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女人这一辈子最好不过嫁与良人,自此相夫教子,衣食无忧...... 她甚至还为自己开脱,说什么我不似你,你有家大业大宠你爱你的外祖家,又有事事如你意的阿爹阿娘,而她不过一叶浮萍,幼时寄人篱下,婚后亦是寄人篱下。 她如此说,说得好像她很懂她。 可她又哪里知道,为了拒绝父亲为自己张罗的姻亲顶嘴胡闹,绝食三日又被杖打,在她筹备嫁妆欢欢喜喜的日子,自己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一月,如今好不容易下了床见她一面,听的却是告别。 也罢。 一次绝了想头也是好的。 免得死灰复燃,日后再念。 日后再念。 日后再念...... 她念了吗? 她念了。 所以秉性是难改的,无论她多想掩盖那段过去,装作多么平静,但它那些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最终,即便少年时的欢喜不再了,执念却在,越是不想在意,就越显得好像在意。 很烦。 而烦的,自始至终不是钟可莹这个人,而是自己,那个得不到,放不下,不敢争,争不到的自己。 越想越懊糟,李玉娴拧着眉短促地叹了口气,拿了衣服径直去了浴室,试图用水浇灭一些心中烦躁,也好让诸般冲动压回心底,然后再好好去安慰楼下那位‘不乖’。 然而似乎有此想法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当她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里出来,瞧见房里已然多了一个人,那人瘪着嘴,满脸愁苦,眼角鼻子俱是红衣,幽怨地盯着自己。 李玉娴擦着头发,撇开视线,刚还暗下决心要去安慰,结果看到这人儿主动上来似有话将的模样,就立即改变了主意。 她倒要看看,她想要做什么说什么。 “昂,你怎么这么冷漠!”谁知她竟又是一嗓子嚎了出来。 李玉娴愣住。 一时辨不清这是真哭还是假哭。 怎么眼泪跟有把关似的,想放就放的? “呜呜!” 李玉娴撩起湿发看她,无辜道:“因你总是嫌我烦,似是我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对,故而不敢造次,免得以后不仅不能做、不能说,连多看你一眼都不行了。” “我哪有,你诽谤我!呜呜呜!” “那你说,要我如何......” “呜呜呜!”陆怀拍了一记床,仰着脖子哭。 李玉娴:“......” 察觉到陆怀的声音有些变化,李玉娴眉宇间的愁绪更甚,她深深一叹,像是妥协了一般,将手中的毛巾搭在电视柜上,来到陆怀身边:“买的药吃了么,感觉你声音都变了。” “我这是哭哑的!”陆怀吸了吸鼻子,用手背粗暴地揩掉眼泪。 不知怎的,李玉娴竟觉得有些好笑:“这么伤心?” “很伤心!” “该伤心的是我才是,你又有什么好伤心的?”李玉娴无奈道。 “你什么都不懂,我快被你气死了。” 李玉娴哑然:“我怎么就什么都不懂了呢......” 但细想确实,自己又能懂她几分呢,若是真的懂,又怎么会如此纠结呢,李玉娴叹了一口气,坐到陆怀身边:“许多事我确实还不懂,需得陆老师多指教指教,也好让我别犯那么多错,惹得你生气......” “抑或是我哪里总是犯错,总是不听教诲的,你骂我便是,千万别自己气坏身子。”李玉娴眼神黯了黯:“有些,我虽已然很是注意,却也无法做到次次都注意,因而也望乖乖能多给我些时间改正......” 陆怀一听,眼泪又下了两串。 李玉娴顿时默然不敢语。 “我恨你是个榆木脑袋!”陆怀骂骂咧咧。 李玉娴委屈却也只好顺着她:“嗯,我是我是,我榆木脑袋,我冥顽不灵,我错了。” “你!”每次道歉都是第一名!光道歉有什么用!说她就改,骂她就应,但其实什么都不明白:“我无语了!” 李玉娴眨了眨眼:“......” “给你做了汤饭你快吃吧!烦死了!我要洗澡睡觉了!” 李玉娴寻了寻,果然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看到了一只碗一双筷。 她,竟还为自己做了饭送了上来。 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吧...... “看什么,吃啊,看能看饱吗?” 就是有点凶,前所未有的凶。 “谢谢乖乖......” 乖乖一听,翻了个白眼,噘着嘴:“哼,跟你没话讲了!” 李玉娴:“......” 有人愤愤然抱着衣物躲进浴室,有人抱着饭碗伏在桌上吃饭。 还真就主打一个没话讲。 李玉娴叹着凉气,拨弄着碗里这饭、汤、鸭子、青菜、辣子、酱油乱七八糟一锅炖的大杂烩,总觉得陆怀是带着些故意的,故意做这么一碗不太好吃的东西来惩罚她...... 她必须收回刚刚那句‘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改好啦改好啦,原来不只是重复的问题,还少了一句话,怪不得不通顺了!) 这章的话,小古人的感情线也稍微清晰一些了,所以其实咱们小古人才是更可怜的姬恋直,感觉基本已经属于那种不想回忆不想提起的感情黑历史了哈哈哈! ———— 今天也是欢迎多多评论收藏的一天呀! ————
第36章 失眠 饭不好吃,但李玉娴还是吃了大半,留下碗底一些实在吃不下才拿去楼下倒了。 碗池里还有没洗的碗,灶台周边也零星落着些许汤渍,显然是没有收拾过的模样。 这不是陆怀的习惯,陆怀爱干净,往往是人走到哪儿就收拾到哪儿,偏偏今天却是一团糟就上楼洗澡了......也不知道她本意是想送完饭后下来收拾还是怎样...... 李玉娴带上手套,将残羹冷炙收拾掉,又将所有的锅碗瓢盆拾掇干净,最后将垃圾袋都封口拿,出去丢了。 轻车熟路收拾完毕,临到再要上楼,想起来黄昏时出门吃饭的三位住客还没有归来,又不得不回到客堂里守着她们。 李玉娴愣坐在桌案前,时不时拍赶着想要夜里加餐的蚊蝇,心中一边惦念着楼上之人,一边留意着院门的动静。事实上,忙活了这么一天,她也确实有些累了,不只是身体的累,更是心上的累,是浸淫于人情世故之中,应付了太多人太多事的累,也是面对陆怀无从宣泄苦楚的累。 唉...... 时间一点点流逝,阴雨天的夜幕来得早,外面很快就是一片暗沉,甚至再次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点。 按理,这个时辰陆怀应是洗漱完了吧,洗漱完了却不见房中有她,怎么也能耐得住性子不来找她?李玉娴闹钟已然闪过好几个不好的念头,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太平,似是被称杆儿挑着般七上八下。 “哎,怎么又下雨了,本来还想去河对面的小酒肆坐坐呢......” “得了吧,你那破酒量能撑得住一杯还是半杯啊,不学好!小心我告你爸妈!” “哈哈哈哈哈!” 没等到陆怀下来,倒是等来了夜归的客人,这会儿径直推了虚掩的院门,大大喇喇地一边说笑一边进来。 也好。 将她们等来了,自己也总算可以歇着了,然后回房去,该哄就哄,该挨骂就挨骂吧。 李玉娴站起身,婉笑地迎了上去:“回来了?” “对,哈哈哈,谢谢姐姐的推荐,今天晚上吃得很舒服!”短发姑娘笑道。 “是啊是啊,而且我们还约好了,明天一早去悦仙楼吃头汤面,刚吃饭的时候听邻桌的爷爷说,他们家的鳝丝面和虾子面一绝啊!而且每天限量的,得赶早儿起,哎,姐姐,你一直都生活在这儿的,你吃过吗?真的有那么好吃?” “好吃,就是贵了些。” 悦仙楼的头汤面,陆怀带她去吃了挺多次的,当然还不止悦仙楼,就是附近好几家有名的面店,她都尝过,味道大差不大,就是价格不菲,越是鲜灵的浇头,越是大张旗鼓噱头,越是贵。 “嗯,确实贵......”姑娘们纷纷附和。 李玉娴见她们似有在此多聊的势头,话音里就带了催促之意:“三位姑娘晚上可还要出去么?” “噢,不出去了,姐姐是要关门了吗?” 李玉娴点头:“要了,今朝有些累,想早些歇息。” “好的好的,辛苦姐姐了!看样子都洗过澡了,还一直在下面等我们回来,真有带过意不去......但是我们晚上可能会点外卖,可以吗?” 这也在情理之中,李玉娴点头,将待在陆怀身边时学到的说辞用出来:“可以,就是你们自行注意安全,取了外卖之后,记得替我将门关好。” “嗯嗯,知道啦,那我们先上楼去啦。” “去吧。” 目送三人上楼,李玉娴去将院门锁上,又一路关了玄关灯、厨房灯、客堂门,检查一番后也上了楼,一路辗转来到房门口,看着里头的灯光隐约透出来,开门的手也不由顿住。 不知怎的,竟有些‘近乡情更怯’的心情出来了。 李玉娴收拾了一下情绪,将钥匙戳进匙孔里,一鼓作气开门进去,一进去就自动找寻着房里人的身影,同时也期待着对方能够发现自己的到来,最好是向之前那样,自主地投进她的怀里,然后一抱泯恩仇吧...... 当然,现实很骨感。 没有人扑上来抱她,亦没有人出声说话,里头静悄悄的,好似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倍有存在感,李玉娴心头一紧,切切寻找,刚想出声叫唤,却在眼角的余光中瞧见了要找的人。 原来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竟是睡在了自己床上。 并且纤瘦的身子紧紧贴着墙的那边,凌乱的薄被团成一团盖住了半边身子,而藏在与被子色系相近睡衣里的人自然就跟隐身了一般叫人不易发现。 李玉娴顿时放轻了动静,不想打扰到了她。 悄默地拔下门上的钥匙,谨慎地阖上门,最后慢慢坐上了床沿。 这小东西怎么就这样睡着了,还不睡自己的床,非要躺到自己床上来? 想到一些可能性后,李玉娴一直紧绷地唇角也弯了弯,忍不住笑了。 可笑着笑着,又在沉默中品出了几分无奈与失落,而后强制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要去遐想那些没有可能的事...... 唉。 李玉娴取下头上的发簪,将一头未干的长发散下...... 这头浓密的头发若是没有吹风机烘干,恐怕今夜都没有了干的时候,可陆怀已经睡了,她肯定是不能在房里吹发,李玉娴想了想,还是取了吹风机,去外面别处去吹了再回来。 如此一来一去,虽然已经十分小心,但到底还是动静多了些,等到李玉娴再度坐上床时,陆怀迷迷糊糊咳嗽了好几声,悠悠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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