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帝君、白虎主君言重了,是我等招待不周,思量不全,还请二位见谅。” “言重?见谅?” 弦锦嗤笑一声,翻手握住折扇,扇骨敲在手心。 “你可晓得她今日言行放在太极正殿,早已被天帝打入天牢。” “而她现下还能如此安稳的坐在那处,全然是吾等宅心仁厚了罢。” “帝君教训的是。” 无狐氏长老一面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一面扯起依旧坐在主位上愣愣的女君,教她同自个儿一起行礼,身子压得更低,“多谢青阳陛下同主君的宅心仁厚。” “既然是个女君,就要守着女君的本分。” 玄又边说边摁住弦锦的手,一挥袖袍,领着她转身离去,“如此这般,吾等可受不得无狐氏的大礼,告辞。” 即使告辞,却也出不了这青丘的地界,,头上依旧笼罩着屏障。 依旧是要等到明个儿,羲和神女驾车上值的那一刻。 故而玄又同弦锦二人现下也无事可做,便漫无目的的在青丘晃悠。 又因着无狐氏境内这几日一直弥漫着浓烈的迷香,呛的玄又已经喘不过气来。 弦锦便领着她在青丘山脚下四处走走,又捡了处洞府随意瞧了瞧。
第49章 出了青丘与再生事端 青丘地界,草木郁葱繁茂,是昆仑墟比不上的,就连这灿金的日头,也是昆仑墟比不上的。 玄又摁住几欲自怀里窜出来的兔子,随意从地上拔了两根草递到兔子嘴边。 却见那兔子将头一撇,往她怀里钻了钻,只留个尾巴对着玄又。 玄又撇撇嘴,“嘴真刁。” 弦锦瞧着她那副吃瘪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你想想,少卿喂它甚么?你再瞧瞧你喂它甚么?” “少卿家大业大,后院扶桑树都几十颗的种,我昆仑墟上上下下那样多白虎,若是真要同她那般喂起来,那我不得天天上奏天帝哭穷。” 弦锦眯起眸子,“难道昆仑墟种不起扶桑树么?” “扶桑树又不结果子,我种这树作甚,倒不如多种几颗杏树桃树,来年的果子还能做些点心、酿几壶好酒。” “你倒是想得长远,”弦锦笑眯眯的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冕冠,“所以,白虎主君还不将自个儿冕服换下来么?” 经她这一提醒,玄又这才想起自个儿身上套的还是白虎主君的冕服,怪不得那无狐氏的女君望都不敢望她一眼。 三足金蟾神女的御车上,飞廉神君早早将夜幕披上。 玄又换上常服在结界处站定,拧着眉自顾自思索了许久。 最终,她偏头望向弦锦,不解地问:“你同我说说,那小狐狸到底是看上少卿甚么了?” 弦锦晃着折扇,施施然开口道:“少卿在上界,向来很受一些年轻的天神喜爱。” “若不是她如今年纪大了,那些个小辈家中的长辈不同意,不然青帝殿早就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了。” 闻言,玄又皱着眉半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解的神情几乎要从面上溢出来。 弦锦瞧着她的模样,既好笑又无奈,折扇的扇骨又敲了敲她的额顶。 “多出来走走罢玄又,上界的消息,并不是传言所能概全的。” “我晓得。” 玄又无意识的顺了顺怀中兔子的毛,“我只是在想,若是常珺真的回来了,晓得了这些消息,少卿那时候的样子。” 弦锦摆了摆手,“这谁能知晓呢。” “先不提这个,”玄又岔开话茬,不怀好意的看她,“你方才说她年纪大了,若是叫她晓得了,定是要提着属镂剑同你拼个死活。” 弦锦面色如常地道:“那也要她晓得了才行。” . 羲和神女的身影自东边出来的那一刻,罩在整个青丘上头的结界登时化为虚无飘散。 方一出结界,玄又便迫不及待地领着弦锦直朝司命星君的府邸而去。 原因无他,不过就是为了探查请楚四帝子的历劫过程。 再顺带去瞧一瞧,这四帝子历的到底是个甚么劫数。 谁知,将将行至司命星君府邸的大门处,就撞见了蹲在门口逗青鸟玩的蓬莱仙岛岛主。 瞧着眼前倏地落下的黑影,以秋枫抬头一瞧,正是友一凝今早念叨的人,腾的起身,当即拽着玄又的衣袖就往里拖。 “这可出大事了,”以秋枫满面愁苦,“那四帝子的命薄叫人给改了去。” “改命簿?查清楚是何人所为了么?”弦锦伸手拽住被鸟笼子绊了一跤的玄又,不解的问。 “正是不知是何人所为,所以才会觉得难办。” 以秋枫拧着眉道:“这样的历劫,仙家神族的命簿自古以来,就只有司命星君得以书写、改动,旁人即是要变动,还需得去寻判官借来判官笔,且生局只得变死局。” 她一边领着二人往里走,一边又道:“可怪就怪在地府的人上报来说,近来并无任何人前往判官府借走判官笔。” 玄又理了理腰间勒紧的束带,松了口气问:“一面说辞,你们信了?” 此话一出,以秋枫眉头越皱越紧,“我们自然是不会信的,故而去了地府探查一番,可的确如地府来使所说的无甚差别。” 四下陷入沉寂,一直蔓延到进入主堂见到友一凝。 铺在几人面前的四帝子命簿上,半是历劫的生平,半是虚无一片。 同昔年友一凝下界厉劫时,与以秋枫撞到一处时相似。 瞧了半晌,玄又的眉忽地拧紧,“所以,就是说我们现下,还需时刻守在那四帝子身边,护他周全?” “非也。” 友一凝摆了摆手,“天帝有旨,四帝子的这个劫数渡不过也就算了,左右也不是生死劫,只要他能安稳回到上界即可。” 闻言,玄又哦了一声,将手里的命簿递给身侧的弦锦。 再回首,就将两个蒲团铺在一起,往上头一躺,扮似气若游丝时还不忘扯住以秋枫的衣角。 “玄又病重,怕是不能担当此等大事,天帝还是另寻他人罢。” 友一凝瞧着她那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下手毫不留情的往她额顶上一拍。 “起来!少卿同卿珏镇守共工上君的封印地去了,常钦还在青丘抽不开身,此番就只有我和以秋枫帮你俩,这旨意你不接也得接。” 甚么卿珏镇守共工上君封印地去了,玄又同弦锦今个儿一大早,还瞧见她上值了。 羲和神女不上值,那她同弦锦又是如何自青丘出来了的? 真真是荒谬。 玄又权当自个儿未闻见,只翻身躲过她的巴掌,“不是我不接,只是……” “只是这劫数怕是将要变成生死劫了,”弦锦自命簿中抬头,直直的望向玄又,“对吧?” “对,”玄又一怔,而后又笑嘻嘻地道,“话本子没少看嘛弦锦。” 闻言,友一凝又是一巴掌招呼在她额顶,“分明是你话本子没少看,一天到晚就晓得去下界寻话本子。” “胡说甚么!我明明还有去找戏班子!” 眼见友一凝同玄又拌起嘴来,以秋枫无奈地长叹一气。 弦锦上前一步,一手扶着命簿,一手扯住玄又腰间的束带,连忙上前挡住友一凝。 “不是说将要变成生死劫么,还有时间,我们还是快些下界去罢。” 但听此言,玄又忽然偃旗息鼓,半靠在弦锦身上,“先让我休息会儿罢。” “休息甚么休息!给我走!” 友一凝咬牙切齿的掐诀,一息间便到了南天门。
第50章 再次下界与赠送簪子 独自生闷气的玄又裹在弦锦的清风里,极不情愿的被她带着飞往下界。 半路上,玄又摸出几块上回剩下的桃子糕,啃了两口愉悦的眯起眼睛。 她那不顺的心情似是也好上许多,便递了一块放到弦锦嘴边。 下界时已是凡间的深夜,落在燕京城外山头上。 友一凝同以秋枫还在焦急的找寻四帝子的踪影,不成想,一转头,玄又同弦锦就已不在身后,徒留阵阵挥散不去的清气留在原地。 见状,友一凝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 她早该晓得,玄又这家伙定是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二人留下挥散不去的清气见证了司命星君的无能狂怒。 三足金蟾周身清光皎洁,稀稀落落地穿过枝条树叶洒落于坑坑洼洼的山路上。 弦锦被玄又拉着,先是去了前些时候下界时暂住的庙宇。 她瞧了眼正在给槐树妖浇水的土地仙,又望了望玄又,无奈的摇头,“你这般如此,友一凝不生气?” “生气,她定是会生气的。” 玄又囫囵将最后半块桃子糕咽下,“不过她现在寻不到四帝子。” “来时,你不是神识查过了么,整个燕京城都没四帝子的气息,他现下不大可能还在这燕京。” 她说着,耸了耸肩,又道:“友一凝来此地,不过是想打探消息,这种劳心劳累的事儿,还是叫她自个儿去做,我负责武力解决。” 听得此言,弦锦深吸一气,略过诧异行礼的土地仙,领着玄又往供奉的地方走。 “上界未有哪个仙家神族说过,你像个莽夫?” 话音刚落,她就见玄又极其认真的想了许久,而后又极其认真地点头。 “有,我将上一任奎木狼打回去的时候,不少仙家天神递了折子给天帝,说我一介莽夫,难堪主君的大任。” “那你记住是那些仙家天神了么?”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玄又撇了撇嘴,自记忆里扒拉扒拉,终于想起来几个印象深刻的。 “有清河神君、落水神女,还有几个上仙上神。” 她一面说,一面又似乎是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 “不过那时我还在极北之地,是少卿同卿珏抢了天帝手上的折子,后来我也不清楚,反正待我回去的时候,也无人同我说这桩事儿。” 经她这么一说,弦锦这才想起来。 上任奎木狼一事,还生出了另一桩事儿,便是青帝同羲和神女,整治了几个不老实的仙家天神。 说好听点是整治,不好听的是武力制服。 弦锦现下才晓得卿珏那时怎会同意少卿的提议,原是为了给玄又出气。 想来也是,清正廉明的青帝,同向来温和的羲和神女都惯用武力解决。 那更莫要说身为上界天之四灵之一主掌杀伐的白虎主君了。 如此,倒也是能解释的通了。 弦锦终于清楚了上任奎木狼一事的始末,不自觉就弯起眸子。 “玄冥帝君真真是同哪位主君帝君感情都好。” 她应当是笑着说的,可这个话,这个语气,又着实不大像笑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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