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醒来后太过怠懒,先入为主对以前的自己没有好印象,更是没有兴趣打听过去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信息让她分析,愣是什么也没想出来下。 加上药检所出结果要半个月后,她现在正在努力调解心情,让自己忽略这件事,不然胡思乱想只能空耗精力。 这些事卫姝不能对北歌讲,只好扯开话题回避。 北歌默了几秒,也不知信或者不信:“说,到底喝了几杯咖啡。” 卫姝那边刺啦几声,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不清楚:“啊-什么—信号不好…” 北歌问:“彝族还是苗族。” “傣族谢谢亲爱哒我还有工作挂啦。” 盯着手机被挂断的界面,北歌失笑出声,继而无奈摇头。 怎么跟小时候一样,一说她就装作听不见,给她吃糖就能听见。 想起小时候卫姝耍赖的样子,北歌笑容愈发宠溺,罢了,熬夜就熬夜吧,等她回去再盯着人早睡早起。 这时候,路边一个小姑娘冲过来。她手里捏着棉花糖,撞上北歌的时候黏在了她的衣服上。 “真是不好意思,”小姑娘的哥哥追过来,跑得满头都是汗,看见北歌的衣服脏了,又是惶恐又是抱歉,“小孩子不懂事,您的衣服脏了,我赔给你吧。” 哥哥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头上戴着白色圆帽,脸庞黑瘦,眼神明亮。 “你是少数民族?”北歌不甚在意地拽了拽裙边,这衣服贵,她没有脏一点就让人赔的习惯,更何况这两个都是孩子,“什么族的?” 哥哥愣了一下,如实回答:“回族。” 北歌想了想,蹲下身子对小姑娘说:“我想买傣族的服饰,你知道哪里有卖的吗?要正宗的,不要旅游景区出售的,最好质量好一些,从傣族人家手里买。” 小姑娘捏着棉花糖,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我知道,哥哥带着去。” 北歌捏了一把她软嫩的脸颊,轻声道:“好。” 小姑娘的黑瞳仁圆溜溜一颗,又大又精神,一路上总在偷瞄北歌,被发现了还会红脸冲人笑。 这模样令北歌胸腔一阵柔软,情不自禁想到小时候的卫姝。 卫姝自小不缺公主裙,在外人看来,她每天打扮得像个小公主,长得幼嫩可爱,大眼睛水灵灵的,总是给人一种需要保护的错觉。 不过,这种小公主,性格里若是加上点任性和娇纵,变成蛮不讲理,再可爱都会变得面目可憎。 小孩子都会任性,都会不讲理,人们对各种小孩的容忍度却不尽相同。 那一年,卫姝和家人要去度假村游玩,卫姝知道要和北歌分开十几天,当时就哭了个天昏地暗。 卫母只好拉着她的手,来北歌主人家里,问可不可以把她借走。 当时,北歌的母亲攒了一笔钱,想要送北歌去补习班。 北歌的成绩在学校很好,近期因被卫姝打扰,没有好好完成作业而有所下滑,北歌的母亲本来就很焦虑,连活儿都不肯让她干,一心想把她的学习赶上去,所以最开始是拒绝的。 姜家,也就是雇佣北歌母亲的人家尊重她的意见,婉言拒绝卫姝母女俩。 卫姝没把北歌带走,当即也不走了,扒在门口装饰用的柱子上,把自己抱成个无尾熊,眼泪吧嗒吧嗒掉,最后连饭都不吃,闹着让北歌。 除了北歌母亲,所有人都于心不忍。 北歌心疼卫姝,不觉得自己的成绩和卫姝有关,主动求母亲放她离开。 “孩子,是妈妈没本事,”北歌的母亲看她的眼神十分复杂,里面混杂了愧疚和屈辱,轻轻抚摸北歌的头顶,语气却很坚定,“等妈妈攒够钱,咱们就离开,妈妈不会让你一直在这种环境里待着。” 北歌摇了摇头,脸上并无一丝屈辱:“妈妈,您很辛苦,在这里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她稚嫩的自尊心已经在日渐一日的成长中,变得自洽而坚强。更何况她现在很喜欢卫姝,陪着自己喜欢的人,她更不觉得委屈。 卫姝得偿所愿,拉着北歌回家,一行人去山里的度假村,却未料半路发生山洪,北歌和卫姝与大人们冲散,情况危机。 北歌护着卫姝往山上爬,爬到没有力气晕倒,晕倒前,她看见滑动的泥土,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让卫姝快点往上走。 醒来后,北歌发现卫姝没有走,反而用力把她拖进一个山洞里。 卫姝浑身都是泥巴,披头散发比乞丐还要狼狈,看见她醒了,惶恐颤抖的目光瞬间发亮,开心地趴上她的胸口,所有害怕的情绪开了口,无声掉眼泪:“你终于醒了。” 北歌是力竭之后的昏迷,醒来就好了,她摸了摸卫姝的头,问她为什么不走。 卫姝当年才八岁,什么都不懂,哭着说她要和北歌在一起。 又是在一起。 玩要在一起玩,碰上要命的事,还要和她在一起。 北歌笑着骂了一声:“小傻瓜。别哭啦,衣服都要被你弄湿了。” 卫姝扁嘴巴,脏兮兮的小手在大眼睛下面一蹭,小声道:“本来就是湿的。” 两人很快获救,卫姝的父亲调动了周围省市的消防力量,将两人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 不过北歌的母亲差点失控发疯,从那之后,很少同意北歌与卫姝出去玩。
第24章 迎接 北歌去了一个傣族人家,花大价钱从她们手里买了一套婚服。亮片闪闪,刺绣繁复,古朴的民族风,承载了艺术和历史的厚重。 回去的路上,北歌没让司机接,沿着小河慢慢走。 头顶是澄净的蓝色,脚边是清澈的溪水,周围的植物翠绿鲜亮,纯粹透彻,风吹来的味道也清新可人。 这边环境极好,是个适合散心的地方。迎着铺面而来的凉爽的风,北歌长长吐了一口气,合同签得顺利,景色又这样好,这几日胸中淡淡萦绕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咚咚-” 手机铃声响起,北歌看了眼屏幕,是老妈的来电。 “妈妈,”北歌接通电话,张开另一只胳膊往后拉伸,笑道,“找我有事呀?” 北歌母亲的语气却并不轻松,开口就问:“卫姝车祸的事情你为什么瞒着我?” 北歌唇角的笑意淡了些,哄道:“这不是怕您担心。也不是什么车祸,问题不大,胳膊受了点伤,养养就好。” “都和你说了很多遍,能离她远点就远点,她受伤了是不是还得你照顾,你每天工作这么忙,还要迁就她,到底是图个什么啊。”北歌母亲提到这个就来气,她始终不同意北歌和卫姝在一起,年少的时候无法脱离的关系让她们黏在一起,可后来她明明带着北歌离开,卫姝竟然又找了上来。 甩不掉的牛皮糖,阴魂不散。 北歌捏着手机,手指发白,眼神垂了下来:“妈妈,这件事,您别插手。” 北歌母亲叹气道:“我已经管不了你了,我不插手,我能怎么插手,妈妈只是担心你辛苦,我的女儿混到现在不容易,卫姝又不是知冷知热的性子,跟你在一起……” “跟她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北歌打断她的话,轻声道,“妈妈,我真的喜欢她,她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您就别说了。不然……就是往我心里捅刀子。” 北歌母亲听出她话里的蹊跷,顿时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孩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妈妈,卫姝自小身体不好,这些年连精神状态都很差,我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找不见,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啊。” 北歌眼眶有些湿润,她想起卫姝领证前去见的那个人,想起自己追求所爱而不得的苦涩。更令人难以忍受,是卫姝曾经对人世间毫无留恋、漠然又空旷的眼神。这些都被卫姝的车祸引爆,却又因为卫姝的失忆,被她强行压下。她现在就是个火药废墟,炸的是自己,内心颓败坍塌,残骸遍地。 北歌妈妈沉默不语,她当然想让北歌换个人喜欢,但这些年北歌太过执着,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我没事,你别担心,”北歌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妈妈,我过几天去看你。” 说完,北歌挂断电话。 北歌眨了眨眼,让眼眶的水汽消散。妈妈本来就不喜欢卫姝,她不能在妈妈面前提到这件事。她和卫姝之间的事情,只能她们自己解决。 心情指数不断回落,北歌无法控制地想念起卫姝。想她软糯的声音,甜甜的微笑,和看向自己时眼神。 只有听见卫姝的声音,看见她,和她待在一起,北歌才感觉自己真切的活着。 北歌把傣族服饰的照片发给卫姝,没过多久,就收到她的视频通话。 北歌脸上瞬间绽放笑容,连忙接通视频。 “亲爱哒!”卫姝的背景是姝色办公室,后面一整面墙都是彩绘,她把胳膊套了个带子挂在脖子上,满手颜料,脸颊都带上一抹灰,满脸都是笑,“你买到啦?!这么快!” 她说话的语调都扬着,听起来令人心情明媚。 北歌隔着屏幕,摸了摸她脸颊的灰:“小花猫。” 卫姝毫不在意,用手腕一擦,瞬间把灰迹抹开,更花了。 “哎,这糙的,”北歌忍不住叹气,“手边有湿巾吗,拿湿巾擦。” “擦了也要弄脏,别管它,”卫姝左右瞅瞅,见没人路过,红着脸冲北歌吧唧一下,“mua~” 北歌“诶呦”一声,眼眉微扬,目光里揉碎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心情指数瞬间飙回满分。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卫姝把手机支在桌面,小臂交叠歪头垫在上面,大眼睛扑闪扑闪正对摄像头,“都三天啦。” 北歌本来打算在这里逛一逛,话还没出口就改了主意:“今晚就回。” 卫姝“耶”一声,小幅度蹦起来:“那我晚上早点回家。” “你那边呢,顺利吗?”北歌问。 卫姝歪头道:“琴姐人很好,工作室的人也好,就是专业能力还得锻炼……只是。” 说到这里,卫姝咬了下唇,目光纠结,不知如何开口。 北歌等了她半分钟,鼓励道:“别怕,说吧。” “就是,觉得‘姝色’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它接商单,很多我都不满意。我看过第一年的设计,那才是我想要的风格,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年就变了,变得浮躁,谄媚市场,虽然也挣钱,还扩张招了新员工,可我还是……”卫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有点执拗和脆弱,看向北歌的时候,简直就要把“求认同”三个字写在脸上。 北歌哑然失笑:“怎么不说了?” 卫姝撇嘴:“工作室的发展肯定是我说了算,之前……我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搞不懂也不急。”北歌笑了笑:“反正都是你,慢慢想,总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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