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下了一场雨,一场寒气随着冷雨席卷而来。 雨停后,世界清澈明亮许多。 夜色格外寂静,云芷从浴室出来,毛巾搭在头上,踩着家居拖鞋到床边坐下。 将毛巾拽下,擦干发尾的水,这时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亮了,打进来一个视频电话。 云芷往后靠在床头,将拖鞋晃掉,脚缩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 同时,伸手拔掉了充电线拿过了手机,这才发现视频电话是曲晚打来的。 云芷微微歪了下头。 没想到曲晚居然会给她打视频电话,算是一个惊喜吗? 毕竟,她已经快有五年,没接到过曲晚的视频电话了。 小孩长大了,就不太喜欢与她联系了。 云芷带着激动莫名的心情接通视频,甚至没注意到自己颤抖的指尖,和微微睁大的双眸。 片刻的闪顿过后,洁白的漫天飞雪占据了整个屏幕,映照在云芷眸中,星星点点竟比烟花还绚烂。 镜头下移,地上的雪已经积了很厚一层,像是软乎香甜的奶油,细腻而洁白。 纯白的雪,是描绘冬日最好的颜料。 只是苦了镜头后面的人,一脚下去,积雪直接没过了半截小腿,拔腿迈腿都显得费劲,镜头也跟着摇摇晃晃。 云芷没说话,只是看着镜头对准了一片完美无瑕的雪被,执着手机的人蹲了下来。 曲晚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镜头中,手指在雪被上划过,描绘出一颗圆润饱满的爱心。 只是很快,那颗刚诞生的爱心,就被漫天大雪所覆盖,看不到痕迹。 云芷听见手机里传来一声“啧”叹,然后曲晚退而求其次地用拇指和食指朝着镜头比了个爱心。 云芷流转的眼眸沾染上笑意,屋外是寒风阵阵,她的心情却如春日暖阳,温暖明媚。 “我看见了。”声音轻缓,不知道曲晚能不能听见。 亦或许,云芷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好看吧,那边可看不到这样的景色。”曲晚站了起来继续朝前走。 云芷:“很漂亮,现在是去酒店吗?” 曲晚走的时候穿得不是很多,这个点估计也是刚下飞机不久,在外面待久云芷担心她会生病。 曲晚边走边和她聊天:“以前来这边不是买过一栋小型别墅嘛,离得不远,一会打个车,半小时就到了。” 很快曲晚就来到了大路上,路面已经进行过积雪处理,可以正常行车,她拦下了一辆车:“那先不聊了。” 云芷“嗯”了一声,细心叮嘱:“这几天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曲晚表示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但还是笑着说了句“好”。 两人交流简单,视频也不到五分钟,但就是因为这个一个简短的视频,云芷却高兴得难以入眠。 对于云芷来说,睡觉是一件奢侈的事,她每晚准时准点上床,但很多时候,就只是闭着眼。 周围细微的声音会在耳边无限放大,无论是沉闷的风声还是树叶的簌簌声,这些可以被别人轻易忽视的微响,都会吵扰到她。 可是等到周围真正安静下来,严重的耳鸣又会出来作祟,像是数以万计的虫类聚集在一起,响作一团。 她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但是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拉紧的弓弦,无法放松。 思绪在脑海中翻滚,各种无法言说的担忧和焦虑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让人感到无法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云芷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无尽的黑夜中,无法逃脱。 睡着了其实也不会有多轻松,但那片刻的喘息也是够的。 而这次,她却是满足愉快的。 只是因为一个视频电话。 等到远处的天际开始翻白的时候,云芷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但她并不疲惫。 她点开微信,仔细查看那条视频通话记录,确定是真正发生过的事,不是又一个真实到可以混淆现实的梦,也不是自己的臆想。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形成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只是那笑只停留了一刹那。 如同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然而转瞬化作清雾,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云芷驾车出了门,从拥挤的车流中分离出来,驶入了老城,寻了一个停车位,最后身影消失在一条深巷。 深巷的尽头开了一家花店,云芷推开虚掩着的门,店中没有店主人的身影。 云芷并不觉得奇怪,轻车熟路地转了一圈,拿了几品花,自己动手包了一束花,将钱放在柜台的木盒里。 云芷出了深巷,捧着花找到自己车,将花妥帖地安置在副驾驶座上,黑色的宝马转眼消失在原地。 半个小时后,郊区陵园的山脚下,一辆黑色的宝马缓缓停稳,云芷从车上下来,抬眼望着去陵园的路,静谧而宁静。 云芷将围巾往上拉了拉,遮盖住小半张脸,一手捧着花,踩着湿漉的一级级台阶往上。 她比这座陵园还安静。 经过一排排墓碑,最后云芷在其中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她站了许久。 直到清晨的露水浸透了外衣,传来阵阵寒冷的气息,她才转过身正对着墓碑,缓缓蹲下了身,注视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她将花放在一旁,拿出白净的手帕,沉默地擦拭着墓碑,将上面的尘土都拂去,直到墓碑一尘不染。 接着又拿出另一块干净的手帕,叠成小方块,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擦拭起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头发挽在脑后,眼角有着不明显的细纹。 她的脸上虽然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却散发着一种成熟而优雅的气质,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生姿。 若是细看,会发现云芷眉眼间,和照片上的女人有几分相似。 女人慈爱地笑着,但云芷只从这笑容里看出了疲惫与憔悴。 她拿起一旁的花重新整理了一番,在女人的注视下放在墓碑前,然后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有没有水,缓慢地坐在了地上。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音乐软件,邓丽君温柔的嗓音响起,唱着90年代爆火的《甜蜜蜜》。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歌,吹着清晨舒爽的风。 云芷出神地望着远处的高山,而照片中的女人似乎静静地望着她,温柔的挪不开视线。
第30章 父母离异 云芷出生在一个普通,悲哀却又极其平常的家庭,每天为着柴米油盐奔波劳累 ,为了生计争吵,甚至于大打出手。 似乎从记事起,父母就没有心平气和的时候,只要见面,定是火药味十足,相比夫妻,他们更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吵架是他们一家生活的家常便菜,打架也是不遑多论。 母亲担心她产生阴影,所以云芷在家的时候她都会尽力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但也不是次次都能控制的。 很多时候,可能前一秒她才从地上爬起来,下一秒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她微笑,柔声问她学习累不累,饿不饿。 似乎在母亲心里,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好好吃饭。 但是她明显多虑了,有些人可能真的生性薄凉,生来便是冷血冷骨,旁人难以接受的,却无法触动他们。 而云芷,就是其中一个。 她不是慢慢麻木的,而是从始至终就是个无感的人。 对于家里的乌烟瘴气,她表现得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不哭不闹,不劝不拦。 她可以在震耳欲聋的吵骂声和摔砸声中,心无旁骛地写完作业,然后目不斜视地从扭打着的两人身边经过,去厨房给自己做饭。 云芷也说不清家庭有没有给她造成影响。 只是后来的她,面对过于巨大的声响,旁人的靠近,她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却没有一分是因为害怕,这只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反应。 年幼的云芷面对着哭泣的女人,总是沉默的等着她哭完,然后拿出纸巾替她擦干净眼泪。 用着孩童稚气的嗓音,说着冷漠的话:“离婚吧,用不着顾忌我,他要抚养权你就放,如果不要你也想办法推给他,把属于你的财产拿到手就行。 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离了婚你就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不行就过让自己舒适的生活,有喜欢合适的人就在一起,没有就自己好好生活,也不会差的。 要是那时你还愿意,我去找你。 你们现在只是互相折磨,就算最后生活有可能慢慢变好,你们的感情也有可能会慢慢升温,但这概率有多少,就算实现了,这么多年的苦难来换也不值得。” 没有安慰,也没有哭问为什么父母要吵架,而是用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冷静地为她分析。 “你学历比他高,阅历比他多,赚钱不比他少。 没了他,反而可以过得更自在,而且你们最初在一起,不也是为了和家人赌气吗,你们又不爱彼此。” 后来,这两个相互憎恨了快二十年的人,终于决定分道扬镳。 女人只有一句话没听云芷的,她不肯将女儿一个人留下,她要带女儿一起走。 只是最后,云芷还是被判给了父亲。 带云芷回家前,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说上一句话。 “你最好给我照顾好女儿!” “云芷也是我女儿,还能亏待她不成,就这样了,走吧。” 而云芷也没有按照自己跟母亲说的一样,安心跟着父亲生活。 就在两人离婚的第二日,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名为家的地方。 不是因为小孩子的不懂事和天高地厚,也不是分不清形势,就是太分得清了,她才选择了离开。 男人不算太坏,可到底也称不上一个好父亲,能力不强脾气大,十分的大男子主义。 云芷不想和他有牵扯,也不需要他提供物质支撑。 所以她留下了一张字条:我要去找妈妈了,你这样的人照顾不了我,看在我们曾是家人的份上,别来打扰我们。 她又撒谎了,她没有去找妈妈。 她好不容易解脱,自己就别去成为她的拖累了。 云芷就带着自己的行李,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地下仓库。 这间仓库是她偶然间发现的,这里还有很多的小孩。 地下仓库潮湿昏暗,连空气似乎都是肮脏浑浊的,这里的孩子,都是被抛弃的,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现在的云芷,没有了去处,没有了经济支撑,吃饭喝水都成了一个问题。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打在身上的雨点,不痛不痒,拖不垮她。 这个学期刚开学没多久,学费不用发愁,白天她就去上学,其余时间就去捡瓶子和纸壳,拿去卖了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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