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蘅之一个闪避,躲开了身侧飞来的余箭,此时的她面色复杂。 时间居然提前了!怎么可能? 前三次分明都是玄鸟之征后才发生的,怎么会提前?难道是虞世……? 来不及思索,她闪身往前院跑去。 得先找到江茗烛…… 然而等她到了前院,到处已经宛若一片地狱惨不忍睹,地上伏尸边野,数不清的哀嚎在四周响起。 江茗烛呢?为何见不到她的影子?还有江氏的人…… “闪开!” 突然背后一声厉喝,她被猝不及防地推了一把,待转过身去,来人已经一剑割断了黑衣人的喉。 “还杵在这儿干什么?你可别指望我救!”江辰淮扫了她一眼,转身又跑了。 四周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呛得她眼睛发红,江蘅之躲躲藏藏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地上的服饰还是府内逃避的人,似乎都不见江氏那几位重要人物。 她越想越心惊,脑中一个念头忽闪而过。 江蘅之烦躁地拧了把胳膊,突然,一把刀光乍现。 呲啦—— 闪避的动作慢了一步,宽大的袖袍已经被割断一截,她没有理会,只是扬头间目光快速锁敌,接着,一股莫大的神识迸发。 面前的黑衣人瞬间感到头顶一股强大的压力骤下,双腿一抖,便被押趴在地。 江蘅之二话不说,抽起地上的剑便划去了那人的脖颈。 血迹哗哗的流,她却不甚在意,只是冷着脸提起剑往一个方向冲去。 大火漫天,已经无法用人力阻止了。 此时的小院旁,稍显凌乱地停着几架马车。 “人都起了吗,齐了立马出发!”马车内传出江老的声音。 “父亲,几房人都到齐了,我们走吧!” “那就出发,老李!驾车……” “且慢!” 突然,一声清脆的女声从前方传来。 为首的几家马车掀开帘子探头来瞧,这一瞧,瞬间都吓白了脸色。 空荡的街头间站着一身血迹的少女,她的眼神变得凌厉无比,目光好似刀子一般,泛着逼人的寒意,又渐渐透出一股子掩饰不住的杀机。 “哪里齐了?二叔伯莫不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这么多年了,连自己的亲人都记不清了?”本该是平淡无波的声音,此时却在幽静的夜晚间显得格外阴森。 “你!咳咳咳……”江二伯急得一口气没上来,堵在嗓子眼,憋出了几声咳嗽。 那少女笑了,“让二叔伯这般惊讶吗,没有在江府给你们拖延时间,倒是让你们失望了。” “放肆!”一旁的江老眉头已挤成川字,他怒目而视,自带威严道,“江七娘,你这般府阴阳怪气的是给谁看?” “七姐……” 江蘅之没有理会,只是漫不经心地握着帕子缓缓擦拭剑身,本就占满血污的剑柄即刻变得白光透亮,江老瞧她不做声,心中怒意更甚。 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李!驾车走!” “啊?这?可是……好,好的。” 车轮缓缓转动,在地面压出一条条的车辙印,众人都不敢说话,一声底喃便轻轻飘进耳畔。 “记着,这是第四次,你们江氏,果真是无情无义。” 抽出的剑尖直直地指向远处离行的马车,江蘅之面若冰霜,就连吐出来的字都是冰冷的,“不用走了,我直接送各位一程吧。” 此刻,她彻底舍弃了以往的一切,只身一人,化身成索命的地狱修罗,拦住了面前所有的马车。 下一刻,巷子里的平静被打破,一片哀嚎间已经血流成河。 不知道多久后,只剩一人的她在巷子口静静地靠墙而坐,双目赤红,精神力也已殆尽,此时随便一人都可以趁机要她命,可惜没有。 江蘅之仰头磕目,疲惫不堪地长舒一口气。 “有人吗……” “什么时辰了?” “结束了吗?” “我成功没啊?这次算活下来了吗?” “给点提示吧,接下来该如何啊?” “真的好累啊……” 寂静地巷子里飘荡着她一人的回声,显得那么寂寞。 江蘅之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昏死的前一刻,她生出了别再睁眼的想法。 又是这样,不知道漂泊了多久,她再次感受到神识归位,全身的知觉也随之而来。 屋内,床上的人手指微蜷,下一刻,她的眼皮努力睁开,环顾四周不到一刻,江蘅之笑出了声。 第三十三章 “七娘,您醒啦?”翠罗走进屋子,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已经坐起来的江蘅之。 “听前院的人说,江九娘今日就要回来了,七娘可要去接接?”她拿过衣衫走到跟前,刚要将外衫搭在对方的肩头,那人已经抬手制止。 翠罗疑惑地望去,视线不偏不倚撞进了一双陌生的眸子。 “七娘……?” 江蘅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良久,语气莫测,“翠罗?你真的叫翠罗吗?” 此话一出,翠罗呼吸一滞,“七娘……此话是指何意?翠罗就是翠罗呀。” “是吗?是那个给我下毒的翠罗,还是澹家派来的翠罗?” 啪嗒一声,衣服掉在了地上。 丫鬟打扮的女孩脸色煞白,浑身战战兢兢,还没等她解释,突然有股无形的力量猛的将她压跪在地,膝盖顿时传来剧痛,脸上只剩一片茫然。 对方却不以为然,甚至语气间还透露着一丝轻松,“果然还在,还以为得重新在修炼呢。” 面前之人下了床,纤白的手指勾起地上的衣服,毫不避讳的披在身上,辨不清情绪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不关你是谁,都不重要了,上辈子来不及送你一程,今日便给你这个机会。” “什……?”喉间一腥,翠罗话还未说完,身子已经倒底,整得大大的双眼似乎还不可置信,便已失了光彩。 江蘅之头也不回的跨过,就着外衣往外走。 屋外阳光大好,院子里空无一人,春日清晨空气微冷,吹起她凌乱的发丝。 她循着道路漫无目的地行走,至于能走到哪,她也不甚在意。 身影穿梭在后花园间,走廊里,竹林边,阁楼旁,直到听见了嘻笑声,她才缓下脚步。 不远处的亭子间,围坐着几名正在聊天的少女。 “三娘为何这么晚才回来?在路上耽搁了许久吗?” 被称作三娘的少女失笑,摇头道,“不是,路过一家戏馆,听了几曲罢了。” “哼,究竟是什么戏曲,竟让你直接放我鸽子?”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特别的故事,只是那唱台的戏子演得甚是逼真,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戏里戏外都是他亲身经历似的……” 很奇怪,江蘅之内心起了几分悸动。 “戏子,故事……” 她突然大笑,丝毫不顾大家闺秀的仪态搭在墙上,直到眼角都扯出了几滴泪来。 “可笑,可笑!简直可笑!” “原来走的这世间一趟,最后却终究是笑话一场?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老天爷!你告诉我!这是个什么道理!” 所以她就是那戏台上的戏子,话本里的角色,是怎么也改变不了死亡结局的,一个剧重不轻的,一个可悲的角色,对吗? 那谁来告诉她,这话本的主人公是谁,这场戏的主角又是谁? 是一举灭了江族的澹氏?还是参与者虞氏虞世南?还是惨遭横祸的江氏,江老?江辰淮?江…… “七妹?你怎么了?”亭子里的两人吓了一跳,循身而来,一脸担忧的望着面前衣衫单薄的江蘅之。 地上蹲着的人没有应答,只是止住了声音,沉默片刻后,她站了起来,本就瘦弱的身子此刻立在凉风下,好像一吹就倒。 “七,七妹,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江三娘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与同情。 江蘅之发红的眼角扫了眼前两人一眼。 “不是你们。”扔下这句话,她便抬脚走了。 一路上,她心脏砰砰直跳。 天才少女、武道八阶、十岁、茗烛、明珠。 主角还不明显吗? 行至前院时,那处已经站了一大片人,似乎都在给回来之人接风洗尘。 “祖父,九娘回来了!”院门踏进一袭胜雪的白衣女孩,脸颊透着一抹绯,整人秀雅绝俗,全身自有一股灵动之气。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已经年过六甲的江族老此刻高兴得仿佛年轻了许多,满眼欣慰地望着走至跟前的孩子。 “不仅如此,前些天漓山宗的宗主传信说,九娘已经突破八阶了!这可是大喜事呀!” “好,好好好。”江族老轻拍江茗烛的肩,“全府上下,就属九娘你最争气!从不会让祖父失望!” 影藏在树后的江蘅之怔怔地看着前面其乐融融地一幕,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还升起了一个念头。 ——若真的是话本子,那失了主角的故事还能继续演下去吗? 不,不对,上一世的她分明已经灭了那车逃命的幸存者,包括江茗烛,但和往常的不同是,她最后分明没受致命伤,却还是重新回到了现在,这是为何?除非,只有一个可能…… 江茗烛的确是主角,但不止她一个主角。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身后已经有人出声询问,“七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江三娘凝视着面前神色不对劲的江蘅之, 可惜还是没有得到回答,对方就已经闪身跳出了院外,顿时惹来身旁小丫鬟的惊呼。 像是要印证自己的猜想,江蘅之一脸焦急之色,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虞世南。 而事实上,结果果真发生了,虞氏被打得猝不及防,江蘅之目标清晰,犹如猎人般直接锁定人群中才十一二岁的虞世南,瞬间,对方便死于非命。 周围顿时爆发惊恐的喊叫,罪魁祸首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带着护卫的虞老跑来,刚要开口呼喊拿下,那少女已经闪身离去。 “追!” 江蘅之不管不顾地回到江府,院门猛地被人踢开,里面的人被吓了一跳,神情惶惶地看过来,她视线快速扫到人群中的江茗烛身上。 江茗烛回望,视线才撞上,身边一人动了,却是一掌向自己袭来。 “噗!”江茗烛没有还手也没有防御,硬生生地挨了一掌,血红瞬间洒满一地。 眼前发生的太快,也太过诡异,众人愣在原地,就连出手之人也瞬间清醒过来,茫然无助地看着自己刚刚击出去的手,唯有倒在地上的江茗烛饶过袭击之人,直视门口站着的陌生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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