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我差点没喊出来搞得人尽皆知,这实在是…… 我现在是该谢过上天垂怜我之前的祈愿吗? 瞿姜见我反应如此之大,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我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 我有些怏怏地“哦”了一声。 她见我不开心,竟然又笑了起来:“你不高兴?” 我哪儿敢啊,“陛下说笑了。” 瞿姜挑起我的下巴来,“将军何时也学会了虚与委蛇?” 我无奈道:“陛下高看臣了,陛下定亲,本就是该举国欢庆的喜事,臣何德何能在此事上存有异议?” 瞿姜的手指从我的下巴上移开,在收回去的时候,有意无意擦着我的嘴唇而过,“这便是高看,那听到接下来我说的话,将军岂不是要连夜奔逃三千里?” 我皱眉道:“陛下有何指点?” 瞿姜道:“阿泱,我们定亲吧。” 我第一反应就是,她这是在开玩笑,从说“逃婚”二字开始,就是在引我发笑,好叫我不再分出心思来念着方才陆长宁之事。 “陛下。”我笑着拉开我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没成想,我退一步,她竟然进了两步。 “阿泱,我认真的。”瞿姜握住我的手,贴在她的心口处,“你愿意,同我定亲吗?” “?”我见她眼神中不带一丝敷衍和玩笑,顿时哑口无言。 居然是来真的? 我想了想,觉得可能她是一时急昏了头,便好言相劝道:“陛下,你我皆是女儿身,这如何使得?” 瞿姜道:“过往也不是没有这个先例,你只说愿意不愿意就好。” 我还是觉得不说荒唐,至少有些草率,这是涉及她人生之事,若是能够结门好亲事,兴许对她皇权稳固也多有裨益。我一介永翼国遗民…… 我叹了口气,“陛下。” 瞿姜将我另一只手也握住,恳切道:“就当是帮帮我。” 我听了这话,突然有些不高兴,帝王婚姻,兹事体大,岂能用这个“帮”字? 她见我沉了脸,霎时也有些失落,“你不愿意?” 我确实不愿意“帮”她,但若是真的可以,我倒是不排斥同她结亲。 “不是……”我需要想想该如何措辞,“并非不愿,只是此事事关重大。” “阿泱。”瞿姜冷静地问道:“你愿意见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吗?” 我本想说:“可臣也不是陛下喜欢的人。” 刚动了下嘴,就被她用食指抵住,“你愿意见我嫁给我那不成器的皇兄吗?” 我双眼猛然睁大。 什么? 瞿姜要逃婚的对象,居然是她的皇兄? 她只有一位表兄,便是那位整日里花天酒地没个正形的成王瞿盈虚。 “成王殿下?”我还是不敢相信。 “正是。”瞿姜点头。 “怎么会是他?”对着这种游手好闲、胡作非为的王爷,我实在拿不出什么尊敬的态度来。 人称成王,其实是一事无成之王。 “他是你的族兄啊。”后一句我没说,只在心里放着——这可是有违纲常伦理。 瞿姜倒是不以为然,平淡道:“只是同我名义上结亲而已,为的是占据皇夫之位,防止旁的外戚干政。他在宗庙前以身家性命起誓永不背叛,我给予他不高于丞相和大将军的权力,如是而已。” 若我站在她的角度来思考,和瞿盈虚结亲,确实可以避免外戚权力过大,而且听她意思,似乎已有一套完整体制约束皇夫的权力。若是二人相配,确实是她的助力。 于是,我思量了片刻后,斟酌道:“这倒也不错。” “倒也不错?”瞿姜看着我,几乎是气笑了。“阿泱,你当真觉得这道也不错?” “臣觉得……”我叹了口气,照实说道:“他立誓过后,必然无法反你,支持他的人,也必然站到你这一边。皇室中,其他人更是无能与你们二人相抗,确实是不错的。” 瞿姜抿了下唇,彻底松开我的手,后退了一步道:“自古以来,当扈国每当有公主承袭帝位之时,便要嫁予她们的族兄,笼络宗族,巩固皇位。” 我点了下头,这个我知道,但我并不明白她突然提起的真实用意何在。 “可我却偏不想如此。”她道,“若是当扈国皇子承袭帝位,可要娶族中公主巩固皇权否?不用。陆吾国从不许公主承袭帝位,他们的皇子也更是不用娶族中姊妹。永翼国和当扈国虽然允许公主继位,却十分‘苛待’。永翼国女帝需要分兵权给皇长兄,而我则是要把本该属于我挚爱之人的位置给我的族兄,还需连带朝中分量极重的权位一起。” 她看着我,有几分黯然地问道:“凭什么?”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我不仅不了解当扈国这一套奇怪的制度,也并不了解身为女帝的她。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陛下想要什么呢?”我问道,“陛下想要国境安稳,选了臣为大将军,臣便自会替陛下守土征伐。陛下若是现在也想要江山稳固,那定下亲事,必然也能如愿以偿。” 瞿姜看向我:“若我想要不违心呢?” 我一愣,这是我当年给予她的祝愿,我不自觉发问道:“何谓不违心?” 瞿姜道:“此生此时,此刻此地,不同瞿盈虚结亲,便是不违心。” 我总觉得,她这是拉下了最后的面子同我在说,我若再直接回绝,恐怕我们之间,会落得连君臣都做得很难看的地步。 但是若直接答应,我不能帮到她,便变相是害了她。 我叹了口气:“陛下,臣虽然官拜大将军,可我是永翼国人。” 瞿姜见我态度有转圜的余地,眼底寒意渐渐散去:“你若愿意,这些都不妨事。” 这话像极了她当时要我做大将军时说的。 她既然能够让我做当扈瞿的将领,那给我安一个什么不得了的身份,也定是易如反掌。 我是决定了陪着她,可我扪心自问,从未敢想过要以这种方式作陪。 她见我犹豫,虽然心中着急,却还是耐心道:“阿泱,你就当帮我一回。”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又是这个“帮”字。 罢了,她是我的君上,更是作为我友人的顾菟,帮就帮吧,我合该帮她的。 我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最终还是犹豫地点了下头。 在她伸出双臂、立刻将我紧紧拥入怀中的时候,我略显扫兴地道:“不过,臣希望陛下答应臣一件事。” “什么?” “若陛下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需与那人解释清楚,臣只是帮陛下一把而已,莫让人误会了。” 瞿姜闻言,抱着我的手一松,我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变僵硬了。 “怎么了?不行吗?”我觉得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没什么不行的。”瞿姜在我耳边轻叹一声:“你放心吧,到了那时,我会解释清楚的。” “嗯,如此甚好。” 并非是我有意让她落个不快。 更多的是为了提醒我自己,日后行为处事,也需要个立个界限——说好了是“帮”,便不能出格。 “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这双指挥千军万马、提剑上阵拼杀的手,不能受伤。 ---- # 夏·凤栖梧桐
第18章 栽树(一) 瞿姜来此的真实目的应该是为了犒赏将士们,她颁了好些道嘉奖令下去,连此次随身带着的配剑都直接赏给了一位战功颇丰的上将军。 用午膳的时候,我自然是替一众将士们再次拜谢她,她不等我说完就将我的手一把握住。 “你昨日答应了的,今日不会反悔吧?”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我不晓得她在说什么。但是我本人素来重信,答应了的事情从来不会违约,想也没想便道:“陛下要是不放心,臣自可以立个字据。” 瞿姜闻言,并没有就此作罢,反倒真叫人去取了纸笔来,“那便请吧。”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面前之人确实是瞿姜无疑,但是她的种种举动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我认识的那个瞿姜,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 我想不明白,她嘴上说着唯觉得我可信,怎么一到这种时刻,反倒言行不一了。 我正琢磨着我答应了什么,看到手上的玉镯才想起,我是答应与她成亲了。 好吧,这都能忘,是该立个字据。 我心中情绪起伏较大,下笔之时自然也变没有往日的定力,字迹稍有轻浮之感。我发现之时,本想换张纸重新写过,但是余光瞧见瞿姜似乎一动不动地盯着,怕她多想,便作罢了。 等写完后,我正犹豫着该咬破那只手的手指给这字据盖个印,她便将朱砂印泥递到了我的手边。 “谢陛下。”我有些受宠若惊。 “不妨事。”瞿姜神态自若,我觉得若是真有需要,她甚至会亲自为此磨墨。 拿个印泥而已,确实不算得什么。 我盖了拇指印后,将立好的字据双手呈给她。 瞿姜明明一直在旁看着,我写的什么她也一清二楚,却还是又细细看了几遍,随后颇为珍重地贴身收好。 我实在觉得这举动好笑,也没刻意憋着。 瞿姜见我神情,倒也没有问罪我大不敬,只问:“何故发笑?” 我道:“只是觉得陛下待臣太好了。” 瞿姜没再往下接,每次我说的话与她原本期待的答案不同时,她都会这样沉默一小会儿。 可是我并非佞臣,一来不喜欢总紧着她爱听的说,二来也真是没能力时刻将她的所思所想揣摩清楚。 好在瞿姜虽然不高兴,但是从不会执着地等我说出她满意的那个答案来,她道:“明日班师回朝。” “是,明日卯时动身。”我答完后才察觉,她并非是发问。 “你……”瞿姜大概真是变了,因身份使然,她以前是不会在言语上兜圈子的。 我请示道:“嗯?陛下有何指示?需要臣做什么?” “可否不骑马?” 闹了半天,竟然是这样一个问题。 我用眼神问她:我是将军,我不骑马,还能怎样?走路? 瞿姜没想着和我商量,她道:“明日与我共车。” 我下意识道:“陛下,此举于礼不合。” 瞿姜看了我一眼,“什么礼?” 我道:“君臣之礼。” 瞿姜道:“错。” 我不解:“陛下何意?” 瞿姜道:“你昨日答应我了,方才也立了字据。” 我恍然大悟,这是让我即刻履行作为她未来伴侣的责任,随行伴驾、不离左右:“承蒙陛下不弃。”
41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