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六千两白银便可恢复读书考科举的资格。 所以她至少要攒够七千两,才能回京暂时安身立命,才有考入国子监的机会。 而那机会只要来到,她必会牢牢抓住。 这些内情,寻常百姓自是不了解的,也用不到。 想到这里,楚凌月有些出神,丘凉给她的承诺,便是这个意思吧。 免去不能入仕从政的罪名,引荐她入国子监。 而这个条件的前提便是,她需在平蛮州静候事态发展,且要配合丘凉行事。 想来待此间事情了结之后,丘凉便可光明正大地提起她的功劳,借以成全她的一番志向。 楚凌月抿了抿嘴角,她当时没有拒绝丘凉的好意,是因为她知道丘凉所作所为必是为了百姓为了朝廷,所以她愿意听命行事。 但她仍想靠自己,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心安理得地去拥有那一切。 “娘子,你在吗?”书房的门被敲响,唐槿找来了。 楚凌月想起早饭时的那一幕,不用想就知道唐槿的来意。 “邵阳,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不解的再来寻我。” 房门打开,褚韶阳朝唐槿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唐槿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后院,才道:“娘子,虾尾都卖光了。” 楚凌月抬眸,淡淡道:“阿槿要问多少回?” 这话一出,唐槿便想到晚上还要请酒楼的三十几号人吃,脸色不由尴尬起来。 “那个,先问几遍再说,之后还要劳烦娘子去菜场买点虾尾,应付一下,免得被有心人看出什么。” 楚凌月迎风而立,额间的碎发微微拂动,定定望着唐槿。 唐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解释道:“我知道娘子辛苦,你放心,请大家这种事一个月只有一回……” “阿槿不必多言,虾尾卖得多,我也好早日攒够银子。”楚凌月打断了唐槿的话,侧身示意唐槿进来。 唐槿闭上了嘴,差点忘了楚凌月也很缺银子,还等着攒够七千两离开呢。 而她们约定的时间,是一年半。 一年半以后,这个女人就会走,唐槿心头莫名有些发堵,突然就不着急卖菜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很多事也由不得她。 “娘子,你从前叫什么?” “我忘了。” 【叮,奖励蒜蓉龙虾尾一盘】 …… 片刻过后。 楚凌月疑惑道:“阿槿怎么不问了?”这才问了十几遍吧。 “娘子先去菜场,等你回来再继续,快去快回。”唐槿丢下这么一句话,快步走向小厨房。 她也想一口气问个上百道,可惜货架只有五层,最多装三十五道菜。 如今上面除了龙虾尾,还有十七道别的菜,所以她这次就问了十八遍。 剩下的要等楚凌月回来,像昨天那样,边问边往外拿。 楚凌月看着她的背影,稍作思考出了门。 再回来时,她身后跟着辆马车,一对兄弟模样的壮汉搬下几个木箱,殷勤地送到后院小厨房门外,才结了银子离去,马车却留了下来。 而木箱里面装满了虾尾。 唐槿等得焦急,一见楚凌月回来便拉住她的手:“娘子快进来。” 老太太和唐棉都在大堂,这会儿后院没人,她们先问过再搬箱子也不迟。 小厨房的门一关,唐槿便迫不及待道:“娘子,你从前叫什么?” 楚凌月默默抽回手,才淡声答道:“我忘了。” 【叮,奖励蒜蓉龙虾尾一盘】 …… 于是,楼上楼的蒜蓉龙虾尾再次有条不紊地送往大堂,送到点这道下酒菜的客人餐桌上。 待到关门歇业,魏管事送来账本和银子,唐槿已经不知道喝了几杯水。 这一下午,都快把她的口水问干了。 今天的生意比昨天还要火爆,私房菜的口碑彻底打出去了。 她又灌了一杯水,才摊开账本念道:“这两日一共赚了五百二十两,二十两零头给祖母,剩下的五百两按照之前说好的分成,我得两百,娘子和唐棉各得一百五十两,都收着吧,别不好意思。” 话音一落,唐老太太和唐棉的手比谁都快,什么不好意思,这里又没有外人,她们才不见外呢。 “老婆子我先歇着了。”老太太捧着银子,只想跟进回去藏袜子里,话说那袜子好像有点小了。 “那我也走了。”唐棉笑得眼都成了一条缝,这一天天的都快跑断腿了,总算是没白忙活,明天又能去兑一张银票了。 楚凌月却没有着急去拿银子,而是看着唐槿道:“厨房里的虾尾要赶紧处理,盘子也很多了。” 这里是府城楼上楼,不是平安县的小饭馆,后院虽然就住了她们四人,但魏管事每日都会来报账。 明面上都是楼上楼的人,私底下未必不是别人的眼线。 唐槿也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想了想,没想出好办法:“娘子觉得该怎么办?” 楚凌月缓缓道:“西城的马市旁边有一财神庙,年久失修,白日里无人问津,晚上会聚集一些流民乞丐,虾尾可以煮熟送过去,他们只想填饱肚子,不会在意饭菜是否美味,至于碗盘,丘凉丘大人有飞天遁地之能,阿槿不妨请她帮忙。”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今日租了一辆马车,可以用来运虾尾。” 除了这一年,过去的九年里,她都在平蛮州府城过活,也在力所能及之内接济过几个小乞儿,知晓有那么一个地方。 如今为了掩人耳目,每日要帮唐槿购买大量虾尾,还要及时处理掉,不如就借花献佛。 她白日里在买虾尾的时候,便想到了这一点,为此还特意租了一辆马车,以图行事方便。 唐槿点头,而后从自己那一份里银子里分出一半:“这一百两,娘子先用着,什么时候买虾尾不够了,再找我要,租马车的银子也扣掉,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吃亏。” 楚凌月从容将银子收起来,她也没打算让自己吃亏。 只是没想到不等她提起这一茬,唐槿倒先给了银子。 这个人似乎比从前大方了一点。 唐槿见她收了,起身笑笑:“那就劳烦娘子陪我一起把虾尾煮熟,趁着夜深人静送过去吧。” 她心里苦啊,楚凌月张口闭口就是攒够银子便离开。 她想留住人啊! 嗯,只是为了以后好好打配合,绝对没有别的私心。 毕竟老乡不给她发工钱,银子还得自己赚,系统的奖励不能停。 楚凌月迟疑了一下,提醒道:“那要快些。” 百钺虽没有宵禁,但夜深之后,巡逻的、打更的也不少,她们还是谨慎些为好。 两人一个洗虾尾,一个烧水,再在箱子内贴上干净的油纸,最后装上煮熟的虾尾,抬进马车,就齐活了。 接下来,唐槿又犯难了:“娘子,你会驾马车吗?”
第63章 对视间, 楚凌月浅浅吐出一个字:“会。” “太好了,我们赶紧出发吧。”唐槿坐到马车上,好奇地看着楚凌月握住缰绳, 马鞭轻甩。 夜色寂寥, 长街空荡。 唐槿忍不住问道:“娘子,你之前经常驾马车吗?”这技术看起来好娴熟。 楚凌月不咸不淡道:“坐好。” 速度渐起,朝着城西马市而去。 楚凌月的思绪也飘荡在风中, 从前的相府千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只知琴棋书画,不识五谷。 初到平蛮州时,家境拮据,她先是给人抄书, 却被同样为书肆抄书的几个穷书生辱骂。 骂她风尘无状, 玷污了圣贤书,屡屡害她丢了差事,可她只是习惯了梳妆打扮,日子过得苦便不能干干净净、不能体面了吗? 还是说, 只因为她是女子,因为是女子却不输那些书生。 一字不错,句句工整,抄书比他们用心也是错。 她去酒楼弹琴卖艺,不再梳妆打扮,却总有酒客言语下/流, 举止轻浮…… 后来, 她学缝缝补补,会浆洗衣服…… 再后来, 她学驾马车,戴一顶斗笠,涂脏了脸,做了很久车夫的活。 求生难,女子更难…… 楚凌月抿了抿唇角,眼底似有水光浮动,悄悄隐在夜风里。 唐槿默默看着她,看到那侧脸的眼角有泪珠飞落,不知为何有些难受。 过往这几年里,这个女人怕是吃了不少的苦。 她伸手,又在半空中停下,心底总觉得空落落的。 马车停下,楚凌月轻声道:“到了。” 两人动静虽小,但破庙里的乞丐还有没睡的,站在不远处朝马车张望。 不一会儿,几个木箱放下,唐槿和楚凌月对视一眼,默契地朝着破庙的方向拱了拱手,行了个问候礼,转身离去。 “去看看,那箱子里是什么?”一个年长的老乞丐推了把身前的孩子。 “是吃的,是虾肉,还热乎着……”被推出来的小乞儿登时眼睛都直了。 一听这话,破庙里的乞丐齐齐出动,一起围了过来。 “都住手。”那个年长的老乞丐走过来,先是瞧了瞧,又闻了闻,最后拿起一个虾尾放入嘴中。 众乞丐都眼巴巴地瞅着他。 “老爷子,能吃吗?”一个瘦削的老妇人忍不住问了问。 老乞丐望着已经没有马车踪影的街道,喃喃道:“再等一刻钟,我若无事,大家便分了吃吧。” 他的目光落在某处片刻,转身回了破庙。 另一边,马车又走楼上楼的后门,驶进院子。 唐槿和楚凌月刚停好马车,转身就看到院中立着一个人。 唐槿不自觉地握住楚凌月的手,待看清是谁后,陡然松了一口气。 唐棉抱着肩,好整以暇道:“你们这么晚去哪儿了?” “出去逛逛。”唐槿语气随意,转而问道,“你这么晚了还不睡?” 小姐妹差点吓死她,大晚上的不睡觉,这是干什么呢? 唐棉望着她们握在一起的手,打量了几眼才道:“你们以后也注意点,这里是楼上楼,那六个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们一出门,人家就跟上去了,幸好我发现得早,及时拦住了他们,不然你们这闷声做好事的行为不就被发现了吗?” 其实已经被发现了,想到那个追上来的老者,她微微蹙眉。 平蛮州府城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一个破庙里的老乞丐,竟也能跟她打成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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