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晓嗤一声:“你多大?说得跟你七老八十了一样,你黑眼圈都出来了怎么体力不好了……” 她一路耍着贫嘴,完全没留神孟宁走到宿舍门口忽地停了下来,一转身两人差点没撞上。 “哎呀妈呀!”祁晓惊呼一声:“还好我反应快,不然两1相撞,这是什么世纪惨案。” 是时夕阳西斜。 橘金色的晚霞大团大团在天边铺开,却只从地下室三分之一的窗口投进来一丝微光。 孟宁说:“昨天,是她的生日。” 祁晓愣了。 ****** 孟宁其实犹豫了很久。 她在想,十多岁的温泽念远渡英国去姨妈家后,也没喜欢上过生日这件事么。 就像温泽念踩着高跟鞋站在寺庙里,纤长身姿洒落树冠抖落的光斑,表情很淡的说,她不信神佛。 从温泽念的履历来看,她永远在满世界飞,好似并没有什么回英国的时间。 她与姨妈并不亲近么。 姨妈记得她的生日么。 昨天除了孟宁,还有人祝她生日快乐么。 孟宁重复了一遍:“嗯,昨天,三月二十日,是她的生日。” 她没有权利要求祁晓记得什么。 她只是莫名其妙的想,如果祁晓记得的话。 那么世界上除了她,总归还有人在三月二十日这天想到,是温泽念的生日。 “集团从不公布管理层的个人信息。”祁晓试探着问:“你是以前知道的?” “嗯。”孟宁打开宿舍的门,祁晓跟着她进去,把行李包扔到自己床尾。 祁晓脑子里有点乱。 一边把洗干净的制服掏出来收进衣柜一边想,连陈露滋都不知道温泽念的生日,温泽念却在这一天来找了孟宁。 她对孟宁的重视程度,是只想跟孟宁做一场梦么? 祁晓转身去看正往衣柜里挂运动服的孟宁,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直到孟宁关上衣柜门问她:“你不收衣服么?” “哦,这就来。” 祁晓觉得还是别乱猜。 给人以不切实际的希望又打碎,是一件最残忍的事。 ****** 孟宁两天以后才去找温泽念。 温泽念坐在沙发边,矮几上散落的文件叠放,仍是一盒烟,一个印有C酒店标志的打火机,一个细颈的水晶酒杯里,白葡萄酒只剩浅浅的底。 孟宁走过去。她没抬头:“等等。” “嗯。” 孟宁坐下,扭头望着露台外。 今晚是涨潮夜,坐在这里可以望见一点小小的浪尖。大片海滩连着热带棕榈树,月光下轻扬的白色纱帘给人的感觉像无尽夏。 坐在这里这件事本身,就像一个梦。 直到温泽念丢开手里的最后一页:“累死了。” 她难得放弃一向笔挺的坐姿,仰靠在沙发上,在一片海浪声中阖上眼。她最后一页文件扔得轻飘飘,一阵风一扬,擦着她小腿落下,贴在她的高跟鞋上。 她好像真累了,也没理。 孟宁站起来,勾腰拾起文件,和桌上的那些一同理整齐。 她眼神一向避开那些机密文件的内容,手指拈起又一页文件时,视线一凝。 文件遮挡的矮几上,放着块巧克力。 已变得很小。看起来,像是她低血糖时温泽念给她咬过一口的那种。 后来她到温泽念房间,发现温泽念又在巧克力上咬了一口,口红印覆上她的齿痕。 她又偷偷咬一口,齿痕盖去半边口红印。 她知道,温泽念用脑时喜欢喝点酒,并没什么吃甜食的习惯。 可这时,又有一块同样的巧克力出现在这里,咬痕上沾着温泽念的口红印。 那一瞬孟宁很恍惚。 时间好似一瞬回到她们刚重逢的时候,她们什么都不说,什么都靠猜。比如温泽念从不主动邀她到自己的房间,那么会不会每次有想邀请她的念头时,便坐在这里,小小的咬一口巧克力。 其实到了现在也是,她们什么都不说,什么都靠猜。 温泽念仰靠在沙发背上张开眼:“孟宁,你一向都这么体贴,是不是?” 她是在说孟宁帮她收拾文件这件事。 其实她肯定看到孟宁发现那块巧克力了,可她的嗓音那样淡,对此不置一词。 她在身后叫孟宁:“坐下来。” 孟宁坐回沙发上,看她踩着高跟鞋走到自己面前。 踢掉高跟鞋,腿轻蹭着孟宁的膝盖。 一字裙摆拎一拎,像那晚穿着西裤跨坐在孟宁腿上一样,又一次跨坐了上来。 裙摆在她大腿上勒出浅浅的痕,孟宁盯着那道痕迹瞧。 然后视线一点点往上移。 移过金属腰链。移过制服西装。移过规整衬衫领。最后落在她精致的盘发。 她上半身的形象太端庄了,与她此刻的坐姿形成鲜明对比。矛盾感便是她的武器,每次冲撞的人欲罢不能。 孟宁扶住她的纤腰,指腹摩擦着她的金属腰链。 或许这是孟宁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往她眼底看。 她想看看那双近乎泛起玫瑰紫的眼底,到底藏着些什么。 有喜欢么?有眷念么? 可温泽念微微往上拎着唇角,坦然接受她的目光。 她什么都看不透。 她双手微微朝里挤,温泽念的纤腰到底几寸?真的只堪一握。 温泽念解开自己的金属腰链,从她的指间抽出来。 从第一次她勾着温泽念的腰链、被温泽念带着跌入海里的时候,她便对这腰链记忆深刻。 细,却冷硬。勾出纤柔的腰线,又带出肃然的气质。 此时腰链被温泽念握在手里。 把孟宁的两只手束到她自己背后,尔后腰链绕上来。 贴着她佛珠,紧紧缚住她两只细瘦的手臂。 温泽念明明在做这样的事,嘴里却柔声夸她:“好乖。” 自己站起来走出副客厅,复又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那小小的蓝色盒子。 重新跨坐上孟宁双腿的时候,甚至连西装扣子都没解。 唯平素系在她腰上的那条金属腰链,此时缚着孟宁的手腕,被孟宁的体温一点点染热。 温泽念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孟宁上次不让她脱,她这次也不让孟宁脱。 运动裤比西裤松泛些,可这样卡在腿上总带给人一种错觉,好似她们在教室,影院,图书馆,一切不那么私人的地方,在偷出来的时间里行私密之事。 很刺激。 让她本能的想要快一点。理智又不想那么快。 温泽念搂着她,附在她耳垂,很轻柔的吮,夸她乖,提醒她呼吸。 挣扎是本能。她能感到腰链反复擦着她的佛珠。 温泽念一向对她很强势。而她早就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样。 有一个强势的人来引导你,认同你,夸奖你,好似你自己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孟宁很久没获得过安全感了,可她必须承认,每次和温泽念做这些事的时候,她觉得安全。 安全得她可以放松自己的牙关,让那些令人害羞的音节倾泻出来。 温泽念轻轻吻她的耳垂,安抚她:“孟宁,不要哭,it's on me。” 温泽念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孟宁,孟宁。 孟宁并分不清此时的眼泪出于生理还是心理,那不是什么畅快的眼泪,只是黏达达的一圈糊在她睫毛根,让她眼圈泛红。 直到温泽念松开腰带。 孟宁站起来的时候略有些狼狈,运动裤腰带松垮垮的。 温泽念衣衫端正,可胸腔的起伏显得比她更厉害。 她能感受到温泽念对她的控制欲,并且,温泽念从这种控制欲中体会到了巨大的满足。 孟宁说:“我借用一下洗手间。” “嗯,去吧。” 温泽念清理干净手,坐回沙发上,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孟宁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她正抽一支烟,手里又拿起了方才最后的那页文件。 听到孟宁出来,又把文件放下了,缭绕的烟雾间,望着她。 孟宁蜷了下手指。 她太需要确认温泽念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 她该开口问么。 可这会显得太自恋么,她很怕听到温泽念轻飘飘的一声低笑。 身体的亲近本来就是成年人的自由选择,温泽念若是觉得她合眼缘,这也没什么。 还有生日,或许只不过因为,她恰好是知道温泽念生日是哪天的那个人。 她思来想去,半分钟内生出无数个念头又反复推翻。 先开口的倒是温泽念:“你还没拿今天的科幻故事。” “啊?哦。” 孟宁的英语或许进步了。 偶尔温泽念没念给她听,她自己拿着那页故事回去,大略也能看得懂。 故事快接近尾声了。 这时,温泽念把一个印有花体“C”标志的信封放上矮几,推到孟宁方向。 孟宁拿起信封,莫名其妙的说:“谢谢。” 温泽念笑了声。 垂眸吸一口烟,缓缓吐出那缕氤氲:“这是故事的最后一页了。” 孟宁一愣。 温泽念拿过另一个信封,同样也是洁白的、印有花体“C”标志,端正推到前一个信封的旁边:“看到这个的话,你是不是更该谢我。” 孟宁拿起信封,没等她拆,温泽念主动说:“是你的辞职信,我提前帮你录入系统了,所以一周后我离开的时候,你可以同时离职。” 孟宁默半晌,这一次,她反而没说“谢谢”。 温泽念再次拿起方才的那页文件,烟灰太久没磕,掉落在文件纸上,风一吹散开来,像片银色的灰烬海。 温泽念大地色的唇膏再次被孟宁吃尽,露出本身带一些娇红的唇色。 可她的神色淡得像窗外初春的月:“孟宁,再见。” ****** 孟宁是在两重冲击之下走出酒店主楼的。 等月光烫上她的背,她才想起根本没问温泽念最后那句“再见”是什么意思。 温泽念把最后一页科幻故事给她了,把签字过的辞职信也给她了,温泽念在C海岛还要待一周的时间,意思是她们不用再见面了么? 可温泽念又没让她交还房卡。 她回到房间,把最后那页故事从信封里掏出来,愣了—— 那页特种纸上沾着温泽念手腕淡淡的香水味。 可那页纸是,空白。 ****** 第二天一早,祁晓打从床上起来,就不停的瞥孟宁。 孟宁:? 祁晓终于问:“你昨晚去找她,怎么样啊?” 孟宁想起昨夜的金属腰链,腕间好似浮起淡淡的摩擦感。 祁晓捂住自己的双眼:“别,你别这种表情,我一单身狗看不得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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