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清了下嗓,平声应:“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池棋不疑有他:“好。” 脚步声响起,渐渐远了。 薄苏已经站直了身体,恢复了往常端庄矜持的模样,帮姜妤笙把衣摆塞回到裤腰里。 扣子系上。 那神情温良地似在给小朋友整装。 好像刚刚把它抽出来,撩上去的不是她一样。 姜妤笙觑她在暗光下也难掩绯红的耳根,双手搭放在她的肩上,凑近了逗她:“姐姐刚刚想干什么呀?” 薄苏动作微顿,抬头看她一眼,薄唇动了一下,又抿紧,什么都没说,偏开了头。 但唇角分明牵着弧度。 姜妤笙知她内敛,放过她了。 她吻她的脸颊一下,帮她把唇边晕染出去的口红拭去,笑说:“好啦,补个口红,我们先出去吧。” 不好让大家等了这么久还要再等。 薄苏也有分寸:“好。” 姜妤笙退开身子,侧身把灯打开,准备回过身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把托特包放下,没想到一回过身便被惊喜到了—— 不算太宽敞的卧室里,一张一米八的大床上堆满了礼物盒,一箱叠着一箱,从大到小,似一座小山。 小山旁是一束巨大的深红色玫瑰花。 玫瑰花三角尖尖,花瓣厚实,层层叠叠,色如丝绒质感,鲜艳欲滴。 姜妤笙从未见过那样大的花苞,那样标志的花型。 花下的床旁地毯上,是洒落整圈的同色玫瑰花瓣,细细密密,绕床围出了一个心形。 不肖多想便知是谁的心意。 姜妤笙心脏一瞬似被无限卷大的棉花糖胀满。 她偏头看薄苏。 薄苏明净双眸也在看她。 姜妤笙故作平静,笑问她:“会不会有一点太夸张了?” 薄苏露在空气里的耳尖红透,有难以察觉的失落,面上却依旧不动如山,淡然应:“好像会有一点?” 姜妤笙难以克制心潮,两步走近,张开双臂又紧紧地搂住了薄苏,感受她身上的温度、她真实的存在。 “薄苏。”她颤声唤。 薄苏应:“嗯?” 姜妤笙说:“但是我很喜欢。” 很喜欢她愿意这样为她花费心思,很喜欢她好像把她当做人生最重要的一块拼图,珍而重之地放在心尖上。 很喜欢她,回归到她的生命中,让她的人生有了更圆满、更完整的体验。 薄苏无声地弯唇,回搂住她,轻吻她的发顶。 “喜欢就好。”她在心底里应。 她说不出口,觉得太过肉麻,但她真的非常感谢,也庆幸,姜妤笙能够诞生于这个宇宙,存在于这个无聊的世界。 让她重新拥有了梦想、拥有了热爱生命、认真生活的欲望。 两人又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妆容,走出房门。 姜妤笙后知后觉:“你和传羽和好了?” 薄苏静默两秒:“也许?” “也许?” 薄苏淡笑一声:“嗯。” 她确实也不确定。 庄传羽答应帮她组局、订场地,一起给姜妤笙一个惊喜时,她也以为庄传羽是看在姜妤笙的面子上,和她统一战线、一笑泯恩仇了。 但来了以后她发现,庄传羽把陈曙——她的情敌也摇来了。 她不信庄传羽不知道,或者一直没有看出来过陈曙对姜妤笙有朋友之外的情谊。 但她不打算把这一层原因说出来,变相提醒姜妤笙。 姜妤笙也只当她是开玩笑,没有深究。 她们自然地牵着手,十指相扣往别墅外走,别墅外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踩水,有人在烧烤吃串。 天未有过的高远,风难得的清爽,星忽闪忽现,姜妤笙与薄苏踏着浪声和笑语走近。 “哟,还以为你们今晚不会下来了。”庄传羽眼尖,坐在沈珈禾身旁,一看到两人,咬着串来不及吞下便含糊揶揄。 薄苏都怕她噎到。 沈珈禾笑,刚准备让她注意点形象,旁边一个姜妤笙的朋友忽然惊呼:“我的天哪,我没看错吧?” 引得其他三个朋友也望了过来,瞪大了眼睛。 “薄苏?!” “我靠!大变活人!” “你们还有联系的啊!什么时候的事啊?!这从哪儿冒出来的?!” 震惊声此起彼伏。 薄苏没松开姜妤笙的手,落落大方地与大家打招呼:“好久不见。” 她记性很好,这些姜妤笙的朋友,有些当年并不算多见,但每一张脸她都念出了名字。 大家颇有些受宠若惊,都稀奇万分,只顾着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薄苏这些年的动向,对薄苏与姜妤笙之间的腻歪见怪不怪,只有陈曙视线落在两人相扣的十指,久久没有移开。 薄苏似有若无地望了他一眼,避重就轻地把所有的问话都回答了。 大家心满意足,全体落座于云顶之下,边吃烤串边把礼物送给寿星,盘问:“七夕放了个大炸 | 弹,今天怎么不见人呢?” 姜妤笙装傻:“嗯?” 朋友直言:“那位呢,你的影子小姐不带出来看看?” 当初放完官宣炸 | 弹,姜妤笙就经受过一次盘问了,但只说了是女性,没有明说是薄苏,推脱下次有机会给大家介绍。 她虽无意隐瞒,也信得过大家,但潜意识里还是想在社会面上多保护薄苏一点,给薄苏多留几分余地。 薄苏愣了一下,舟稻知情的众人和庄传羽、沈珈禾也都愣了一秒,随即视线纷纷落在薄苏和姜妤笙的身上。 一副迫不及待吃瓜的模样。 姜妤笙微微不自然,看薄苏一眼,想从她的神情里得出答案。 朋友误会她要找靠山,立刻拉拢薄苏,问她:“姐姐,你见过吗?你说妤笙是不是太小气了,什么都不和我们说,照片也不给我们看。” “就是就是,薄苏姐你评评理。” “不然你偷偷给我们看看照片也行。” 饶是薄苏在社交场合一贯长袖善舞、不露声色,此刻也不由有些耳热。 她与姜妤笙对视。 姜妤笙笑眼盈盈,似说什么都由她,也好奇她要如何应对的模样。 薄苏定了心,笑意跃上脸庞。 她给姜妤笙递了一串刚烤好的烤葡萄,从容应:“我可能见过。” 大家都拉长了耳朵等她形容。 薄苏说:“在镜子里。”
第69章 海风卷起一层几不可觉的细沙, 音响里,BGM恰好放到尾声,现场有几秒钟短暂又漫长的寂静,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比一声更惊诧的:“啊?” “啊?!” “啊?!!!什么意思啊?!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有一个急性子的朋友A震惊得直拍身边另一个朋友的大腿。 被拍的朋友B惊叫:“啊,疼疼疼,你别打我啊!” 大家有的反应了过来,有的还没反应过来,还有两个像是反应过来了但是不敢完全确信, 直勾勾地盯着姜妤笙和薄苏索要答案。 庄传羽、沈珈禾和舟稻众人们都绷不住哈哈大笑。 朋友A急了:“什么意思啊?你们干嘛笑成这样?是在开玩笑吗?!” 薄苏不应声,侧头望向姜妤笙,目光清和, 是尊重的姿态。 要进要退, 她都随姜妤笙。 姜妤笙唇角翘了起来, 低头抿了下笑, 迎着众人惊疑的目光,平静地应:“不是开玩笑。” “影子小姐刚刚自爆了。” 她打趣薄苏,情意坦坦荡荡,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都能反应过来。 现场又是几秒针落可闻的呆滞。 “我靠!我靠!姜妤笙,你好会藏啊!!”最开始发问的那个朋友如梦初醒,突然拍桌,一整个发现新大陆的模样。 另外三个朋友消化完这个信息,也立马加入战场, 开始谴责。 “就是啊!什么情况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庄庄!”有人迁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就知道在那里笑笑笑, 是不是朋友啊,瞒我们这么久!” “就是, 我们是不是无意中当了好多次的电灯泡啊。” 庄传羽好冤:“我没有啊,我也就比你们早一丢丢知道而已啊,她们刚谈的,哪来的‘这么久’啊。” 姜妤笙也替她证明:“没有没有,我们也才联系上没多久。” “你就装吧!”朋友们不信:“我以前就觉得你看薄苏姐的眼神不对,我还以为你是单纯的姐控。” “就是,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我那个时候问你金城武帅不帅、柏原崇帅不帅,你都能和我说不帅,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了。” “没错,而且我想起来了,我以前每次和小妤花痴帅哥时,薄苏姐的气压都格外低,你们是不是那个时候就有情况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追溯往昔,感觉因着新的视角、新的注解,一切都有迹可循了起来。 姜妤笙和薄苏百口莫辩,被大家围剿、调侃得面红耳赤,连声讨饶。 庄传羽、沈珈禾和舟稻众人们乐得看戏。 气氛持续走高。 好不容易,“怒火”才终于在两人交代完一个又一个的关键细节、各敬大家一杯酒后,平息了下来。 薄苏面颊染粉,乌眸水亮,不复清冷地坐在姜妤笙的身边、坐在她闹哄哄的朋友中,仿佛莲藕捏做的木偶人有了七情六欲,真正化身成人了。她不再使用后天习得的面面俱到、掌控全场的主持人面具,仿若恢复了年少时寡言的本性,大部分时候并不参与话题,只松弛地做一个旁观者,安静地陪着姜妤笙,听她们聊天,给姜妤笙递烤好的烤串,在她手指沾了调料黏腻的时候为她擦手、被辣椒呛到的时候,适时地递上一瓶开好了的水。 无微不至,亲密无间。 爱意全昭显在细节里。 庄传羽和陈曙默默打量,一个叹一口气,差强人意地移开眼,一个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认了输。 其实不是完全没有察觉的,只是始终存着几分侥幸,又缺着几分勇气。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好想拥抱你,拥抱错过的勇气……”一直在随机低声播放着歌曲的音响里传出耳熟能详的歌词,不知道是谁先跟着轻哼了两句,大家的青春DNA动了,不由自主地都跟着唱出了声,越唱越大声,最后变成了一首放飞自我、各有故事的大合唱。 白烟自烤网上缕缕升腾,随着夜风四散飘逝,歌声中,昏黄的灯光下,有人在笑,有人在沉默,有人什么都没想,有人被钩沉起了许多过往。 姜妤笙没有在校园里经历过这首歌被广播站高频播放的时期,但隔年以后,在北城逼仄的餐馆员工宿舍里,也听舍友提起过这部电影,感慨过她们无疾而终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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