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陆珷玞大方承认道:“我不许他们在牢狱中对女子行侮辱之事,也是因为,姑娘家应当被好生对待。”她轻笑着道,“姿色上乘的……” 我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姿色上乘的,自然该是在本公主的床上。”她强行扣住我的手腕,问:“你意下如何?” ----
第33章 觉树(三) 陆珷玞样貌极为英气,人也高,应该比瞿姜还高上那么一点。所以当她扣着我的右手,整个人凑上来的时候,我躲闪起来很是吃力。 “是不好意思?”陆珷玞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她还狠狠地在我的颈部嗅了一下,“你身上的药香,很好闻啊。” 若是瞿姜这样做,我兴许会觉得腿软,也会很驯顺地伏在人怀里,但是面对陆珷玞,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时刻想着快些挣脱。 我摇头,“不是,是我不愿意。” “只因为我不是男子?”陆珷玞看上去一幅知书达理的样子,说起话来却和文雅不搭边,“没事,床榻之上,本公主不输人的。” “不是!”我不自觉地有些脸红,一是她凑太近,二是羞愤,“公主殿下也好,太子殿下也罢,我都不愿意。” 陆珷玞看了我一会儿后,松开了我,起身坐在一旁道:“你倒是胆子大。” 我揉着被她用力捏得有些发红的手腕,回道:“公主殿下适才问我意下如何,我不过照实回答。” 陆珷玞挑眉道:“还挺伶牙俐齿的,我更喜欢了。” 我道:“公主殿下还是不要开玩笑了。” 陆珷玞道:“你觉得本公主是在和你说笑?” 我道:“我军中对床帏中事有明令禁止,两军对垒,战事紧急,公主殿下此举难道不违背陆吾国的规矩吗?” 陆珷玞挑了下眉,颇为猖獗地道:“本公主即是规矩。” 她这一说,倒是叫我想起一事来,“狱中不许轻贱女犯,也是公主殿下定的规矩么?” “怎么?要谢我?”陆珷玞又凑上来,伸手替我理了理头发,道:“谢我容易,不需要你今生做牛做马,也不需要你什么来生结草衔环,只要和本公主春宵一度即可。” 接着,她又轻柔地拍了拍我的手背,道:“放心,本公主可不是那些个负心汉,你若是答应,本公主定是会对你负责的。” 陆珷玞怎么什么话题都能够往床榻上带? 和我在战场交手的那个人真的是她吗? 她排兵布阵之时倒没有今日一半无赖。 “怎么样?答应吗?在本公主这里,你绝对可以安安稳稳的。”陆珷玞看得倒是长远,“如果你觉得身份尴尬的话,倒也可以直接入我陆吾国的籍贯。” 我问道:“国家于公主殿下,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吗?” 陆珷玞眨了眨眼睛,不答反问道:“那于你而言呢?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吗?” 我道:“自然不可以。” 陆珷玞若有所思地道:“哦,虽然不可以抛弃,但是可以暂时忘记。” 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陆珷玞接着道:“但是如果是为了特别的目的,比如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一类的,就可以,是吧?” 我不解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一茬,皱眉看着她。 她笑了一下,“其实也不必在意,这一仗过后,天下应当只有陆吾一个国家了。” 原来陆吾国此番开战,是抱定了灭亡当扈国的打算的。 我怒视着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口舌之争徒劳且幼稚。 陆珷玞对我的目光倒是不甚在意,自顾自地道:“也行吧,虽然本公主很中意你,但是却并不喜欢霸王硬上弓。” 说完,就起身往外走。没走几步,她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身过来,又再次猛然将我压在了床榻上。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和我一起,你以后真的可以高枕无忧。”她直视着我的眼睛,“你若是厌恶战争,本公主可以保你从此远离战场的一切。” “你怎知……”话一出口我便知上当。 我不喜欢带兵打仗,陆珷玞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她笑着道:“看来你真的不喜欢。” 果然是歪打正着。 “其实我在战场遇见你的那一日,就觉得,你的勇猛只是幌子。”陆珷玞很是确信地道。 我好奇道:“为何?” 陆珷玞道:“看眼睛。” 说着,她掰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她对视,“你的眼睛中没有对功勋的渴望,也没有对杀戮的欲望,甚至连最基本的杀意都没有。” 这话同我初任大将军之时,前往军营中巡视之后对瞿姜说的很像。 但是,我只是没有杀欲,并非没有战意。 “那日我不曾见到公主殿下,想来距离很远。”我回避道:“公主殿下倒是自信自己的眼神很好。” 陆珷玞道:“本公主眼神自然很好,可惜你眼神不够好。” 我道:“何以见得?” 陆珷玞轻蔑地一笑,“你这般卖命要是为了瞿姜,那可不太值当。” 我顿时有些生气,我和瞿姜之间再怎么闹矛盾,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在旁人面前,我必然是会护着她的。 而且,我很不喜欢陆珷玞这样直呼她大名的行为。 瞿姜是君。 我道:“陛下很好。” 陆珷玞道:“嗯,她很好,好到半个多月了,还没有来救你。” 我心中顿了一下,嘴上强硬道:“将死战卫国,乃无上荣膺。” “错。”陆珷玞纠正我道,“将死战卫国,乃为王之过。不能护一将,怎能护一国?” 这话说得有些强词夺理,我回应道:“既能护一国,何须护一将?” 陆珷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坐正了身子,道:“若是你最开始遇见的是本公主,必不会如此想。” 我道:“与先遇见何人无关,此乃我所忠之道。” 陆珷玞道:“哦,所以在你眼中,本公主可谓是十分无道?” 我不想得罪她,但是却也确实想讽她一两句,便道:“公主殿下若是日日耽于床笫间事,确实无道。” 陆珷玞道:“何来‘耽于’一说?不过是循人之大伦。” “人之大伦?”她这强词夺理的能力还真是可以,“战场之上,众将士皆奋勇应战,公主殿下倒是清闲。” 陆珷玞问道:“你确定要这样劝谏本公主?我若是奋勇,伤的该是你们当扈国。” 我道:“狭路相逢勇者为胜,两军对峙若是正大光明地交手,又有何妨?” 陆珷玞道:“看来你觉得我对你如此,乃是在走歪门邪道。” 我没接话,但是她说的却是我所想的——平白无故救下我,言辞轻佻,却到底没有做出任何出格之事,既然不可能是对我一见钟情,那必然就是有所图谋。 “本公主发现,你总是提到战场。”陆珷玞歪着脑袋笑问道:“那如果不是在战场,本公主救了你,你是否就该以身相许了呢?” 她真是无赖至极,我对她却不是无奈至极,至少还能不断拒绝:“没有如果,我们就是相逢于战场,站在对立两方。” “战场何如?”陆珷玞突然正经起来:“开战是为足我的胜欲,而拥你则是为饱我的情欲。这二者,并不冲突吧?” 我不想理她,再次避开她的目光。 见我不答话,陆珷玞问道:“本公主解释后,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道:“殿下所求,我不愿意。” 陆珷玞很是无所谓地道:“哦,那我就等到你愿意。” 说完之后,她便起身往外走,这回倒是没有中途回头。 她离开后,我并没有被赶走,也没有被重新关押起来。倒是军医又来了一趟,为我诊脉。 他之前都是默默地来,默默地写方子,陆珷玞问什么便答什么,此外再不多话。 但是这一次,却主动问我:“尚不知阁下姓名。” 我自然不愿意暴露身份,但是不答话反而更显得可疑,便用曾经在冀望山上的名字答他:“半夏。” 他愣了半响后,突然朝我跪下,行了个大礼。 我连忙下床去扶他,他却不肯起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并非是愤怒,而是激动和欣喜:“世子殿下!” ---- # 秋·天下一叶
第34章 叶脉(一) 我废了老半天劲,受了一身伤也没在狱中寻到的“故人”,却在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以最让人意外的身份出现了。 只不过这中间似乎有些误会。 不是故人有误,而是故人对我有误。 那军医喊了我一声“世子殿下”后,仍旧一直跪在那不起。我时刻担心有人进来看见,便硬拽着他起身。 一用力,却扯到伤口。 “嘶……”我痛哼一声,道:“先快快请起。” 军医见我面露苦痛,想起我伤还未愈,便不再执着,赶忙起身,还反过来搀扶着我回床榻上坐下。 待我上塌之后,又立刻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说道:“老臣本是永翼国人,保亲王白概,终于见到世子殿下了。” 我对永翼国印象模糊,对朝中诸事更是一无所知。保亲王是谁,我实在没有半点印象。 突然被人称作“世子”,总觉得有些荒谬。 歉然地摇摇头后,我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出了我心中觉得最可能的结果:“先生或许是认错了,我不识得先生。” 不待我说出下半句询问永翼国丞相的话来,保亲王却迅速打断我,十分笃定地道:“殿下的容貌,和先帝有七分相似。且殿下适才说过,自己名叫‘半夏’。” 我问道:“半夏怎么了?” 因为暂时不便牵扯出师父来,我便没说这名字仅是师父喊我时才会提到。 保亲王道:“我们世子生于夏至第三侯的日子里,正所谓是:一候鹿角解;二候蝉始鸣;三候半夏生。故而先帝在给世子取名之前,就先定了个小名,就叫半夏。” 我震惊地看着他。 他方才所提到的和师父当年说过的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起名之人换了。 也不是换了,是之前这段话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先帝”。 “殿下,老臣还知道,殿下登在皇室宗庙族谱正典上的名字。”保亲王几乎一字一顿地念出:“凤郁泱。” 我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薄被,“你怎……” 保亲王这会儿倒是平静下来了,颇为耐心地解释道:“殿下虚岁九岁之时,便随隐相去冀望山修炼了。” “隐相?”这是在说我师父? “殿下连自己的师父是谁都不知道了?”保亲王看着我,似乎有意等我自己想起来。 我脑海中浮现出师父的墓碑上的文字——永翼国,冀望郡主,白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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