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七娘你怎么了?为何不穿鞋就下来了?” 桌前,江蘅之则是直接愣住,只见面前硕大的黄铜镜子里,映着一张还未张开的,约莫才十一二岁的小脸。 怎么回事?难道……她这是重生了? 想到这,她不由得自嘲一笑。 莫非是老天见她上一世过的太惨了,这才再给她了一次机会? 也是,任谁看见她的上一世,都会一阵唏嘘吧。 上一世,一岁的她在外被亲生父亲找到,后来被抱回江府后却不被所有人认同,一直顶着外室之女的身份活着,爹不亲族人厌恶,好不容易修得了武道,却在十六岁那年练功走火入魔,成了个废人,最后只能匆匆和一个陌生男子定亲,还未出嫁,族内覆灭,最终……她被遗弃于废墟之中。 想到这儿,江蘅之手指不自觉的紧紧攥起,直到指甲已嵌入掌内,才痛得回过神来。 这时,屋外又响起一道声音。 “五郎君一大早就已经带人去接应九娘,想必现在已经走到安平县了吧。” 话音刚落,说话之人便进了门,接着问道,“七娘要去看看吗?” 江蘅之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这位老熟人——她的冯嬷嬷。 可惜,上一世的她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人是大夫人派来监视她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防的,但这让冯嬷嬷在她面前养成了不知尊卑的性子,从未对她有过尊重。 江蘅之收回视线,淡淡地吐出两字。 “不去。” 车队有什么好看的,上一世她已经去过了,就连他们现在大概走到哪都还记得,她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况且…… 江蘅之看着铜镜里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既然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就绝不会再走上老路。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是五年后她会面临练功走火入魔,最终内力尽失而变成废物的这件事。 不过,直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走火入魔,莫非是当时练功太过心切?还是其他? 奈何此时毫无头绪,她也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走一步看一步。 思及此处,江蘅之眼中闪过一丝坚韧。 必须要变强! 只有如此,才能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于是后面就这么看似平静地过了几日后,不顺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天,阳光正好,本是静秘无声的后院,突然被一声厉呵打破。 “江七娘!你给我站住!” 江蘅之回头,看着匆匆疾步而来的白衣少女。 这一看,蓦地有些熟悉,还没等她回忆起来,就听对面的江绾柔继续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你今日是何意?竟敢在课上公然挑衅与我?” 江绾柔气打一处来,今日夫子在课上提了她一个问题,但没回答上来,却没想到,众人都在百思不解时,江蘅之这个蠢货居然答了出来,还得来了夫子的青睐…… 这简直是在公然打她的脸! 江绾柔脸色一阵青一针白,凤眉怒视着对面一言不发的江蘅之。 江蘅之却没想这么多,她如今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样才能避免未来自己将死的结局。 但现在,她看着对面一脸不善的江绾柔,以及旁边还跟着的几位不起眼的旁支子弟时,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一跳,似乎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般…… “不说话?刚刚你不是一副能言善辩的模样吗?怎么,现在哑巴了?”说着,江绾柔一掌推在了江蘅之的肩上。 这一掌没有卸力,江蘅之一个措不及防,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她眉头一皱,猛地抓住了再次袭来的手腕。 “你做什么!” 江绾柔怔住,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接着,她气笑了。 “嗬!果真是胆子肥了啊,竟敢碰我?” 说着,她一甩胳膊将手抽回来,讥讽道,“看来你是忘记你的身份了啊?嗯?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女,真以为你修得了武道就能反了天不成?我告诉你!祖父破格给你修炼的资格,只是不想让你在我们江|家白吃饭而已!” 话毕,旁边站着看戏的几位旁系女子也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虽说他们不是嫡支所处,但也是正儿八经地入了族谱的,可不像某人,冠上了江姓又如何,还不是不被承认? “你这什么眼神?不服气?” 江绾柔瞧着对方仇视的目光,突然来了心致,摩拳擦掌道,“正好前几日我刚突破三阶,还没来得及瞧瞧实力如何,既然七妹你在这儿,那就拿你来试试手吧。” “哈哈哈,六妹你就别为难人家一个二阶武师了,不管你们最后输赢如何,这也会有损你的身份呀。”中间身着鹅黄色的丫头掩唇讥笑道。 看到这里,江蘅之死死地握紧了袖里的拳头,此时的她也已经记起来,这熟悉的一幕同样在上一世也发生过。 可是,这两次发生的起因缘由分明不一样,为何最后还会遇上江绾柔一行人,就连地点、时间也是一模一样…… 江蘅之苦笑一声,到头来,她还是躲不过吗? 正午,烈日当头,外面的人都进了屋子里歇凉,唯有树上的知了扯着长鸣叫个不停。 尽管如此,路过后院的人还是能依稀听见里面传来的一阵阵嬉笑声。 只是这阵阵声音衬得空气更是窒息不已。 扑通—— 只见江蘅之的整个身子被打进了湖里,冷水瞬间灌入她的喉里,她下意识地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后,才艰难地往岸上游。 “呀!真是对不住了七妹,一时失手,把你丢进湖里了。”江绾柔走至湖边,伏身看着那个狼狈的少女,满目歉意。 话音刚落,身后几人也都凑上前来,打量着正往岸上爬的江蘅之,其中一人毫不在意道,“你还别说,六姐的实力不愧为三阶,打的这个二阶毫无还手之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欺负她呢。” 有人随之点头附和道,“这才过了几招就输了,看来下个月的比试,七妹是没机会了吧,真扫兴。” 江蘅之咬紧牙关,浑身浸湿的她哪怕此时在大太阳下,也是冻的微微颤抖。 江绾柔直起身来,见她这般模样顿时失了心致,只是冷冷抱臂道,“弱者就是弱者,七妹还是早点歇了修道的心思吧,没有九妹那种天赋,就别妄想被人高看,哼!” “今日就放过你了,下此若再是这般逞能,这就是你的下场。” 说罢,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转眼间,几人相继离开,院内顿时只剩湿漉漉的江蘅之一人。 石路上,她无力地撑在地上,几缕发丝贴在了苍白的脸颊,还有几滴水珠顺着头发,下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她的眼底渐渐布满雾气。 这又不是走上老路了吗? 即使重来一次,她还是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吗? 不—— 不会认输的。 她是绝不会认输的。 这只是刚开始,她还有的是时间。 江蘅之死死地攥紧了地面撑着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第二十八章 天下大局瞬息变化,而朝代的更迭,更是鲜少有人在意,究其原因。 ——乃武道之猖獗。 二十年前,有这么一人突然在江湖上名震天下。 李无锡,仅凭十二岁就已经七阶的武道天才,一时间便迅速传至江湖遍地,闻名天下,随之而起的便是李家这一庞大的氏族。 而后,江湖风貌发生了巨大变化,墨氏,澹氏,梅氏,落氏纷纷登场……诸多世家子弟走上求武之路,不过这其中的俊人才子,李家人数还是占最多。可惜这股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暗藏着诸多的争锋相对,宛如一根绷紧的绳。 终于,景初十九年,李无锡殁,牵制各方势力的绳子瞬间断裂,武道局势急转而下,李氏一族更是隐没于江湖,随之而起的,却是武道上甚少出头的,无人听闻的一个家族。 江氏。 时过境迁,年号更替,新的景和初年,江湖人流涌动,不过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去,其目的也是人尽皆知。 江氏,要大办听学了。 **** “快快快,把那几个抬走!别在这儿挡路!” “你们几个,把公子们的箱子抬进去!什么?人不够?”吴管家抬脚顺势踢了护卫一脚,呵道,“那你还不快去后院叫几个人来帮忙!需要我来提醒?” “是是是。” 吴管家这才弹了弹袖子,转眼向其他的小厮吩咐,“今个儿可是我们江府的大日子,那么多五湖四海的世家子弟来呢,你们都给我放麻利点!谁敢怠慢了,抹了我们江氏一族的面子,保你没有好果子吃!” 众人都低着头,唯恐触了吴管家的霉头,只有一人突然上前,小声道,“吴爷,后院西边那个……” “你快住嘴!”吴管家慌忙打断他的话,刚刚家主吩咐过了,家丑不可外扬,在这等关键的时候,他可得堵住了这个别人的嘴。 “做好自己的事!还有你们,少去那西院打听,昨日才发生的事,家主正气着呢!” “是,小的知晓了。” 吴管家这才松了口气,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了后院的方向。 唉,这都什么事啊,命运弄人,到底还是这江七娘命不好哇……吴管家摇了摇头,只好作罢,踹起袖子抬脚便离开了。 与前院的热闹相比,后院果真冷清了不少。 大部分的丫鬟婆子因为都抽调前院去帮忙,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后院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的人终于在几刻前才慢慢转醒。 屋内,江蘅之双眼失神地望着头顶上的帐子,久久不曾言语。 四周出奇的安静,似乎没有一个人。 啊……是了…… 这几日频频有外族子弟上门的日子,好想是要在江府听学,所以大部分的奴仆都去前院帮忙去了,如此一来,刚好衬得她后院凄清了许多。 江蘅之蜷缩成一团,单手抚上丹田。 那里是一片空荡荡。 她知道,她又成了一个废人。 寂静的屋内发出了苦笑,随后是一声低喃。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这样对她? 这几年来发了疯似的修炼,到头来竟还是白费功夫,难道这就是她的尽头吗?难道她真的就止步于此吗?若是如此,她为何会重生,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昏迷前的一刻,熟悉的感觉让她顿感不妙,还未来得及收手,全身经脉猛地凸起,血液逆流,心肺生出灼烧之感,内力乱窜。 最终,她没能撑过去,一口浓血喷出,她的内心顿生悲戚,下一刻便失了意识。 可笑她当初一时的壮志豪言,最后还不是落得了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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