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了呆,冲小蓝大喊:“小蓝,停下!小蓝,掉头!小蓝,我日你姥姥!” 但其实心里也并不是十分慌张,毕竟我也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完全可以用轻功自救,但是车里还有个小安……我想了想,试图缩回身子,虽然带上小安负担重了些,但在地上磕一下总比摔下悬崖粉身碎骨的好。 然后我发现,我卡住了。 低头看,是方才往外爬的时候,腰带被断裂的窗棱勾住,又在晃动中被两截断木夹住。简言之,我现在是一半身子在车外,一半身子在车内,出不去也进不来。 小蓝疯了一般地往前冲,木头断裂的咔嚓声接二连三,我呆滞地看看前面,再看看后面,眼看车轮就快要整个儿脱落,前方也悬崖越来越近。 唯一的方法,是割断腰带,这意味着,我将同时失去裤子。 试想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没穿裤子的女子,抱着一个孩子跳出马车,滚到地上…… 我沉默。然后伸长脖子大喊:“救——命——啊!” 那头师姐闻声,身形猛地一顿,飞速朝这边掠来,但我凄惨地算了算,觉得除非她能使出话本子里的凌波微步或者乾坤大挪移,否则我和小安一大一小今日得葬一块儿了。 我回头,毫不犹豫地对小安道:“跳车!马上跳车!” 小安愣愣看我一眼,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去,就是在这时,马车“砰”的一声响,彻底四分五裂。我也终于挣脱出来,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感觉耳畔风声忽盛,一股大力将我抛到了空中,紧跟着又直直往悬崖下坠去。 最后的视野里,是跑到悬崖边却忽然自行掉头的小蓝,继续撒蹄子旁若无人地奔向远方。 “……” 我都疑心这货是不是故意的,一边在半空中张牙舞爪,一边怒吼:“死马!老子杀了你!” 小安是紧跟着我掉下来的,应当是没来得及跳出去,半空中我试图拉住她,奈何距离太远,也没有像师姐白绫那般的武器。 想到武器,我眼中微微一亮,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扎进身侧岩壁里。 下落的速度猛地缓下来,撕心的刺鸣声几乎要戳破耳膜,整个右臂被震得发麻,几乎要握不住匕首。匆忙之间瞥一眼小安,心头有些不忍,但眼下确是有心无力。 这样想着,恍惚间瞧见一抹雪白从眼角余光中划过,快得疑似幻觉。紧跟着腰间一紧,下坠的力道陡然止住,但我也被这猛烈的力道勒得差点吐出来,骂人的话都说不出,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先闭着眼睛动了动手脚,发觉行动自如,也没有什么痛感,方睁开眼睛坐起来。 环境疑似是一处山洞,洞中燃着一丛篝火,师姐和小安就窝在火堆旁,正专心啃着什么东西。 烤肉的香味飘飘袅袅,钻入我的鼻子,我立刻跳起来,指着她们大叫:“你们在吃什么!” 小安嘴里叼着一根兔腿,看着我,眼睛一眨一眨。 “醒了啊?”师姐扭头看我一眼,风轻云淡道,“再晚点你的那份就没了。” 我一瞪眼,连滚带爬扑过去,将残留的最后半只烤兔子抢到手,张嘴就咬。 师姐蹙眉:“慢点,没人跟你抢。” “你少来!”我嘴里含糊不清,用眼神谴责她,“你干嘛不早点叫醒我?” 师姐无辜道:“我看你睡得那么香,没有忍心。” 放狗屁呢! 我瞪她一眼,忽然想起我还带了一包熏鸡,立刻舒展眉眼,喜滋滋道:“算了算了,反正我还有……”手一摸,却摸了个空。 “我鸡呢?!” 我跳起来,叼着兔肉在周围翻找一遍,可除了乱石和杂草,什么都没有。 我慢慢转动脖子,看向师姐。 师姐讶异:“你还带了只鸡?” 我继续瞪她。 师姐认真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又转向小安,小安缩着脖子,摇摇头。 “……” 我泄气地挪回火堆旁,想很可能是在被甩出马车的时候掉落了。一边吃一边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就喂给小蓝得了。 想到小蓝,心头又是一阵火起,我咽下嘴里的肉,怒道:“那个死马呢?” 师姐:“你说小蓝么?没有见着,不过它一向机灵,应当很快就会找来的,”说完,奇怪地看我,“花花,你在做什么?” 我奋力在岩石上磨刀子:“我要宰了它!” 填饱了肚子,小安靠在篝火旁打了几个盹,便很快倒下去睡着了。我给她盖上衣物,起身走到洞口张望。 这里并未到崖底,而是在半山腰上,旁边隐约能瞧见一条狭窄的山道。 天穹之上繁星漫天,山林静寂,偶尔传来一两声野兽的低吼。 我转过身,抱臂看着师姐,响亮地啧一声:“魏鸢,你能耐啊。” 师姐正添柴的手猛然顿住,回头看我:“你叫我什么?” 原本没有觉得什么,可被她一反问,突然就觉得不自在起来。 我磨蹭到她旁边坐下,理直气壮地道:“怎么,叫你名字不可以吗?你名字有毒啊?” 师姐慢慢地勾起嘴角:“可以,那再叫一声来听听?” 我张了张嘴,不知怎么,莫名觉得有点发憷,咳了一声道:“你、你还不快说,搞这么一出,是要干什么?” 师姐疑惑:“搞什么一出?你在说什么?” 我默默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和那两个黑衣刺客,哦,或许也不是刺客,那哪里是在打架,分明就是在演戏!” 师姐握住我行凶的手,往后仰了仰,语声带笑:“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我的花花。” 我嗖得抽回手,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又不想失了气势,嘴硬道:“谁是你的,我才不是你的。”话刚说完,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师姐翻身将我困在双臂之间,静静看着我。她鬓边一绺发丝从肩头滑下,擦过我的眼角,我不由闭了闭眼。 柔软又温热的触感在唇上一触即分,又缓缓移动到耳畔,轻柔嗓音里含着淡淡蛊惑:“不是我的,那是谁的?” 一股陌生的、让我不知所措的酥麻感在她轻咬住我的耳垂时,迅速蔓延至全身,我闭上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喉咙里无意识地泻出一声呻吟。 衣衫不知不觉从肩头滑下,不知是触碰到了空气中的寒意,还是划过脖颈的清凉发丝,我轻轻抖了一下,感到带着湿意的柔软落在肩头,落在锁骨,而后一分、一分地往下。 篝火噼啪两声,旁边小安忽然动了一下,我猛然睁眼,抱住师姐便是一个翻身,还不自觉地抬起一条腿搭在她的身上,做出安静睡觉的模样。 半晌,身后没有再传来响动,我长嘘一口气,松开手,抬头。 师姐眼神幽幽:“我真想掐死你。” 我对她讪讪一笑,又一笑:“那个,毕竟有孩子在……”话一出口,又觉得有几分古怪,可又一时想不出哪里古怪,不由歪头皱了皱眉。 师姐愣了一下,噗地笑了出来。 我还是头一回见她笑出了声的,也不由跟着愣住了。 望着她飞扬的眉,盛着满满笑意的眼睛,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感情,像火焰喷薄,山河汹涌,避无可避。 没有旁人,只有我的时候,她才会这样笑么。 我搂住她的脖子,将脑袋埋进她的肩窝里,含糊地哼唧:“你就是想和我单独在一块儿。” 师姐一下下抚着我的头发,又捏一捏我的耳垂,轻笑着答:“没错,我就是为了这个。” ---- 明年绝不立flag了
第六十九章 我以为师姐是打算走另一条通往苏州城的路,这条路也许会绕的远一些,但也正好可以拖延行程,让我两有更多的时间待在一起。 这想法在她掉头返回扬州时破灭。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我嘴里塞着包子,含糊不清地问她。 其实只要跟她在一起,去哪里是无所谓的,但因为此前答应过君卿,要多多照看君先生,便不能将他老人家独自丢在南阳王府,倒不是担心他的安危,是担心他给别人制造安危。一直以来想找君先生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但这些人大都忘记,这人是药圣而不是医圣,两者一字之差,却是谬以千里,前者没有道德,后者很有道德,没有道德其实不可怕,没有道德的制药狂人很可怕,君先生嗜好先放毒再救人,往往放嗨了也会忘记救人,这便是最可怕的,不然他也不会被人骂作老怪物了。 师姐目视前方,淡淡答道:“去见一个人。” 我斜她一眼,默默翻个白眼。切,瞧着面上一派冷淡呵,袖子里还不是紧紧牵着我的手! 不过听她如此说,免不住好奇道:“是什么人?若这人就在扬州城,怎么前几日都不去,偏要这会儿去呢?”但是说完我便醒悟过来,“诶,是必须要避开耳目,偷偷去见的人么?” 师姐眉心微皱,似是觉得这话形容得不太妥当,但又不知如何纠正,半晌,迟疑道:“也可以这么说。” 我猜测或许是同她暗中培养的势力有关,便识相地不再追问。倒也不是不敢,只是觉得,这些事情若要说开,眼下并不算最好的时机。 可片刻后她忽然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安,说:“正好也让这小家伙见一见。” 我疑惑:“关小安什么事?” “当然关她的事,”师姐语气淡然,“那个人,是她的祖母。” 小安双眼蓦地睁大,而我脚下一顿,差点将刚喝进口中的豆浆呛出来。 在苏家时,我们曾说起过这位苏夫人,婢女出身,却被苏剑知明媒正娶为正夫人,连后来苏迭的亲娘,堂堂南阳王妃的亲姊妹也都在她之下,要么是这位夫人手段高明,要么是苏剑知对她当真有些情意,但结合这位夫人出嫁前是苏夜来的贴身侍女,这情意到底是为谁,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我想的有些无趣,随口道:“如果说这位夫人是从小就陪侍在苏夜来身边的,那不就是说,她和苏剑知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喽?” 师姐脚下忽地顿住,袖中握着我的手也猛然收紧,但只是一瞬,她又松了力道,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我有些莫名:“有什么不对吗?” 师姐面色平静:“没什么,只是想起刚刚买早饭好像忘了给钱。” 我愣了愣,一拍脑门:“还真是!” 路过一片稻田时,遇上赶着牛车的农人,师姐请他们捎带我们一程,付了车钱,师姐对赶车的农人低语几句,那人面露诧异,却也没有说什么,一挥鞭子,老黄牛慢吞吞迈开步子。 师姐上车后便不发一言,微低着头,似在出神,小安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兴高采烈说笑话说到一半,看两人都如此,便也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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