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艰涩道:“我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卫姝就算失忆,第一眼喜欢的人还是北歌,陈晓千多次尝试想将卫姝接到自己身边,得到的都是她的拒绝。从小到大她也看清楚了,卫姝是真的喜欢北歌,北歌对她好,她才能过得好。 陈晓千这次沉默了很久,慢慢开了口。 她也有些无力:“我知道的并不多,当年卫家破产,大量的债务无人清偿,那些走投无路的债主就想和卫家的人同归于尽,小姝的爸爸害怕牵连家人,卧轨自杀。小姝的妈妈听到消息后就疯了。她疯癫之后,趁所有人不注意,带走了小姝,我们一直都在找她,找了一年多,最后才在一艘小船上看见她。小姝身边躺着已经发凉僵硬的妈妈,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谁也认不出来了。” “我也不清楚小姝走丢的这些日子经历过什么,她回来后患上严重的自闭,要不是你一头嗑在台阶上,她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 北歌呼吸逐渐变得艰难,那些话像是一片又一片锋利的雪花,钻入她的耳朵,充塞她的头脑,挤占她的呼吸,窒息般困住她的所有感知。 陈晓千长叹一声,话中也为卫姝可惜:“那么好一个孩子,连话都不会说,真让人心疼。” 被屏蔽剥夺的五感缓慢恢复,北歌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声“谢谢”,然后挂断电话。 原来,卫姝对自己的排斥,有充足且必须的理由。 她不是心情不好,也不是遭受打击,她对自己冷淡,是因为她不想看见自己。 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在她一次又一次怀着希望找上门的时候,换来的却是周薇的驱逐和欺骗。 周薇对卫姝说,北歌不想看见你。 周薇拿走她的手机,删除所有卫姝发来的短信,把卫姝的电话号码拉黑。 从锦城到玉城,身边只有一个疯癫的母亲,一路风霜,她按照北歌给的纸条,一条街一条街找到她家的地址,满怀希望地按响门铃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被告知北歌不愿意见她的时候,卫姝在想什么? 那些颠沛流离,甚至活不下去的日子,卫姝抱着手机,拨打一个永远都是正在通话中的号码,天寒水冷,腹饥身弱,她又在想什么? 是北歌失了信,忘了诺,来太迟,一切错误都已经造就,一切伤害都木已成舟,她没有在卫姝最难的时候拉一把,也没有将她从绝望中拯救出来,更有甚者,她也许赋予了卫姝最深的绝望,将她最后一缕希望碾碎殆尽。 这些年,她都被蒙在鼓里,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站在卫姝的苦难之外,扮演深情无辜的角色,殊不知,那苦难里面,有多半是来自她的馈赠。这些年,她做的一切都是惺惺作态,虚伪卑鄙到令人作呕。 北歌长而久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弯下腰,捂着肚子,天崩地裂般咳嗽起来。 喉咙里泛起浓郁的血腥气,胸腔因缺氧而抽搐痉挛,北歌蜷缩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她哭了又笑,笑中带泪,悔恨,自责,不舍,心疼,愧疚,尽数揉成碎盐,一把撒在她血淋淋的心尖上。 没有什么比让负罪者知道真相更可怕。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凭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第34章 赎罪 农家乐的项目种类繁多, 占地面积广,半个山都是游玩设施,于晴拉着卫姝跑上跑下, 乐不思蜀玩了三天三夜。 最后是于晴彻底没力气,拽着卫姝要回去享受家里豪华版按摩浴缸。 “奇不奇怪, ”于晴边收拾纪念品边说, “这几天小北歌怎么没打电话来骚扰我们?以前恨不得一天十个电话。” 卫姝食指和木质捏着手机转圈, 不紧不慢道:“咱也不知道呀。” “你们没在微信上说话?”于晴顺口说。 卫姝转手机的动作慢了下来, 面色有些不自然。 北歌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 回她的消息很不及时, 一条消息隔了三个小时才回复。 有一次在山上,卫姝拍了张好看的兰花,问北歌和家里花园里的像不像, 又不是问她能不能给自己买一个岛,至于三个小时后才回复一个“嗯”吗? 难不成还在为她醉酒生气?可自己明明被狠狠教训了一通, 自己都还没生气呢, 而且出门前北歌已经不气了, 还想跟自己一起出门,怎么忽然就不理人了。 诸如此类, 都太过反常。 “她是不是在家里藏别的小妖精了?”于晴了解情况后,看热闹不嫌事大, 挑拨道,“你还没和北歌说今天回去吧, 你先别说,咱们搞突袭, 突然回家吓她一跳。” 卫姝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她打开和北歌的聊天框,上面一条还是今天早上七点, 被尿憋醒去上厕所时给北歌发的。 【SHU】:亲爱哒,今天也去公司上班吗 现在是早上十一点,北歌连个句号都没回。 卫姝磨牙几秒,顿了一下,继续磨。 “还是算了,”卫姝低头打字,“我得和她说,进出都要报备,不然她会担心。” 于晴瞬间斜眼看她,一脸“你为何如此不争气”。 卫姝打完字发过去,眯起眼睛和于晴对视。 于晴坚持说:“我怀疑北歌不行,就你这么听话好推倒,她能素这么长时间,绝对有问题。” 卫姝翻了个白眼,这话于晴来回说了好多遍,以为全天下人都和她一样脑子只惦记这些,卫姝懒得理她。 “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卫姝问。 于晴理所当然:“肯定啊,一起出门就得一起回去,你可以不搞突袭,但我得替你把把关。” 卫姝皮笑肉不笑,语速飞快道:“那我和琴姐说一声让她今天早点下班见相亲对象顺便好好捯饬一下争取早日脱单。” 于晴当场表演变脸,弹簧般从地上蹦起来,扑到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拜在卫姝旁边,双手合十举在脑后:“姝小姐大人有大量,小人只是一时失言,心里始终将您奉若神明,你说的话那就是圣旨,说什么我听什么。” 卫姝纡尊降贵地抬了抬下巴,冲着地上一堆东西说:“你运气挺好呀,套圈中了这么多纪念品。” 于晴瞬间将自己从被子里拔出来,满目真挚:“哪里的话,这不是我的运气,我是因为和你一起出门,沾了点仙气罢了,这些东西都是要送给你的。” 卫姝挑眉:“全部给我?” 于晴点头。 卫姝又问:“迷你鼠也给我?” 于晴顿了两秒,点头。 卫姝憋不住笑起来:“哈哈,逗你呢。孔琴今天晚上有空,你要是想和人吃饭,得提前预约。” 于晴继续收拾东西,她将迷你鼠拿出来,剩下的东西包到一起,打包塞进行李箱。 心道要是今晚真能和孔琴吃饭,就把除迷你鼠之外的所有东西都给卫姝。 - 两人在姝色工作室门口分开,卫姝看了眼手机,下午一点半,仍然没有北歌的消息。 司机问了句接下来去哪儿。 卫姝想了一下:“师傅,去旷野公司。” 天空浓云密布,空气潮湿,在车窗上凝结出一层雾气。 路上行人愈发稀少,多半脚步匆匆。 没过一会儿,暴雨来袭,车辆拥挤在高架桥上,看不清前方的路。 “这下可要堵了。”司机关掉车内的音响,将雨刷器开到最大,对卫姝道。 车辆移动缓慢如虫,卫姝看了眼地图,距离旷野公司还有三公里。 “过了高架桥还有两条街,”卫姝说,“师傅,你把我放在第二条街的路口就行。” 司机点点头,“好嘞。” 半个小时后,卫姝顶着包从车里跑出来,外面雨势未减,几乎是瞬间击透了她的衣服。 卫姝踩着水往前跑,两百米的距离,让她的衣服全部湿透。 来到旷野园区门口的时候,保安看了她好几眼才认出来。 “这边有车,我送你进去。”保安穿着雨衣,连忙把卫姝迎进去,开着保安车把她送到楼下。 从园区到公司楼下还有三百米的距离,要是让卫姝这样进去,身上可就一点儿干的地方都没了。 楼下的保安和门口的保安对视一眼,嘴角抽了一下,面不改色开了门。 卫姝一言不发低着头进门,她不是故意装可怜,实在是雨水太冷,尤其进了公司,冷气无孔不入钻进她的身体,卫姝狠狠打了个抖。 前台是个刚入职的小姑娘,正在低头认真记录来访者信息,此时听见开门声,抬头一看。 好家伙,披头散发、浑身滴水,像个女鬼,这人看上去很不正常。 “您好,请问您是否有预约?” 前台大步一迈,拦住了卫姝。 两分钟后,周玉接到前台的电话。 “周助,有个浑身湿透的女人,来找咱们北总,她说她是北总的妹妹。”前台说。 周玉蹙眉深思,北歌很少透露自己的家庭关系,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妹妹。 “既然是妹妹,应该有北总的联系方式,让她先和北总联系好。”周玉说。 前台那边声音消失了一会儿。 “她说不用了。”前台的声音有点奇怪。 周玉点点头:“她走了就行。” 前台那边顿了一下:“周助…她没走。” 周玉不解:“那她在哪儿?” 前台咽了咽,眼巴巴地看着卫姝用脸刷开北歌的专属电梯,艰涩道:“她刷脸上了楼,用的是北总的专属电梯。” 周玉:?! 在电梯旁等候的一分钟内,周玉迅速把自己入职以来有关北歌的所有传闻都过了一遍。 行事果断,颇有手腕,聪慧非凡,不近男女色。 一个标准的新时代总裁。 北歌一手创办公司,拥有最高话语权,在公司内的特权包括但不限于只能刷脸、刷指纹、扫描巩膜才能使用的设备。 有电梯,有她办公室的门,有她各个办公设备,和收藏公司商业机密各种保险柜。 因为旷野公司是网安公司,极为注重保密性,每一层的员工只能刷自己的员工卡到达自己的楼层,去别的楼层的,每一次都得申请、记录。 而北歌的专属电梯,除了她,没人开过。 据前台的描述,那个人衣角往下淋着水,淡淡说了一句“不用”,转头走向北歌的电梯。 电梯感应到面前有人,自动开启人脸识别。 接下来,就是一声“叮”,人脸识别的屏幕转为绿色,电梯门缓缓打开。 前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旁若无人地进入电梯,按下按钮。 “叮——” 电梯到达,周玉连忙整了整衣襟,摆出微笑迎接电梯里的人。 “您好,”周玉的态度宛若春花灿烂,“请问您就是来找北总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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