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实际上还属于工作培训阶段。 相比希望小镇市区内入夜后总是群魔乱舞,木人村算得上静悄悄。音量是骤然降下去的, 上一秒还在门口与邻居闲谈的人,忽然就紧闭嘴巴退回屋里, 正在打牌的人也顾不上未完的牌局,喝得醉醺醺的人倒是抓着牌不愿意放手, 只是被同伴当头打了一巴掌后, 他也猛地清醒过来, 手里的牌顿时被扔掉,混进一桌狼藉中,醉鬼跌跌撞撞地也回到了屋里。 村长家中跑出一个人来。 正是那位见到乔枝后跑去给村长通风报信的小孩,他一出门就看见自己的鞋掉在门前不远处的地上, 顿时啊呀了一声:“原来我的鞋掉在了这里!” 他连忙朝那只鞋子跑去,不料地上有一块尖锐的石头, 天色又暗,哪怕月光还算明亮,只看鞋不看路的小孩还是一时不察一脚踩在了这块石头上。石头锋利的边缘在脚心一划,顿时鲜血淋漓。 “嘶——”小孩疼得龇牙咧嘴,不过野惯了的孩子也没把这点疼痛放在心上,直接将鞋子往还在滴血的脚上套,一边套一边还不断往后回头向村长说着,“村长爷爷,天黑了,我先回去了!” “是得赶紧回去了,”村长慈祥的表情严肃下来,叮嘱他,“路上小心点!” 小孩喊着知道啦,几乎是靠着那只没受伤的脚,一下一下跳回家的。 大地被月光照得明晃晃的,乔枝看见一扇半掩的房门后出来一位妇人,一把将小孩抱回屋里,紧接着立刻将房门砰的一声用力关上。 村中央的道路上已经没有除她们三位以外的人。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无人大声喧哗,屋舍里倒是点了灯,只是窗户同样关得严严实实,只有稀疏光线从窗户缝里漏出来。 乔枝若有所思道:“木人村的晚上……是有忌讳吗?” 闻言,村长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随即重重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这些事情早晚要告诉你的。这样,小乔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村里安排的住处,路上我同你讲讲村里的事,还有你要做的活计。” 乔枝点点头,蒋教授也从善如流地告辞:“那我也先回去了,乔小姐,我们的事情明日再谈。” 乔枝依旧是点头,然后跟上了前面引路的村长。 村长家已经在木人村的很深处,而村里给乔枝安排的住处,还需要她继续往里走。 不出几步路,眼前相对笔直的道路忽然一个拐弯,村长带着乔枝绕过,仿若转过一面影壁,紧随其后便看见了村中主道的尽头。尽头伫立着一棵高大的榕树,枝繁叶茂,独木便成林。无数气根从铺天盖地的枝条上垂下,长到土地,化作新的树干。这一片树林,说到底只有最中心的那么一棵榕树。 环绕生长栅栏一般的树干间,乔枝看到了地上一些明显不是天然形成的土堆,土堆前白白的长方形方块,还有环绕着它们的人形黑影。 村长看见乔枝的目光往那边看去后,解释道:“那是我们村里的坟地,我们木人村的人啊,每个人,只要是能长到成年的,每人一辈子里从少到大,从大到老,少说也会给自己做上三个木人。做木人的木头都是从这棵老榕上来的,村民死后,他们也会和自己的木人一起,被葬回这片榕树林里。” 那些土堆是何物一下子便明了了,那是村民的坟堆,前面的白色条状物则是墓碑。 “遗体葬土中,木人留地上。”乔枝道。 “对对对,那些个黑影,其实就是村民生前的木人。”村长顿了顿,又说道,“照理说木人不会动不说话,生前死后都保护着主人,不过我们村里头流传有一个说法,说是这些木人为了保佑主人安息,会把主人生前的怨气全部吸到自己身体里。那些个死时没有仇怨的,他们的木人自然什么事都没有,但如果是含恨而终……” 村长背对着坟地转向乔枝,压低了声音道:“他们的木人晚上就会活过来,到村里头向活人索命。” 亮堂堂的惨白月光,榕树林里坟堆的阴影,静默立在坟边的木人,搭上村长此刻特地压低放缓的声音,简直是恐怖片里才会有场面。 但乔枝丝毫没有被吓到,反而追问:“含恨而终——他们有什么恨?” “嗐,我们这小地方,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也就是一些人死的时候可能患了病,活活病死的,或者一不小心丧了命,临终时总归是有点不甘的。”村长笑了两声,“小乔你也不用太怕,要是这会儿会有危险,我也不敢带你在外面走不是?” 乔枝并不怕。 她的神情依旧沉着冷静,她问村长:“那这只是传言吗?” 村长在一间屋舍前停下脚步。 他没有回头,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大串钥匙,借着月光分辨钥匙的模样,最后从上面取下来了一把,一边开门,一边说道:“不只是传言。” 眼前就是整个木人村最靠近坟地的屋子了,乔枝跟着村长走进屋中。这座房屋有些破败,本该封着窗户的玻璃碎了好几块,改用纸糊上,但那纸张也裂了几道缝,月光就穿过缝隙照进屋里来,依稀照出了屋子里家具的轮廓。 桌面上,人类四肢模样的东西散落着。 村长在墙上摸索了好一阵,才终于找到电灯的拉绳。绳子拉下后,电灯又闪了一会儿,直到几秒后电压稳定下来,电灯才不再时暗时亮的。 乔枝这时候也看清了,放在桌上的是木头做的人胳膊人腿。 “那些是老村长生前做的——没能在去世前做完,就一直留在了屋里。我没去动,你可以自己收拾一下。”村长说道,“老村长就是我前面那一任村长,大概二十年吧,他把村长的位置传给了我,然后人是半年前走的。” 老村长的房子不大,一厅一厨一卧一卫,每个房间都很小,客厅摆了副桌椅,厨房有个灶台,卧室有张铺着大红花被的床,这些东西差不多就将各自所在的房间占满了。卫生间的环境也比较恶劣,除去自来水龙头和蹲坑就没别的东西了,村长表示想洗热水澡的话得自己去灶台烧热水来洗——不过桶和瓢还是有的。现在天气也有点小热,不用担心这样洗会感冒。 客厅与卧室之间没有门,只用一席帘子分开。红绿色的珠子串着一处,掀开时哗啦啦一片响。 卧室里也有张小桌,和柜子并列放在一起。乔枝将背包往桌上放的时候,问道:“老村长他是含恨而终吗?” 村长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淡了许多。 “算是吧。”村长看着窗户说道,好像能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坟地。 每个房间都带有一扇窗户,卫生间也不例外,而卧室的窗户就开在床边,设置在朝向坟地的那面墙中段。 “坟地里的木人,大部分时候是不会出来的,再不济也得等到夜很深,子时那会儿才会出来。但满月那夜是个例外,每到满月的晚上,村里都很不安生。”村长语气冷淡下来,“老村长就是在一个满月的夜里,给一个木人开了门。” 村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老村长就是被那木人杀死的。 乔枝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给木人开门?” 小孩子不相信村里的传言,晚上不小心给木人开了门还说得过去,老村长既然担任过村里的要职,还在村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做出这种事来呢? 村长并没有回答她,只是道:“谁知道呢,也许是老糊涂了吧。” “目前村里头也就这一间屋子还空着,位置不太好,你体谅一下。”村长脸上很快又恢复了慈祥的笑容,“不过这里优点其实也是很多的。这边清静,平时不会有人来闹你,屋子看着可能有点小,但村里人基本是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屋子里,一个人住一栋屋,村长我现在都还没这待遇呢!” “而且,”村长强调道,“村里头的祭祀都是由村长负责的,也就是说除了我以外,最了解祭祀的人就是老村长了。我平日里忙,没法一直带着你,但是老村长屋里留了一些他以前做祭祀工作时的笔记,你可以靠这些笔记自己学习学习。” 乔枝点头:“我知道了。” 她来木人村的工作之一,便是为木人村即将到来的祭祀打下手。 具体要在祭祀的时候做什么事,招聘启事上没写,加了村长的联系方式后他也没说。此时此刻,乔枝才问了问她需要做什么。 “你看老村长留下的笔记就行了。”村长只是这般说道。 乔枝没在这件事情上纠结,看来这个单人副本有很大一部分内容需要她自己探索。 “时间不早,我就先走了,小乔你一路过来辛苦,好好休息。厨房里有食材,饿了你自己做点吃的,我今天就不招待你了,明天中午你再来我家吃饭,我让我儿媳给你做一桌好吃的,给你接风洗尘!”村长说着,又看了窗外一眼,虽说糊了白纸的窗户后头什么也看不到,他却好似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坟地,“你得记着,虽然平日里木人基本不会出来,就是出来也会夜很深才会出来,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的——防患于未然!以后一入夜你就不要出门了,晚上不管早晚,不管谁叫你你都别开门,窗户也不能开!” 乔枝问他:“不开门窗,木人就进不来?” 村长点头:“不开门窗,木人就进不来。” “不过,”说完前一句话没多久,村长便话锋一转,“平日里你只要记住这件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满月那夜不同,满月是木人力量最强大的时候,强大到甚至可以操控意志薄弱之人的身体。我雇你来帮忙的祭祀,就是镇压木人的一场法事。祭祀得在满月之后的第一个白天举行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前一夜,木人们一定会趁自己力量最大的时机想方设法诱使与祭祀有关的人开门,以阻止祭祀的正常进行——小乔,你可千万得把持住了!” 乔枝表示她明白了。 村长见她神情一直以来没什么变化,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个旅客的心理素质还真是强,一边准备着再交代她一些抵御木人力量的方法。 然而他随后便听乔枝说道:“满月那个晚上,我不在这里。” 村长愣了一下。 “不在这里,你还能在哪里?” “我看村长和蒋教授关系不错,蒋教授没有同你说过吗?”乔枝说道,“满月那个晚上,我要去给蒋教授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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