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欲造神,就当真那般确定他们一定能将杏子妖唤回来吗?” 她在挑衅眼前这个不敢露面的女子,又似乎当真在疑惑着。 “造神?”面具女将染了红的手帕整整齐齐叠好,塞进衣袖里,轻‘呵’了一声,“我可不是在帮他们完成愚蠢的成神梦。” “魔族也好,妖族也好,特别是那些恶心、虚伪的正道修士,他们的欲望永远都是填不满的。” “修了道想要成仙,成了仙又欲要成神,成了神呢?” “他们的欲望会更多,永远都满足不了。” “这点道理,神尊在那次劫难时不早就知道了吗?” 长愿沉默,这点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她亲身经历过那欲要将她毁灭的可怕。 面具女似乎也没有让长愿回答的意思,她自顾自说道:“我可没有那份闲工夫去满足这些人的欲望,更不想当饲养无底洞恶狼的善人。” “我谋划了这么多年,所为的就只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罢了。”面具女大抵此时心情颇好,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这本该是一个活泼好听的声音,却异常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她扯出捆在手指牵连着心脏的线条,说道:“看,这些人都将成为我手下的神,他们这是在为我的祈儿赎罪呢。” “神尊不会觉得我是什么很坏的人吧?”她笑着,指尖把玩着这些线条,“跟他们比起来,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名不经传的小角色罢了。” “他们要的是成神灭世,是无尽的杀戮和欲望,而我却只想救人,没有错吧?” 长愿目光落在这无数线条之上,透过这些线条,似乎看穿了这世间一切。 每一根线条都昭示着欲望,受尽尊崇的仙尊,风光无限的正道天才,德高望重的前辈,或是躲在角落名不经传的小修士,他们都在这里,都选择了背弃的路。 “只为一事,便将棋局布满,每一步都算的如此精细,在你这一局棋中,没有一步是失败的。”长愿这般评价着,没有半分贬低。 长愿想,她大抵是一个愚笨的神,倘若落下的棋子有这人一半的精细,也不会走到眼下这一步。 一个资质愚钝的普通人布下的棋局,却让她耗尽神力行了五次,落子无悔,倘若她没有神明的身份,从第一步开始便已满盘皆输。 黑暗中出现了第二个身影,来者同样着一身白衣,沿着黑线的牵引来走到面具女身边,而此人正是长愿再熟悉不过的花娘。 面具女如一条冰冷阴冷的蛇,手臂缠上花娘的腰,稍稍掀动了一下对方脸上的面具。 “她啊,这可是我找到最适合的容器。”说着,面具女取掉花娘的面具,一并摘下了对方的眼罩。 花娘的视线正对着长愿,看到了长愿如今的模样。 原本花娘生着一张好看的脸,很久以前,长愿曾经见过,现在这张脸却有些奇怪,分明还是原来的样子,仔细看的话,却又觉得这个人没有五官一样。 就如一张纯白的面具,什么都没有。 “只是,这场对弈,你输了——” 话落,原本花娘没有表情的脸多了抹奇怪弧度的笑意,长鞭软骨缠上面具女暴露在黑暗中的颈脖。 她顺势搂住了还贴在怀中的女人,轻声道:“别弄错了,我可不是她。” 面具女一下犹豫都没有割破了缠在脖子上的软绳,手中匕首旋转两圈,就要往花娘脸上划去,后者移步躲开,险些破了相。 “你是谁?” “是谁?”花娘捡起面具重新扣在脸上,轻笑着说:“不是你的宝贝祈儿,也不是这具没脸躯壳的主人。” 她指了指远处的黑暗,面具女往身后看去,那里慢悠悠走来一个身影,这个走路的方式,与方才花娘走来的模样一般无二,她在距离面具人不远处站定,笑着的脸却是如今的魔主韦语澜。 面具女立马意识到不对,猛地往后退开。 她看着面前这两人,“你们?” 站定的韦语澜还在笑着,只是那分笑却又有些不同,面对着面具女,她道:“你执意想要知道的话,我就在你面前了。” ‘呵!’花娘甩起手中长鞭,没有给韦语澜眼色,她不喜韦语澜的恶趣味,却更厌恶将自己裹在黑暗中的面具女。 方才那碰到她腰肢的触感,简直让人厌恶到极致。 韦语澜故意走得离花娘近了些,一步一字道:“你最宝贝的躯壳,竟都不知道看看她的心在不在你这里吗?” 花娘稍稍挪了一步,距离韦语澜远了些,笑着说:“我的心当然在她那里,我可天天想着要她死呢!” 面具女对于眼前的场面并没有太慌乱,反而将目光落到无法动作的长愿身上,“神尊好算计。” 韦语澜目光早已落在长愿这里,上下打量了一番,视线停在长愿的伤口上,眸色沉了许多,唇角的笑意更恶劣了些。 她移动目光看向面具女,嘴里却在说着:“师尊啊,真是柔弱——”
第130章 狼狈 “你怎会, 来此?”视线停在挡住眼前的韦语澜身上,长愿问她。 “我不来,师尊是想要云西神尊来为你收尸吗?”韦语澜召出魔剑, 头也没回, 冷淡中带着不满和故意挖苦的笑。 “您这一走又是三年没有消息, 三年又三年……”魔剑上溢出的魔气随着她的话更甚,持剑的魔主压制住手中剑,轻讽:“真是狠心啊。” 长愿张了张唇,欲要反驳,却又停住话头。 她抬眼望着韦语澜的背影, 眼中情绪晦涩。 记忆还要再往前拨弄一些, 停在仙魔大战正是激烈, 混战不停, 世道几欲溃然以前。 再一次失去云西的疼几乎将她逼得喘不过气, 她看着又一次走向熟悉结局的世道走向,视线落在了如何都不愿与仙门谈和的魔域。 魔域新任魔主韦语澜,百岁登上魔主之位,挑起仙魔之战, 却从不露面,是历代最为神秘好战的一任魔主。 由她掌管魔域后,仙魔大战几乎没有停歇,直至千年后, 韦语澜失联, 魔域多了一个修为几近神道的傀儡尸身。 因着韦语澜过去的拒绝,长愿便再没有寻过她。 所以这一次, 亦算是韦语澜第一次见到她。 彼时,韦语澜独坐于魔宫大殿, 长剑利刃穿过她的身体,将她钉在大殿王座之上。 一把剑刺穿胸膛的疼痛远不止于此,下手之人是极为恶毒的,足足十把利器,穿过年轻王者的胸口,刺破她的腹部,血慢慢往下流淌着。 长愿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那些关于魔主韦语澜消失的一切传言皆假,而真正的故事,便是这新一任魔主不过千岁就死在了她的王座上。 最初的韦语澜性格如何,长愿并不知晓。 她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魔主独自守在空旷的王座上,那日夜不歇的长明之光很亮,刺得有些晃眼。 对于长愿来说,这是她第二次来到此处,她冷然站在韦语澜面前,与其达成交易。 背着被天道察觉的危险,长愿带回了一个能够助她改变未来的人,而这人正是韦语澜。 起初,她并没有要将韦语阑带在身边的想法。 她答应韦语阑会提前找到对方,助她从一开始便脱离往后要经历的苦难。 可那与阿云如何也理不清的关系,以及过于严重的天道反噬改变了长愿的想法。 韦语澜带着过去的记忆,只要她不想,脱离了这里后,那些欲要寻她之人很难再找到她的踪迹。 长愿并不担心韦语澜独自在外的安全,怕就怕在,她挡不住天道的察觉。 所以,她在一刻之间下定了决心,要将韦语澜带回浣鎏宗,甚至是南雪山。 韦语澜是她落下的棋局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是连接仙魔两道的桥梁,纵然有一天这个桥梁塌了,也一定要在她完成计划之后。 可长愿也从来没有想过,她规划好前路的棋子走偏了一步,竟然将心思落在了执棋人的手上。 还不懂情爱时,长愿曾在凡尘花楼看到过世人所谓的爱,载歌载舞,花前月下。 她悄悄将目光落在那些总喜欢讲着才子佳人故事的先生那里,聆听着所谓情爱的故事。 凭借神力引以轻风,曾看过写着情话飘飞的手帕,读过上面写着的情诗。 而后,将目光尽数落于眼中总是盛着温柔的神明身上,渐渐地,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知晓夕裳禾与倾向师姐妹之间纠缠不清的关系,能看懂夕玥无数次望向夕问雪的神色,亦明白沈书珺曾藏起来晦涩不明的情意…… 可偏偏,直到阿云于她在接受天罚时倒下那一刻,才看懂了韦语澜从来没有藏起的心思。 阿云修为尽失倒下引起的骚乱并不算小,那时她正一剑劈挡住极具神威的一道天雷,她想回头看一眼背后的骚乱,却不敢轻易转身,她怕转身挡不住天雷,怕计划在这里打乱,更怕她会忍不住想要去抱住阿云。 长愿陷入无边的思绪之中,而在她的眼前,原本对峙的三人却纠缠在了一起。 韦语澜的剑不分敌我,她用得剑极软,如一条蛇,每一次都能恰好错开花娘甩动的鞭子,没有伤到面具女,却好几次擦着花娘过去,将人气得不轻。 好在花娘身法极好,她往后猛地跳开,拉开了与韦语澜过于近的距离,挑衅笑道:“你若是不会用剑,就好好站在一边,守好你的师尊,让我来。” 韦语澜可不是轻易好惹的性子,花娘退开,她正巧也不再收着动作,手上舞动的剑速度更快,软剑无形,根本看不清哪一个是真的剑影。 韦语澜和花娘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狠。 打不过,哪怕自己受着三分的伤,也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几招之后,韦语澜退至花娘身边,唇角挂了血,执剑的手震得微颤,她胡乱擦掉唇边染了的红,侧眸挑衅看了一眼花娘,道:“你行,换你上。” 花娘接住了韦语澜的眼神,尽管知晓自己不是对手,亦迎了上去。 韦语澜并没有冷眼看着花娘去送死的意思,等人接了两招,便又迎了上去。 可面具女不是什么小角色,能藏在暗处二十万年甚至更久,又精通邪术之法,哪里是这两个人能对付的。 很快,她们便败下阵来,被面具女压着打。 花娘还好,出于她是最完美躯壳的考量,面具女不舍得下死手,韦语澜却遭了殃,被面具女一掌拍了很远,后背狠狠撞在长愿身侧后边的墙壁上,而后跌落在地。 长愿只能用余光看着欲要撑着要站起来的人。 以这两人的实力,根本不是面具女的对手,长愿想要帮她们,却没有办法挣开锁链。 “砍断锁链!”她情急下唤了一声,花娘又挡在了面具女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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