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本着姜妤笙说过的,她姐姐只是不爱笑不爱说话,不是不喜欢她,而且她是去找姜妤笙玩的,又不是去找她姐姐,管她招不招待理不理呢的心思,也就不与她计较了。 谁知道后来到了高中的时候,这个女人突然装都不装,表面的友好都不给她了。 本来上高中以后不在一个学校,她就只有周末姜妤笙有回家的时候能找姜妤笙玩,结果这个女人,从前是不怎么搭理人,上高中以后是跟个背后灵一样。 每次她偶尔靠一下姜妤笙肩膀、搂一下姜妤笙脖子,都能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 最过分的是,高一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有个周末,她去找姜妤笙玩,姜妤笙在生理期,肚子不太舒服,就没有送她下楼。难得的,这个女人会主动说:“我送你。” 结果走到楼下,说话声姜妤笙听不见的地方,这个女人忽然和她说:“以后别带那些乱七八糟的漫画来给妤笙看了。” 太不客气了,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庄传羽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又羞又恼。 先不说什么叫乱七八糟,那都是她的珍藏品,心头好,历经艰险才漂洋过海抵达她手上的好吗?况且,什么叫她带给姜妤笙看,那是姜妤笙自己想看的好吗?!要不是姜妤笙好奇,纠结又隐晦地问她,男生和女生从小一起长大,叫青梅竹马,女生和女生、男生和男生的呢?有没有不能归类为发小、闺蜜的情况?她哪敢给她看这种类型的漫画书啊。 但当时顾虑着姜妤笙,不想让她为难,也不想之后再进薄家的大门尴尬,她还是强忍着不快,勉强乖巧地应:“哦。” 现在? 忍个屁哦。 庄传羽“哒哒哒”地在手机键盘上打字:“女士,你会不会太自恋了一点?” “我缺你一个啊?” “[微笑]” 点开头像,选择右上角的[……],点击加入黑名单,一气呵成。 庄传羽舒服了。 薄苏并不意外,消息显示被拒收的时候,她甚至很轻地笑了一声,像成功把小孩逗到了她想看的气鼓鼓模样。笑完,她目光扫到置顶条上的头像,眼眸又黯淡了下去。 她隐藏了微信的界面,拄起靠在桌边的单拐,走到床边,坐下用床头柜上的座机给前台打电话,询问她们是否有推荐的咖啡厅。 前台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并且也确实合适的心思,给她推荐了沈珈禾的一方咖啡厅。 于是薄苏化了个淡妆,戴上宽檐帽,坐上轮椅,背着笔记本电脑,跟着导航过去了。 澎岛的无障碍化建设做得并不算好,薄苏被迫绕了一点路,但好在一方咖啡厅距离听风确实不算远,在薄苏被路人认出来之前,她抵达了咖啡厅的门口。 咖啡厅隐在绿荫深处的一栋三层红砖墙别墅里,位置不算好找,但也因此远离喧闹,环境清幽,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可以看见,里面装修雅致,顾客寥寥,确实清净。 薄苏决定进去。 玻璃门内与门外的地面,有一点高低差距,轮椅上去不易。 薄苏正准备起身推开玻璃门、单脚站定在室内后,把轮椅拉进去,门内斜对着门口的咖啡桌后,忽然站起了一个柔婉的女人,迎了过来。 “我帮你吧。”女人拉开玻璃门出来,站在她的身前,语气温柔。 薄苏抬头,想说谢谢,看清她的脸,却是一愣。 “珈禾学姐?”她讶异。 沈珈禾低头,也是一惊:“薄苏?”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问。
第14章 薄苏认识沈珈禾,是在北城大学的校广播台里,那时候,两人都是广播台的成员,她是主播,沈珈禾是编辑。 和柯未鸣一样,沈珈禾比她大一届,只是读的不是新闻也不是播音,是经济,所以毕业以后,薄苏就没有再在这个体系里听到过沈珈禾的名字了。 两个相识于北城的人,隔了多年,在千里之外的澎岛重逢,不知道该说是意外,还是惊喜。 关心过薄苏脚伤的情况,沈珈禾推着薄苏的轮椅走进室内,扶着她在刚刚自己坐着的咖啡桌旁落座,唤来了服务生,帮她们把轮椅推到角落,而后问:“喝什么?” 薄苏说:“一杯冰美式。” 沈珈禾说好,转头就吩咐了下去。 薄苏看沈珈禾和服务生的态度,猜测:“你是这里的老板?” 沈珈禾点头:“嗯。” 薄苏有些惊讶。 沈珈禾当年在北城大学里,算是非常出名的人物。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才华横溢,还因为她惊世骇俗,与众不同的爱情。 她是她们自己那一届学校学生会副主席宁紫楷的女朋友,宁紫楷在学校里也是老师和同学们有目共睹,交口称赞的有能力又有才华的女生。两人明里暗里的追求者不胜其数,可偏偏两人都看不上眼,反而和对方在一起了,使得男生们扼腕叹息之余,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很般配。还很养眼。 北城大学并不是校风古板保守的学校,但这样公开地出双入对,还是需要勇气的。毁誉参半,两人却顶着这样的压力,一直走到了最后。 当年听说的是,毕业以后,沈珈禾就跟着宁紫楷一起去了港城工作的。 沈珈禾看出了薄苏的讶异,玩笑:“怎么这个表情?” 薄苏笑了笑,说:“我以为,你还在港城。” 沈珈禾说:“三年前,我就辞职离开了。” 薄苏想问:“宁学姐呢?”但话在脑海里转了半圈,却没直接问出口。 她转而问:“是工作不愉快吗?” 沈珈禾摇头:“不是,也或者算是,生活不愉快吧。”她喝了口咖啡,坦荡地说:“我和宁紫楷分手了。” 薄苏很轻地点了下头,并不意外,她刚刚猜到了。 沈珈禾打补丁:“没有说她坏话的意思,生活不愉快,也不纯粹是她的问题。她还是那个能力出众,品行良好的北城大学女神,不用幻灭。” 薄苏露出会心的笑:“嗯。” 阳光透过叶缝斑驳地洒落在咖啡厅临窗的桌面上,钢琴曲舒缓,恍惚间,两人都有些错觉,回到了那些年在北城大学教室里的青葱时光。 沈珈禾解释:“我们算是和平分手的,也没什么太不堪回首的回忆。读书的时候,不考虑太多现实的因素,只觉得这个人千般好,什么都长在了我刚好喜欢的点上,又漂亮,又有能力,还有责任心,脾气也好,所以就一头栽了进去。毕业的时候,就算两人拿的是不同地方的offer,也可以因为想和她有更长远的未来,退而求其次,放弃自己最满意的那一个,选择和她一起去港城。” “但工作两三年以后,我们发展得差不多,她有了一个新机会,要外派到美国几年,几年后,不管是回国,还是常驻美国,都能上一个新台阶。所以她想去,她希望我辞职跟她一起去。她说她都规划好了,如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满意的工作,我到美国以后,可以先深造,再读一个学位,之后如果条件合适的话,我们还可以定居在那边,这样不管是结婚还是要孩子,条件都会比国内更成熟,更友好。” 薄苏没有插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她,沈珈禾能感受得到她的尊重和友善。 她苦笑:“听上去挺美好的是不是?” 薄苏坦诚:“嗯。不过……”她话锋一转,也表示:“这个规划里,要你牺牲的也挺多。不管是沉没成本、时间成本还是机会成本。” 什么都要沈珈禾从头再来。 沈珈禾眼眸亮了起来,一副找到了知音人的模样。“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我说我理解她,但我也不理解她,为什么每次都要我做妥协,我做牺牲。当初不定居北城,要去港城就是如此,现在,不留港城,要去美国也是这样。她有没有考虑过,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的职业规划、人生规划是什么样的。” “我当时也在升职的关口了,她用未来来说服我,可是我当下都过不下去了,怎么过未来呢。我那个时候突然发现,她一点都不懂我的付出,我的迁就,想的只有她自己,和她口口声声的美好以后。但那个美好以后,也只是她自己希望的,而不是尊重我的想法,真实地、设身处地地替我考虑过的。所以我们产生了分歧,互相指责,大吵了一架,话赶话,越说越难听,最后收不了场,就提了分手。” 薄苏叹息,有些可惜,是对美好事物破碎的一种惋惜:“我理解你们,不过还是觉得,很可惜。”她对送上咖啡的服务生道了声谢,说:“我们都以为,你们会一直走到生活的彼岸的。” 沈珈禾笑说:“我曾经也这么以为过的。”她有淡淡的怅然,但只有一点点,更多的是释怀:“分手后,我们都有过一段后悔期,有犹豫过要不要和好,她也给过我台阶和姿态,但最后我还是觉得,算了吧。也不是说人的感情有多脆弱,在一朝一夕间就都消失了,是失望在生活中,一点一点就累积了,那个争吵,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个稻草罢了。我和她走到最后的那段时间,本就内耗的时间远远多过了快乐的时间,与其再互相折磨下去,那不如趁着彼此还没有变得更面目可憎之前放手,还能保留一点曾经的美好。” “我不想变成对伴侣、对生活的不如意充满抱怨与后悔但又无能为力的人。人生不只有爱情,还有更多的自我需要保全。” 沈珈禾是理性的人,薄苏也是,她认同她的想法。 “那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薄苏奇怪。 沈珈禾解释:“因为分手后不久,公司组织了一次体检,我突然检查出了甲状腺肿瘤,吓了一跳。好在是良性的,手术之后,有一天晚上,我走在医院的步道上散步,突然发现枫叶都红了。原来这一年的秋天又到了。但我往回想,突然不知道自己今年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怎么就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了。” “我抬起头看天空,发现港城的天空,很难看到星星。楼房总是高耸入云,把深色的天空,分割成一片片,像从井口窥探出的视野。我是那只青蛙吗?我问我自己。” “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了,左右不缺钱,干嘛把日子过成那样。”她笑意轻松,没有丝毫炫耀的姿态,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薄苏不反感,她早前就有听说过,沈珈禾家境挺好的。 她也跟着莞尔,说:“是。”她羡慕有选择的人,也羡慕放得下的人。 沈珈禾说:“所以我就辞职了,gap期间来这里散心的,发现这里还挺宜居的,什么都慢悠悠的,我还挺喜欢的,就想,不如在这里开一家咖啡厅,也不指着能赚钱,不亏太多钱,能开心就好了。”
96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