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望潇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她的身体早在百年前就被人杀了,按照原主应当是仍在乱葬岗,但百年过去早已尸骨无存,更别说找到了。 她只有第二个办法。 行听熟练地拉开药柜拿出草药:“我自然是希望你越早寻得原身,但想必也是极其困难,你只有半身,体质自然比不得常人,同时三魂七魄长时间毕露于阳光下不益灵气滋润,我为你制作了一顶帷帽,白日出门将它带上方能隔绝阳光。” 对于行听,宋望潇自然是没有对于其他人的戒备之心,她能感觉到自己在行听每日一碗草药的调理下灵脉寸断之痛已然痊愈,自然非常感谢她。 宋望潇戴上帷帽,拿着草药回到了花满阁,阁中花归尘未在,只有几个门前的小厮在整理货物,宋望潇同他们打完招呼后便进了院子。 院中有一石凳,石凳旁的花圃之上生长着众多花朵,风吹动花朵带上的阵阵清香格外沁人心脾。 宋望潇缓缓推开院门,带来的微风缓缓吹动玄色帷帽,露出半边侧脸,风徐徐吹动花草,柳枝随风飘动,纷飞的花自空中飘落。 宋望潇抬眸,误入一抹无情无欲的墨色眸中,白衣女人坐在院中石凳上,手中掬一杯茶淡淡饮着,束起的青丝皆数垂在身后,露出素净的脸颊,女人转眸看向她,眸中满是温柔。 “同我饮一杯茶吧。”女人启唇,清冽如泉水的声音是记忆中般熟悉的好听。 宋望潇整个人却怔在了原地,双目紧紧盯着面前无悲无喜的女人,心中漫出恨意,她挤出一个笑,同时恨为看到女人依旧心颤的自己。 “你又来干什么,不在天上做你高高在上的神仙,是知晓我未死特地来杀我的吗?”宋望潇目呲欲裂,好不容易平息的灵气在此刻尽数翻涌起来,带着滔天的肃杀之意狠狠刺向面前的女人,凛冽的灵气刮过花草直冲女人。 “滚开!别想再利用我!” 江辞霜却一动不动,依旧举着茶杯淡笑着看她,宋望潇蹙眉,待她反应过来之际,那抹汹涌的灵气已经撞在了房前的柱子,激起一阵剧烈的动荡,气浪掀起她的帷帽,露出她凝重的眉眼。 漫天花草在满是灰尘的空中飘荡,待灰尘落尽,院中哪还有什么白衣女人的身影,甚至连石凳柳树都不存在,唯有遍地折断的花草提醒着她刚才做了什么。 宋望潇无力地靠着门蹲坐下来,紧紧盯着刚才女人呆着的地方,方才她的灵气飞去之际她就发现了不对劲,根本没有什么江辞霜,全是她的幻觉。 直至焦急的脚步声靠近,几个听到声响的小厮看到院中这般皆白了脸。 “仙者,这是发生了什么,您可还好?” 宋望潇起身对着他们淡淡笑:“无事,方才我以为进贼了,便探查了一番,虚惊一场,你们继续去忙吧。”她说着关上院门,抬脚缓缓走进了院门,垂在一旁的手却在不自知的发抖。 宋望潇本以为白日看到的幻觉是她长久以来积累的怨念,是她无处宣泄的恨意,可夜晚入睡时她却又误入了幻境。 入夜,晚风卷着月色自窗棂的罅隙中缓缓吹过,洒下了一地的银白,寂静的房中,只有她一人清浅的呼吸。 不多时,房门突然传来“吱呀”一声,惊飞窗外的蝉鸣,也扰醒了宋望潇的睡意。 宋望潇昏昏沉沉地想要睁眼查看发生了什么,而她意识已然清醒,身体却似乎陷入了深沉的睡意之中,听着耳边脚步声缓缓靠近,她想要睁开眼睛看清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丝毫气力。 直至脸颊被手掌触碰,微凉的指尖轻轻碰在她的脸颊,顺着眉眼缓缓向下滑去,直至压在她的唇瓣之上,而后一压。 宋望潇终于摆脱困意睁开眼睛,却落入了一双缱绻的眉眼之中,漆黑的夜中如水般温柔。 女人见她苏醒,温柔一笑,而后伸手将自己垂下的碎发缓缓别在而后,低头在宋望潇震惊的目光下缓缓覆上她的唇瓣,温软的触碰,仿佛碰到的是一汪清冽的酒,让人无法剥离。 宋望潇全身无力,挣扎不得,只得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吻,感受着与此人耳鬓厮磨,轻轻地喘气声伴随着热气喷洒在耳边像陷入一片温柔的海。 唇瓣紧贴,女人启唇,贝齿轻轻咬着她的唇瓣,而后缓缓移至她的耳边,鬼魅般低低道。 “没想到你竟还是这么天真。” 一瞬间,蝉鸣夜风静止,宋望潇浑身的血液发凉,意识脱离身体。 夜里蝉鸣依旧,月色照亮房内一隅,她的身边哪还有什么白衣柔弱女人,唯有不断颤动的心脏。 宋望潇僵在原地,耳边依旧回荡着那句温柔恶劣的话,那是她借由江辞霜的口吻道出的真相,无论她怎么用恨意遮掩都无法掩饰的了的事实。 她对江辞霜依旧有着复杂的感情,白日幻境是恨,刚才则是爱,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是她对江辞霜真切的感情,可她并不想再对江辞霜有任何感情。 身死之前,她有着自己的宿命,被杀成为江辞霜化神的垫脚石,可既然已经复生,她便不再是被宿命束缚的人,她只想好好生活,她想让那些记忆随时间磨尽。 可宋望潇不想再经历这样的幻觉,一日又一日都在向她证明自己对江辞霜的恨与爱,长时间下去幻境与现实交错,她迟早会分不清这些,会彻底疯魔。 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宋望潇只能让自己在这个世界尽量开心,她只想摈弃那些痛苦自己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凝聚自己的身子,人界的灵气不足以支撑她快速凝成新的身体,宋望潇在第二天寻到行听向她说明自己的打算,得到同意后又找到花归尘向她告辞。 花归尘蹙眉,面露疑惑:“为什么现在就要走,你体内的伤还未好彻底,应当再休养一段时间。” “这些时日多谢花阁主照料,我实属感谢,目前我的伤势已然好的差不多,行听说当务之急就是要寻得自己剩下的身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向你告辞。” 花归尘拧着眉看着她,淡淡听她道完这些,而后“啧”一声笑,语气里满是不满:“你去何处,何时离开?” “应当是去仙界,明日便准备离开。” “我知道了,你走吧。”花归尘毫不留情挥手让她离开,语气压着怒意。 宋望潇最后看了她一眼,将她对自己的这份恩情谨记于心,修仙者岁岁年年寿命相较常人较长,总有时间会见面的。 翌日宋望潇收拾好自己的所有东西,将物资和在剑匠铺打造的一柄灵剑放在向花归尘借的一个储物戒中,而后动身离开。 她特地去了趟花深之地,去查看自己复生时的那棵通天古树。 凭借树木的高大,宋望潇顺利找到了那棵树,她围着古树转了一圈,除却看到古树浑厚的灵气之外,她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之处,那道裂缝也早已消失在古树粗糙的树皮之中。 宋望潇没看到树木头绪,基本可以断明这棵古树只是那道声音为自己找的一处灵气充沛之地,同其他的没有任何干系,宋望潇只得离开,走的时候还摘了几个果子在路上解解渴。 她的想法是先走进仙界的境内,凭借着仙族纯粹的灵气驱动着她御剑飞行,可她走了一半路途还未走进仙界,便听到伸手传来阵阵马蹄声。 宋望潇转身,看到身后几百米处一众车马商队,为首的车夫驾着马至今这所有车队的方向,行至宋望潇身边时马车停下,马车的轿上缓缓掀开,露出一张娇媚的脸,额间一抹妖冶的红色花朵。 “好巧啊亦竹姑娘,你怎么在这?”花归尘语气惊喜,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宋望潇:“……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她转身看向身后的贸易马车队,忽地明白了。 “我花满阁常年来往于人界同仙界贸易,近日受到仙界的贸易邀请,自然是要做生意的。”说着她伸手拉过宋望潇的衣袖。 “我昨日听说你要去仙界,太好了我也是要去仙界贸易,那我们便一同去吧,正好你也可以陪我在路上解解闷。”她笑道,狐狸眼愈发显得明媚。 宋望潇看向她身后长长的商队,无奈笑道:“那多谢花阁主了。”虽然不知道花归尘跟着她想要干什么,但总归两人在路上有个照应。 花归尘脸上的期待化为了实质,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道:“那快随我上车,你目前是想去往何处?” “我也不知该去何处,不妨跟着花阁主的商队吧。”百年已去,她所知晓的那些地方不知道还在不在,花归尘的商队既然会去往仙族各个地方,她便跟着一起走,寻得灵气最充沛之地。 商队在仙界走了七天之久,宋望潇的眼前终于不再只是山林和草原,终于出现了人员聚集的城镇。 “我们贸易的对象主要就是仙界的各大宗门,此处便是同花满阁交好的一处宗门,也是我们贸易的第一处宗门——牵邸宗。”花归尘看着宋望潇好奇的视线,目光不由地探究起来,见她完全对此没有任何记忆,心中的疑惑更甚。 牵邸宗。 宋望潇在心里默默念着,而后思索了一番并未在脑中找到这个宗门的记忆,应当是这百年间建立的一处宗门,宋望潇并没有多想。 可是在马车逐渐进入城中,带着她驶向宗门时,宋望潇心中突然盘桓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不断看向街道四周的商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又怕花归尘看到她的反常,遂没问出任何问题,直到车子停在宗门山下,宋望潇抬头望去,一瞬间怔住。 脑海里大片的记忆朝她涌来,宋望潇紧紧盯着面前的千层阶梯的宗门,明白了那股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眼前的宗门和她记忆中的徙翊宗别无二致,浅层台阶与几根柱子盘桓于天,她似乎还能看到柱子上几道细细的裂纹。 震惊之后便是疑惑,徙翊宗百年之后怎么变成了牵邸宗,百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总门前站着的几人看到她们下了马车便抬脚向她们走来,宋望潇急忙带上帷帽遮挡住自己的面容,即使宗门名字产生了变化,宋望潇依旧不敢断定巫千山和踪樾还在不在,即使百年已过,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认出来自己。 宋望潇带上帷帽站在众人身后,看到牵邸宗的几人走过来,其中穿着最为尊贵的女人走过来热情同花归尘道:“花阁主好久不见,此番前来路途遥远,快随我去休息。” “不着急,先等我把这些货物轻点一下。”花归尘道,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身后的宋望潇身上,宋望潇微微摇头。 “这个人是?”余音自然也看到了众人之中带着玄色帷帽的宋望潇。 “她是我的远方亲戚,最近一段时间偶感风寒,便带上帷帽防止传染给他人。”花归尘解释道,宋望潇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而后咳嗽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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