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白皙细长好看,会弹琴,会做饭,不该被那些下三滥亵渎。” 擦完了胳膊,安镜把蔚音瑕的双手捧在掌心,又伸手替她将眼角未干的泪痕抹去:“每个人的命都很金贵。唯有恶人死不足惜。” 蔚音瑕贪恋安镜给她带来的温暖,内心却又充满了罪恶感。 “镜老板才认识我多久?怎知我不是恶人?” “我阅人无数,区区善恶还是分得清的。”蔚音瑕是一个对小猫都充满爱心的人,又怎会是恶人呢? “镜老板……” “嘘。”安镜制止她说妄自菲薄的话,“好妹妹,以后有我,不论你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你跟我开口,我都尽量帮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听清了?” 听是听清了,但“妹妹”这个称呼令蔚音瑕没来由的不开心,端着盆扭头走掉。
第14章 两天后的夜里,柏杨开车来接安镜和蔚音瑕回各自在繁华街区的家。 蔚音瑕看着空无一人的老房子巷口,安镜安慰她道:“红姨不会有事,樵帮那边,强爷派人打点好了,会有戮帮弟兄暗中保护红姨,他们不敢来找麻烦。” 蔚音瑕收回目光:“被蔚正清断了生路后,为了在老城区讨一份安宁日子,她白天便把自己扮做丑妇模样,隔三差五上街摆摊卖豆浆卖葱饼,挣点儿糊口钱。” 也是,红姨姿色上佳,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住在这种地方,很容易被坏人欺负。 母女两人得了老天爷赐予的美貌,却都要藏着掖着,靠扮丑讨生活。 真是讽刺。 “仙乐门就别去了。以后每个月,我会差人给樵帮把钱送去。”安镜指的是保护费。 蔚音瑕自然听懂了她的话,问道:“镜老板的大恩大德,想要我怎么还?” 不知为何,蔚音瑕的这个问句,让安镜想起了枪战那夜“逃命”时,徐伟强气急败坏对自己说过的关于她报恩还命那番话。 照搬? 还是算了。 “我自然是有所图。做个交易吧,蔚音瑕也好,红缨也罢,往后只为我一个人唱歌弹曲。” 音音,这样,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蔚音瑕颔首:“谢谢镜老板。” 明明她在笑,安镜却在这个笑容里看不到半点的开心。 …… 柏杨开车先送蔚音瑕回了家,安镜远远地看着她进了院子,才让柏杨重新发动汽车。 安镜一回到家,就看到安熙坐在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架钢琴前:“花前月下一结束,就又捣鼓上钢琴了?” 她隐约记得安熙说过,戚如月是被父母逼着学的钢琴? “姐!”安熙迎上去,被安镜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红肿引起注意,“谈生意还带打架的?跟我说,谁干的,我去找他算账!” 安镜不想节外生枝:“跟朋友练拳失手了。这几天我不在,可有什么人来找我?” 安熙知道安镜偶有练拳的习惯,便也将信将疑,没再往下追问。 “来安家的没有,打电话找你的倒是有。二厂何厂长说有事向你汇报,戚老板问你广告方案考虑得怎么样了。”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棉纺厂。安熙,你是安氏企业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公司迟早要交到你手上。” “姐,你也是我们安家的人。”每次一谈论到这个话题,安熙就打退堂鼓,“公司是爸交给你的,你要不想干了,就找他说去。” “好啊,等我哪天死在乱枪之下,到了黄泉我一定找他说理。我要告诉他,他儿子有多不孝。成天不务正业……” “姐,姐,我错了,我认错还不行吗!你别把死不死的挂在嘴上。”安熙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我姐她有口无心,无心之言,老天爷别往心里去!” “安熙,我不结婚,很大因素是不想让外人插足安氏企业。你想一想,一旦我结婚,更甚至有了孩子……安氏家族的人会怎么看?” “对不起,姐,是我不争气。”安熙自知愧对安镜,妥协道,“我明天跟你去厂里。” 安镜的养女身份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她通过自己的本事在安氏站稳脚跟,不因自己非安家正统血脉而怨天尤人,也不因大权在握而咄咄逼人。 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安熙,所以安氏的叔伯们都对她以礼相待。 再怎么说,她也是姓安。 可若她结了婚,女人嫁夫从夫,夫大于天的传统观念至今还未完全消除,名字前头就总会多了夫家姓。 不只是安氏不能认可,安镜自己也很抗拒。 对于“安”姓,她心怀感念。嫁人这一项议题,自她来到安家备受众人关怀,又从安父手里接过“家业”后,就从不在她人生的计划里了。 她不需要男人。 借着和戚老板谈生意,安熙和戚如月确也越走越近了。 “对了姐,那个,后天我和如月约了去看话剧《雷雨》,明天的事咱们争取明天做完,别耽误了我看话剧。” 又看上话剧了? 安镜放慢上楼的脚步,回头问他:“好看吗?” “名作,不会差。” 弟弟是个文化人,再看看自己,书读得不多,浑身上下都是铜臭味儿。安镜头一遭嫌弃自己。 音音和他们年纪相仿,应该也会喜欢他们喜欢的东西吧? 正愁没合适的理由把人约出来,让安熙去约,成功率保准百分之百。 “戚家和蔚家走得也不近,这戚如月和蔚音瑕是怎么认识的?” 傻弟弟对自己即将变作工具人还不自知:“如月跟她在同一个学校念过书,但我听如月说,蔚二小姐只念了一年多就没再去了。” 是了,音音说她去过女子学院,但学院里教的那些,不如……舞厅…… 安镜对蔚音瑕的心疼又多了几分。 蔚音瑕和戚如月拥有同样的年龄,住在同样的富商家庭,念过同样的学院,命,却天壤之别。 “名作,雷雨,那后天我也抽个空,跟你们年轻人一起去图个新鲜。” 安熙无比惊讶地看着安镜:“我没听错吧,你还是我姐吗?我姐可从来不看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你确定不是去剧院睡觉的?” 安镜敲了一下安熙脑袋:“兔崽子,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再买两张票,把蔚家二小姐也约上,麻溜的。” “约,我约,以你的名义,还是我的名义?” “你说呢!” 安熙无力反驳:“好,我约。姐姐说得有理,姐姐说什么都对,我这就去打电话。” 下完楼,安熙后知后觉,扭头冲楼上吼道:“不对啊姐,你这样不就是让我大张旗鼓脚踏两条船的意思了吗?” 安镜也大声回复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过去种种都翻篇了,你要娶就娶一个喜欢的,温良贤淑的,可以帮你操持家务的,免得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楼上一席话听得安熙目瞪口呆。她姐形容的,可不就是蔚音瑕??转机来得也太快了。 …… 蔚家。 蔚音瑕接听安熙打来的电话时,蔚正清和夫人都在客厅。 挂完电话,蔚正清问道:“安熙约你看戏?” “嗯。” “虽然跟安镜的合作谈不成,但跟安熙的联姻还是可以联。”蔚正清已经回绝了马六爷,“他留过学,眼界开阔,思想开放,你明天打扮像样点,换一换衣着,穿洋装去赴约。过两天我再让夫人带你去街上各个款式买几身新的。” “是。”蔚音瑕在这个家里的处境,用卑躬屈膝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又能如何呢?她和亲人的命被蔚正清拿捏得死死的,没有回头路可走,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她只能硬着头皮,昧着良心,去做蔚正清让她做的事。哪怕,违背自己的真实意愿。 每一条路,每一个选择,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有得有失,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更没有白吃白喝的盛宴。 她一遍遍告诫自己,别做白日梦。 因为梦醒过后,迎接你的将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 剧院大门外,安镜站的挺直,老远就在人群中认出了向他们走来的蔚音瑕。 蔚音瑕当然也第一眼就看到了安镜,内心有种不知名的雀跃。 但她并未表露出来,对身旁的絮儿说道:“就到这里吧,你和司机先回去。” 絮儿不解:“二小姐,我应该在剧院外等你。” “不必。” “可是小姐……” “我说了不必。”蔚音瑕有些着急,着急去见那个她想念的人。 “哦。那好吧。那您别太晚回来哦,不然又要挨夫人骂了。”絮儿的担忧不无道理。 因为她伺候的这位二小姐跟她一样,都经常被夫人骂得体无完肤。 这一日,安镜穿了一身卡其色的骑马装,黑色长靴,头发也扎了个小马尾。蔚音瑕穿了白色荷叶边衬衣,搭配红白格子长裙的小洋装。 两人站一块儿,绝配。 “镜老板,熙少爷,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蔚音瑕表达歉意。 “没等多久,你也没迟到。如月那丫头比你还晚。”安熙贼兮兮地往边上走几步,举起他新买的相机找好角度后喊道,“姐,音瑕妹妹,两位大美女看这边。” 她们的身后,是上海最大最宏丽最有名的明珠剧院。而她们的脸,在夕阳的映照下格外明媚。 安镜吞咽着口水,很想夸一夸蔚音瑕人美装美,但又怕显得自己像个浪荡子。 她搞不懂紧张个啥。 “镜老板?” 蔚音瑕面露羞色轻轻唤一声,她就是喜欢看安镜被自己迷得魂不守舍又故作镇定的模样。 安镜听到蔚音瑕的声音抬头,两人目光撞了个正着。 浅浅的笑意在彼此的脸上晕染开来,谁都没有再讲话,就那么静静地望着,羞色和紧张也都一一化开在了对方给予的笑容里。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瞬间即永恒。 …… 扎着高马尾的戚如月最后一个到,笑着和安熙击掌打了招呼。 然后拉着蔚音瑕的手:“音瑕,好久不见,一切都还好吧?你父亲的寿宴上,我都没机会和你说说话。” 蔚音瑕礼貌地保持微笑:“一切都好。” 如月又转向安镜,认认真真地鞠了个躬:“久仰镜老板大名!蔚伯伯寿宴上,我爸妈管我管得紧,郁闷得我都没敢跟您讲上话。姐,我能和安熙一样,叫你姐姐吗?” 安镜笑道:“你都叫上了,还问我?安熙经常夸你性格好,人品好,活泼开朗,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一句坏话都没说?” “没有。” “算他是个非礼勿言的正人君子。” 安熙用手指弹了戚如月的头:“你迟到了,让我们三个等你,你还不道歉!”
77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