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月点点头,心道她并没有怕,跟周萱睡一屋的又不是她。 扫了眼握在一起的手,她垂眸,没有作声。 唐槿心思微动,忍不住把人搂在怀里:“娘子,待此间事了,我们就一起去京城吧,你去国子监读书,我在国子监外开个小饭馆……” 每天一起出门,一起回家。 唐槿描述的日子太美好,让楚凌月脑海中有了画面。 她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后的将来,两人白了头发,手牵着手一起走。 楚凌月无声勾了勾唇,若果真有那么一天,她想她应该是欢喜的。 “哟,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丘凉来到书房外,见门半开着,轻敲了一下便走进来。 没想到房间里的两个人太过专注,根本没听到动静。 见到丘凉,楚凌月忙从唐槿怀中抽开,躬身行礼:“见过丘大人。” 丘凉笑笑:“凌月不必多礼,快坐。”这话,她说了不止一次。 但不管多少次,楚凌月都没有放下从前的规矩和礼仪。 她也知晓楚凌月是京城世家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拿出来。 怎么着也要给小老乡面子。 可惜唐槿此刻一点也没感受到她的好意,眼神里满是嫌弃道:“蜡烛还点着呢,你怎么就进来了。” 丘凉一怔:“什么意思?” 蜡烛点着,她怎么就不能进来了? 唐槿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你太亮了。” 还是现代人呢,老乡这脑回路也太慢了。 太亮了?丘凉回过味来,这是说她是个灯泡。 她哈哈一笑:“有意思,我回去就跟我家祭酒大人说说这个笑话。” 唐槿挑了挑眉,抓住楚凌月的手,拉着她坐下:“娘子,我现在就跟你说个笑话。” 跟谁不会秀恩爱似的。 丘凉笑笑:“好了,我们说正事,这边的情况,陛下都知道了。” 听她这么说,唐槿和楚凌月都严肃起来。 丘凉便接着道:“陛下也想尽早解决安郡王那个隐患,所以决定主动出击,还有十几日就是新年了,届时陛下会携皇后出宫,巡游京城,为期五日。” 前前后后加起来就是二十天,时间上足够安郡王出手了。 楚凌月深深地看了眼丘凉:“丘大人的意思是,届时,我会去京城。” 丘凉赞许道:“正是,不过你也放心,一切以你的安全为前提,你可愿意?” 虽说是以安全为前提,但任何事都怕有个万一,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她要确定楚凌月愿不愿意冒险,不然就想想别的办法。
第90章 “我可以。”楚凌月稍作思考便应了下来。 “不是, 你们在说什么?”唐槿听得满头雾水,怎么就要进京了,还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丘凉喝了口茶, 心里有些复杂, 毕竟楚凌月是要深入那龙潭虎穴,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唐槿说。 同时也在心底一叹,褚家的女子还真都是坚决的性子, 楚凌月是这样,皇宫里边那位也是这样。 如此一来, 倒是苦了小老乡,唐槿虽然没有皇帝命,却跟皇帝犯一样的愁啊。 楚凌月神色淡然,道:“我们那引蛇出洞的计划不用进行了, 以后也不用唐棉替我, 此事一定要我本人才行。” 话说得简单,但也清楚,唐槿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你要孤身犯险!我不同意。” 紧接着,她看向丘凉:“此事, 我绝不同意。” 见唐槿这个样子,丘凉当即就决定放弃这个计划:“好,那便再想别的法子。” 这件事不仅唐槿不同意,皇帝(女帝)也是不乐意的。 奈何褚皇后坚持,皇帝无奈之下才退了一步,让她问问楚凌月的意见再说。 眼下这边也说不拢, 那还犹豫什么, 都不犯险最好。 哪知楚凌月却语气肃然道:“丘大人,我同意。” 丘凉一愣:“凌月,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从长计议便是。” 楚凌月抿了抿唇,道:“我记得丘大人早前曾说过,平蛮州之乱会动摇国本,若不能阻止,恐怕会陷万民于水火。” “倒也没难么严重。”丘凉语气虚了虚,在楚凌月的注视下叹了口气,“好吧,是这样,所以我们更要谨慎行事。” 她还记得那是夏日里,祭天仪式上,皇帝为万民祈福过后,问她近百年来,天下是否河清海晏。 当时她便算了一卦,且使用了那能预知未来的能力,却算出国之将乱,乱起南境平蛮州。 大惊之下,她耐心等了几日,待能力可以再次使用的时候,算能解决这场大乱的方法。 几次三番都得出了相同的结果,那就是楚凌月和唐槿。 她只算出这两个人才是平息大乱的关键,别的便算不出了。 她甚至算过若是皇帝直接插手,找个罪名先灭了安郡王府会如何,令人感到无力的事,那个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所以,在安郡王背后定然有别的势力,那股势力才是这场大乱的主要推手,安郡王只是个冲锋陷阵的小卒子。 而她算不出那股势力来自哪里,逍遥王府?朝中权贵?亦或是异国强敌…… 楚凌月看着丘凉,问道:“到目前为止,除了被动地等下去,便只有利用我跟皇后娘娘一起来布下这个局,只有这一个能掌握主动权的办法,对吗。” 丘凉无奈点头。 楚凌月轻轻笑了:“我想皇后娘娘应该是愿意这么做的吧。” 丘凉再次点头,褚皇后就是个把皇帝当成命,把天下当成一切的人,那位主不仅愿意这么做,还极为坚持。 “那就请丘大人回禀陛下和皇后娘娘,民妇也十分愿意。”楚凌月神色认真,语气果决。 丘凉默了默,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楚凌月的胆魄不输皇后半分啊,她和皇帝都小看了这位曾经的相府千金。 “我不同意。”唐槿沉默半晌,仍旧坚持道。 不等丘凉和楚凌月再说话,唐槿看着丘凉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说罢,她先一步走进里间。 书房里间,唐槿压低声音道:“老乡,我就求你一件事,你回去跟皇帝说,我娘子不愿意。” 她也听出来一些门道,皇后大概跟楚凌月一样,是想布下这个局的,但皇帝应该不愿意让皇后冒险。 丘凉缓缓摇头:“你不懂,此事不可欺瞒。” 唐槿有些急了:“为什么不能,陛下难道想让皇后娘娘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吗?” 多简单的事,只要老乡跟皇帝阻断一下这边的消息,楚凌月和皇后都不用涉险了。 丘凉语重心长道:“唐槿啊,你可能不了解,褚皇后是个把家国大义放在生命前面的人,陛下深爱着她,自然是不愿让她冒险的,可正因为深爱,才不想瞒骗此事,不然我何须来问凌月。” 她完全可以跟皇帝做做戏,敷衍皇后一场就是了。 唐槿确实不懂,她只是不想让楚凌月有任何危险。 试想一下,若是此事进行下去,楚凌月就要先落在安郡王手中,孤身一人面对所有变数,别说一二十日,便是一刻钟,也处处凶险。 她才动了要跟楚凌月相守一生的念头,才发觉自己对楚凌月的喜欢,怎么舍得让楚凌月去做这种危险的事。 丘凉感叹道:“我知你在意凌月,陛下同样也在意皇后,你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吗,若是瞒骗皇后,这局棋便要一直被动下去,万一他日生灵涂炭,皇后不会原谅自己,那么凌月呢,她能原谅自己吗。” 对一些人来说,她们若没有担起自己的责任,致使不可挽回的后果,那么她们的余生都会用来自责。 皇帝也怕,怕一时瞒骗,让褚皇后余生都陷入懊悔与内疚,从此不再快乐。 所以,皇帝不打算瞒着,皇帝尊重褚皇后的所有意愿。 唐槿怔住,喃喃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见唐槿这副模样,丘凉心有不忍:“或许,你可以试着让凌月改变心意我明日再来问你们结果。” 话虽如此,但她觉得楚凌月不会妥协。 正如皇帝无法说服褚皇后,小老乡恐怕也难以动摇楚凌月的决定。 丘凉一时恍惚,她家祭酒大人也是如此,当年可是舍了丞相之位,不惜冒险拒绝皇帝,也要去国子监,只为了心中的信仰,只为打破朝廷各府书院不肯招收女子入学的陋习,只为了让天下女子都能读上书。 丘凉走后,唐槿还是忍不住劝了劝:“楚凌月,其实我们被动应对也不一定就不行,说不定事情也能圆满解决呢。” 楚凌月目光落了落,盯着地面:“那样就会有许多不一定,有许多说不定,唐槿,只有把船舵握在自己手里,我们才能左右船的方向。” 只有掌握主动权,才能有更多的胜算。 听她这么说,唐槿心情压抑不已。 “可是,万一你有什么不测怎么办?” 楚凌月低头看着地面,淡淡道:“人有很多种活法,这是我想要的活法。” 她一直想去国子监,便是想像那位祭酒大人一样投身教化,去唤醒一个个终身囿于后宅的女子,去唤醒曾经那个被三纲五常蒙蔽双眼的自己。 所以,她其实也没那么自私,至少在家国大义面前,她知道该怎么取舍,也想那样取舍。 唐槿心里压抑更甚:“可是,我只想你平安顺遂,只想你爱惜自己的生命。” 她此刻只在意楚凌月。 楚凌月抬头,看向唐槿:“你觉得皇后娘娘不惜命吗?” 一国之母是何等尊崇,褚皇后不想平安顺遂吗。 人,各有各的活法,总要有取舍。 而她选择将生死置之度外,选择不负此生,选择无愧于自己的心。 唐槿深吸一口气:“那我呢,你可曾为我考虑过半分。” 这个女人太过坚决,太快做决定,好似一点也没有顾及过她的感受。 楚凌月眼神闪了闪:“我意已决。”话落,她转身走出书房。 唐槿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所以此事已经无从更改了。 这一晚无疑是沉重的,万家灯火,各人心思,不知有多少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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