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河当即矮身触发阵法,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那梦魇此前还未怎么挣扎,已经浑身掉毛,如今三头皆在来势汹汹,也不知得掉下来多少。 秦观颐神色未变,梦魇还未叫嚣完毕,她已飞身上前—— 剑气凌空,划开羽翼的声音格外刺耳。月清河下意识捂住耳朵,朦胧之中,梦魇再次被分作几块,扑簌簌砸在地上。 秦观颐背对这里,迅速搅碎那几只残肢。 她回来时,月清河见这人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月清河好奇道:“梦魇还留下了什么?” 这两位邪魔在云中剑主手下一刻都未能撑住,败退得有些过□□速。月清河甚至还没看清它们是如何死的,秦观颐已经结束了。 秦观颐将手摊开。她作战时身形迅速,月清河看不清发生了何事,此时就见白皙手掌中多了一枚漆黑的羽片。 不同于梦魇身体上由魔气聚合的污秽羽毛,这物件光滑坚韧,看起来干干净净,似乎和此地邪魔不太一样。 秦观颐解释道:“我见这物接近时,心口有不同于天魔之隙邪魔的气息,特意留下了这个。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对的?” 月清河见此将那羽片拿起,皱眉打量。她莹润的手指划过这枚漆黑的物件,只感到触手温和,与自己体内的灵力呼应。忽然眼前一闪,秦观颐当即将月清河护在身后—— 她们二人骤然被一层细密光晕包裹,其上流云运转,竟然是一个洁净的庇护禁制。 月清河恍然,“我知道这是什么了。它的力量温和洁净,看起来是羽族大能用于护卫幼崽的心间羽。不知为何竟然被梦魇夺走了。” 秦观颐闻言眉心微皱,“想来是哪一位羽族尊者陨落,法宝流落此地。” 月清河好奇地碰了碰那层温暖的光圈。触手微暖,仿佛身在一张巨大的摇篮,将她们二人锁在的地方隔绝魔气寒意。月清河想了想,“这物件似乎有使用的次数。我们如今还算顺利,今后若情况有变再用吧。” 秦观颐点点头。 二人再次上路。 许是由于前两只邪魔折戟,一路上除了毫无神志的低等妖魔还在前赴后继追杀,月清河暗中估算一番,她们已走了三个时辰,第三只邪魔仍然没有出现。 秦观颐见境况还算平和,将云中剑利于阵眼铺开禁制,在避风高处带月清河坐下。 “你大概也累了,先歇息。” 她一面说,一面将无尽水清洗杯盏,月清河见秦观颐动作理所当然,惊讶道:“你何时还带了这些?” 秦观颐对战之时虽然不算激烈,也难算闲庭信步,这种碎物件实在不该带着。 秦观颐闻言,将那杯盏随手揉捏。月清河就见她手中淡淡的金色软化拉伸,又在中心一按,就变做了一只盆状器具。 “我随手所做,不碍事。”秦观颐说完,将无尽水倾倒进去,示意道:“来。” 月清河一时无言。好吧,她没有想到过剑修的力气那般大,那种材料虽然不算什么铸造灵剑的珍宝,也是需要炼器师锻造才能成型,秦观颐竟然能徒手捏制…… 实在有些可怕了。 月清河乖乖前去清洗,秦观颐同时又徒手捏出杯盏,自己喝了一杯,将那一盏灵泉化了一颗回元丹递过来,“此地没有什么吃食,委屈你了。” 月清河轻咳一声,“都这等境况了,何来委屈。” 旁人掉进天魔之隙,怕是活不过几日,此人还苦恼没有吃食给她,实在是…… 月清河喝了一盏灵泉。身上的倦意消去,秦观颐警惕防备四周,此时收了那几片炼器所用的材料,“你先歇息。” 月清河依言靠在这人身侧。女子身形坚定,背靠阵法,月清河闭了闭眼,一手握着她的剑,“秦观颐。” 女子应了一声,“何事?” 月清河动了动脑袋。她靠在秦观颐身侧,感到稳定的,源源不断的暖意就在一层衣衫下。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不知合不合适向你问出来。”许是气氛安宁,月清河的声音也低缓温柔,秦观颐本来没有不自在,此时却觉得,靠在自己身侧的女子身上,清甜的气息幽幽飘来。 秦观颐的声音忽然有些发飘,“……你说。” 月清河动了动身子。她们此时互相倚靠,本就衣袖贴着衣袖,手指碰着手背,这一下几乎叫秦观颐瞬时移开目光。她的同伴并没有察觉这分不自在,仍然毫无所觉,用柔和的声音问道: “还记得吗,观颐?” “你曾经在剑阁,向我伸手要抱。” 秦观颐心头一顿。错愕和茫然自心间升起,剑阁云海寒冷广阔,大殿空旷,女子含笑唤她,伸手将自己抱在怀中。 纱幔柔软,将她笑意模糊得如同幻梦。 她以为自己的同伴永远都不会再次提及,也以为自己的记忆只是重伤昏迷中的幻觉。 秦观颐缓缓落下视线。 月清河含笑,从未如此揶揄,如同哄骗幼子地温柔道:“我那年仅五岁的观颐小师妹,你可还记得我?”
第五十章 逃亡途中短暂的安宁时光, 使得一切言语都柔软温和,叫人无法抗拒。 秦观颐在月清河那句揶揄之下,再一次失去言语。 月清河靠在她身上, 见她不答, 再次问道:“观颐, 你神魂出了什么问题?” “为何那一日受伤回来,你会变作孩童模样, 还失去了记忆?” 隐约风声呼啸, 在结界外剐蹭成诡异的嘶鸣。秦观颐与她靠在阵心, 是隔绝寒意魔气的安全所在。女剑修身形挺拔, 在月清河开口说话时,她犹豫一瞬,还是摇摇头。 “此事待我们出去, 我再与你解释。” 秦观颐如此说完, 月清河也不便去细究,她恨恨地抱紧了自己的剑,离这倔强的木头剑修远一些,“如今倒没什么问题, 你若是叫我知道你瞒着我什么大事,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秦观颐无奈, 低声应了一声。 她有心要伸手去拉一拉自己的同伴,月清河已感觉到这人的动静,当即回眸, “真的不说?” 秦观颐望着她气恼的模样,“时候不到。” 月清河气结。 她背对着秦观颐睡着了, 女剑修默默防备着结界外,沉沉黑暗中隐藏着更多的魔物, 因云中剑在此不敢擅动。 待到三个时辰过去,略作休憩的女子微微一动。她习惯了一般伸手去拽身侧,秦观颐一顿,低头任她拽住自己的衣袖,低声唤道:“清河?醒一醒。” 月清河睁开眼。她看清目前所处的境况,她们二人正在一座以云中剑为核心的阵法之中,外边是天魔之隙永远晦暗的天穹大地。因处境危险,月清河并未沉睡,也想起来入睡前问过秦观颐之前受伤的境况。 这人仍一字不肯说。 月清河整理衣着,将灵剑握在手中,又感到气恼,“你还真是个倔强的木头。” 秦观颐没有说话。她待月清河准备好,收起了布阵所用材料,将云中剑自阵眼取出。 流淌了四个时辰的洁净阵法消散,魔气感应到生人修士的气息,顿时嘶吼着扑来。 这些魔气如同修仙界的灵气,随魔物打开天魔之隙窜入修仙界,待魔气深重,就会有低阶的没有神志的魔物凝聚。此时结界消散,畏惧云中剑威慑的魔物再次如潮水涌来。 月清河握紧灵剑,“此时情况还算好,我想试一试自己解决,可以吗?” 秦观颐略一估算,果断道:“我为你压阵。” 月清河这几日因没有摸清魔物进攻的情况,只乖乖护着自己,由秦观颐杀出一条路来,此时没有棘手的邪魔,她大可以试着自己对付这些魔物。 秦观颐说完,已经略作后退走到月清河身侧。她仍然警惕,以剑气掀飞聚集过来的魔物,示意道:“你大可以试一试。” 月清河持剑,那处聚集的魔物因秦观颐出手暂时消散,没有层层叠叠涌来的危险,散几只涌动冲来,月清河以昆仑剑法对付。 秦观颐紧盯同伴动作,渐渐松了一口气。 她学剑极为认真,招式纯熟,不见这一段时间受伤的影响。以昆仑剑法配合太初幻剑身法,那些魔物几乎进不了月清河三丈距离,已经绞做飞灰。 秦观颐抬手清除她们二人附近破碎的魔气,让那些没有神志的魔物难以再次凝聚,她再开口时,已经语带笑意,“清河天资绝佳。” 月清河收剑,甩开剑上沾染的碎片。她闻言瞥了一眼身侧的女剑修,气道:“哪有堂堂云中剑主十六载入圣来得厉害。” 秦观颐轻咳一声,自踏步向前,清出一条大道:“我们不必在这停留,走吧。” 月清河见她不自在,也不多说,仍旧持剑跟上。 此时不说,总有一天她秦观颐得说出来。 - 昨日插曲,并未影响二人行程。 秦观颐自发现月清河想要练一练对付魔物的剑法,待清除魔物时,便有意为她留下一面方向,使月清河有机会对战。 月清河自然发现了同伴的心意,自从她开始动手,曾经只在演练中的剑法越发纯熟。也许是因为丹书火卷已经认主,月清河的剑气之中自带天火的凌厉暴虐,不多时,秦观颐已经发现。 “清河,你搅碎的魔物不需要我再次接手,它们已经化作飞灰,无法再凝聚了。” 秦观颐提醒完,月清河眼睛一亮,“如果是这样,那再遇到魔族之主,是否不需要再借助月族天赋凝聚仙气,也有机会彻底杀死它?” 秦观颐闻言思索,摇摇头,“此事过于危险,未有完全把握你不要去。我以云中剑之力,也许已经足够再次杀死魔主。” 月清河动了动唇瓣,还要再说。 女子以手按在仙剑之上,语调恳切,“清河,你此次能复生已经是万幸,我不愿你再次涉险。” 秦观颐的声音低缓如泉流,她一面说话,一面将月清河的手放在云中剑上。仙剑触手微寒,月清河望着自己与她交叠的手,再抬眸,秦观颐黑眸坚定,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相信我。”她说。 月清河激烈跳动的心,慢慢和缓。 她们二人走在天魔之隙永恒晦暗的沉黑中,此地充斥魔气,不见天光,修士若是掉下来不出三日便要力竭,如容烨一般九大仙门的天之骄子,也会被迷踪阵法所俘获,在浑噩幻梦中生生耗死。 月清河却从未失去方向。 秦观颐总在她们行走三个时辰时,停下取出无尽水,盯着月清河整理自己,喝下灵泉,再次出发。待月清河喝了两次水,秦观颐便会寻一处魔物稀少的避风之地,立阵叫她歇息。 月清河曾建议道:“此地危险,不若我们一鼓作气寻到出路,中途就不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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