执念,你既然要以这种方式,那便由着你罢!” 说罢,身形一动已回了天岳。 16.试剑!谁生!谁死? 秦海川那匆忙一剑只是为了将这生死之战开启,不被天玄子带走,自然没有什么攻击力,韩凝光半泽窄剑轻轻一抬,便封了这一剑。 没有了束缚的秦海川,这才放开了手脚,一手召回青峰剑, 阴鸷的一双眼,森寒到极点,一剑出,似夹杂着忍耐许久的恨意,劈空斩下。 见过天门海他与韩凝光之战的几位弟子包括无殊俱是眉峰一蹙,他果真有备而来,这攻势竟比之前高出不少。 天玄子说他悟性上佳,果然不是夸大其词。 不过身为陵山弟子第一人的韩凝光也不弱,剑势尚在飘逸缓和之中。 “轰” 两道剑意碰撞的余威充斥着整座剑台。 一道刚猛,一道柔婉,但韩凝光的优势并不在这柔婉之中。 下一秒,韩凝光身形一动,半泽剑光自空中一闪,一剑落,被秦海川稳稳挡住。 这一剑被挡全然在她意料之中,只见她缟素道袍一动,露出一条纤长的腿来,就这般简单强横的一脚踹出,狠狠踹在秦海川胸口。 分明是个女修,打起架来如何这般的凶猛,还带有几分无赖蛮横的架势。 秦海川后退几步,看着胸口处那一只显眼的脚印,体内血气翻涌,面容几乎都要扭曲了。 叶藏在旁一笑:“二师妹是炼体的,她这一脚可并非寻常修士能比。” 原来炼体果真在对战中占有优势,无殊知道韩凝光所言不假,可亲眼所见还是震撼不已。 但秦海川既然敢以生死为赌,又怎么会只有这点能力。 只见他一跃而起,身形化为虚无,霎时消失在众人眼前,那一柄肉眼难以捕捉的青峰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狠厉的剑芒,直接朝着韩凝光斜斩而来。 韩凝光的半泽窄剑取自神武崖武库,乃是上等兵刃,虽窄却坚硬无比,堪称神兵,仙洲思慕她半泽剑者不知凡几。 明亮的剑芒在剑台穿行,刀兵相接之声霎时响起。 在接触秦海川青峰剑时,那种两把神兵相抵的磅礴剑意,让她微微勾了下线条分明的唇,没想到竟也是不逊色与她的神兵。 果然这人今日能来,便是带着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 但既论生死,他想赢,她却不想输! 飞鹤云纹的广袖随势而动,如展翅翱翔的仙鹤,十八道剑芒一剑一剑叠成一线朝着虚空里看不见的身影落下。 秦海川抓着青峰剑,抵御这猛烈的攻击。 身形也终于从虚空中显露出来。 此时他面容上阴鸷的神色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冷静,冷静到让观战的几人觉得发寒。 一个人如果能做到心沉无物,那便说明他已经极为认真了。 抓着剑的手一动,仿佛有一道难以捕捉的剑气自他剑上腾出。 这是看似随意的一个微小动作,却让人嗅到危险的气息。 若莫长风在此,必然能认出,这是剑意。 只是在场的几位没有像他那样,能轻易认出来。 长光道人目光奇特的看着那道剑意的轨迹,咕哝道:“这小子,果然天资上佳,也修成了剑意。” 若寻常修士遇到这道剑意,或许还会招架的狼狈,但韩凝光是谁,仙洲炼体的女弟子能有几人。 半泽窄剑迎上那道剑意,却并未抵挡,反而朝左微微一偏,磅礴的剑气在秦海川胸口炸开,霎时鲜血淋漓。 而韩凝光肩颈处也被他的那道剑意割开,露出一块如玉的白骨,上面一道细微的剑痕。 不过眨眼的片刻,便血肉弥合,仿佛从未受过这一剑。 这得益于她身体的强度,韩凝光炼体连无殊都才知晓,他又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预料得到。 秦海川微微眯起双眼,“没想到你竟炼体了!” 韩凝光邪魅一笑“若要托付生死之事,必然得做万全的准备。” 观战的几人同时一抖,变了变了,师姐又变成鬼魅凶残的女修了。 半泽剑温润如水的剑芒陡然一变,寒意凛然。 这一场生死试剑该分出生死了! 秦海川面上露出一抹不甘,双手伸出,陡然间抓住那道锋锐的寒芒,阴鸷的眼中妖异的红光一闪,在韩凝光分神的那一个瞬间,弥散的剑意骤然在她身后重新聚合,毫无预兆的疾射而来。 鲜血霎时间自胸前喷涌,缟素道袍上猩红一片。 “师姐!” “丫头!” 无殊与长光道人同时惊呼。 然而无殊的身形被长光道人遒劲的手死死扣着,仿佛是为了拦住她,又仿佛是为了阻止自己冲上去。 生死试剑一旦开始,谁也无从干涉。 这一番变故谁也没有想到,韩凝光更没有料到,分明伤不了她的剑意,能忽然之间穿心而过。 怔愕之中,一丝穿透心肺的寒意在四肢百骸蔓延,霎时间眉峰如雪,寒意一片,凭着一缕坚韧,将那道被阻击的剑气朝前一推,直到眼前的秦海川倒下,她的身形才猛地一晃。 无殊的身形便是在这时候冲了出去,扶住那在她心中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师姐。 此时的诸人都围了上来,韩凝光的目光只在无殊身上停留了一瞬,便渐渐涣散。 无殊握着她的手,只觉得握着一块寒冰,冻得她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师父,二师姐如何?” 长光道人握着韩凝光的另一只手,以一缕修为探查,半晌之后,灰白的眉峰高高皱起,面色也凝重不已。 这种表情极少在他面上看见,分明是十分严重。 “她的心已在这寒意中裂成了万千碎片。” 长光道人恸哭哀嚎:“她被这天岳的弟子剜了心啊!” 修士□□的损伤不算什么,即使没了心肺,还能再生出来,但看长光道人如此模样,便都知道一定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想到的。 无殊脑中一片空白,她还记得师姐替她系上玉钥,她便将师姐丢在了观云峰上,如今还未来得及致歉,怎么忽然之间就出了这事。 直到长光道人抱着韩凝光匆匆离去,师姐冰凉的手自她手中抽离,她仍旧觉得身心俱寒。 凌南涧见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不忍,劝道:“师尊定然有办法治好师姐,小师妹你不要伤心。” 无殊看向她,目光呆滞无神“真的么?” 在她这目光之中,凌南涧的心仿佛挨了一击重击,他心神慌乱,呢喃道:“师尊定然是有办法的。” 无殊的心沉入深渊,分明连三师兄自己也不确定。 她捡起地上那柄青峰剑,朝着底下躺着的人就扎了下去。 吕简匆忙道:“小师妹不可!” 他拦了无殊的剑势,叹道:“试剑已然结束,我等再出手便有寻仇的嫌疑,于我陵山秉行的浩然正气相悖。” 无殊便将那把剑扔了,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冷漠道“那他便就这么躺在我陵山么?” 吕简看了看地上那生死未知的人,抬脚一踢,便见地上的人被他踢飞,直直朝着天岳落去。 “他修为有异,恐与鬼域有关,还望天岳掌门仔细查探决断!。” 向来在长光道人面前,如兔子般胆小的吕简,冷静沉稳的传了一道符信,随着那个被一脚踢飞的身影,一同飞往天岳。 无殊眼皮一跳,又是鬼域? 大战不是千年前便结束了么,如何还能有鬼域之术,第一次显露便重伤了她陵山的二师姐。 鬼域与陵山,究竟有何冤仇,即使各自死伤无数,还能在千年后余有残力,再令她陵山损伤一人! 长光道人抱着韩凝光不知去了哪里,也不让几位弟子跟着,他们便与吕简齐齐等候在大殿。 叶藏身为弟子之首,对吕简方才传音天岳提及的鬼域之术有些诧异。 “掌门师兄,方才你传信天岳,言及鬼域,有何依据么?” 陵山自大战之后还未出现过此等严重的事,便是圆滑如吕简一时也心神慌乱,听得叶藏问,便如实道:“两域大战之时我才拜入陵山,修为太低便在山门中做些医治伤者之事,那时候也见过这种相似的手法。” 他不说,在场的几人便都不知道他也是经历过那场大战的。 “鬼域之术阴寒诡异,与我仙洲灵气截然相反,若被此术毁了心肺,便再难生出,全身都会被这种阴寒之气充斥,再也无法纳仙洲灵气入体而沦为鬼修。” 几人第一次听到鬼域之术,俱是心中一寒。 “那二师姐岂不是要……” 凌南涧想到这里,自己先是一惊,若陵山二弟子沦为鬼修,陵山该如何自处?二师姐又该如何自处? 他话未说完,但吕简知道他要说什么,叹道“只盼是我认错了。” 从他方才的描述中,众人知道八成就是鬼域之术了,否则即使秦海川天资再好,又怎么可能重创韩凝光,但又抱着两分希望,是以谁也没有再继续确认,只盼着长光道人真的能救回韩凝光。 吕简叹息道“这个秦海川睚眦必报,心眼比针尖还小,谁能想得到他会施此阴毒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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