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蔺之也站了出来,但却是拒绝:“太后,微臣最近身体欠佳,恐怕不能前去,为皇上效力,还望太后另寻他人。” 萧莫辛提高了音调:“哦?宰执近日身体不好,是本宫疏忽了,等下朝之后,本宫让太医院的太医跟随宰执一起回去,宰执可要好好照顾身体,切莫倒下了。” “多谢太后。”徐蔺之退了回去。 知道徐蔺之会拒绝,所以萧莫辛一开始想要找的人就不是他,只是按照朝中以往的规矩,监督赋税之人都是朝中宰执。 现在他拒绝了,正好。 萧莫辛这次看向了开封府尹,宋嘉。 此人虽然才疏学浅,品行不佳,是朝堂上下有名的贪官,在朝中堪不了重用,但她有萧莫辛很看中的特点,贪、且容易眼红。 让她去监督两广税收,可能旁人会觉得这是把耗子扔进了米缸,但两广的米太多,她就算再怎么吃,也吃不下,可她又容易眼红,自然看不得两广的人吃的比她多,只要给她放一点权力,此人便能在两广地区闹起来,所以派遣此人去再合适不过。 萧莫辛把她从大臣中叫出来:“宰执身体抱恙去不了,那就让开封府尹宋嘉去。” “我?”宋嘉一脸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站在大殿中央,欢喜道:“太后,您刚才说,让微臣去监督两广税收?” 萧莫辛严肃脸:“怎么,宋大人莫非不愿意帮皇上监督两广税收吗?” 宋嘉连忙挥手,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根后:“那不是,微臣非常愿意为皇上做事,微臣能为皇上肝脑涂地,更别说这桩事了。” 萧莫辛也很满意:“既然如此,本宫给你和枢密使左大人同样的权力,全权监督两广税收一事,凡查贪污严重者,就地处斩,不必向朝廷上报。另外,此去路途遥远,本宫担心宋大人一个路途劳累,就让开封府使院张祖和随你一同前往岭南吧。” 张大人,书呆子一个,也行。 自己平时在开封府受贿赂,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两广,天高皇帝远的,张大人肯定不会管自己,跟着也能解闷。 宋嘉跪下叩谢:“微臣谨遵懿旨。” 税收的事情安排好,萧莫辛又提起了岭南楚湘王一事,楚湘王预谋造反,这些大臣们都知道,但谁都不敢开口说这一句话。 毕竟楚湘王还没有反,现在说起,算危言耸听,如若此话再传到岭南,楚湘王更有理由造反了,谁都不是傻子。 大臣们不说,萧莫辛自然也不开口,但她假借岭南瘴气害民,百姓无地垦种,流离失所为由,安排中原无户籍人口和流氓迁移岭南,在岭南入籍,同时鼓励岭南当地百姓开垦荒地,养殖家畜,禁止杀牛等,以此安抚被楚湘王操控的岭南百姓。 此事即刻去办,由户部和林耀全权负责,中原的无户籍者和流氓,不用经由户部,让三司的人去做,就从都城开始。 大臣们都听懂了萧莫辛的言外之意,心中难得的颇为钦佩,本以为岭南造反,会由长公主发兵镇压,惠民安抚一事,在大梁王朝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了,她算例外。 于是这些朝臣齐齐跪下,声音交叠在一起,厚重道:“微臣谨遵太后懿旨。” 萧莫辛:“退朝。” 萧莫辛走出辰元殿,小山和小玉立刻跟上,顺便说道:“太后,步军司都虞侯江鸢和秦大夫已经到永安殿了。” “嗯。”萧莫辛冷脸。 凤辇到达永安殿,小玉上前伸出右手,萧莫辛抬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走下凤辇。 萧莫辛往殿内走去时,径直绕过她们两人,当空气一样忽视,她前头进去,小山很快走出来,喊道:“秦大夫,太后让您先进,等秦大夫出来后,江大人再进。” “好。”秦沐翎跟着小山进入殿内。 小山站在外面关上了门。 江鸢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是庆祝她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自己今天晚上收拾衣服,背着包袱离开都城。 殿内。 自从回到都城后,两人还从未单独相处过,前尘旧事一时间翻涌而来,秦沐翎眼眸含泪,眼神痴痴的看着上面坐着的她。 萧莫辛方才在朝堂上说了许久的话,喉咙很干,她侧身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对秦沐翎看都不看,直接冷言道:“本宫与你子虚乌有的事,虽然已经过去几年,但难免有人会记得。当年你走后,提的人是少了,可如今你重回都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那些流言蜚语也席卷重来,本宫听起来格外刺耳。” 秦沐翎喉咙突然干涩起来,眼睛酸楚,还以为她今日叫自己进宫,是有话要说,是,的确是有话要说,没想到却是这些。 萧莫辛放下茶杯:“秦大夫,你是个明白人,本宫如今是太后,身份不同以往。若是有人抓到这个把柄,本宫这么多年的心血,可就全废了,所以既然秦大夫喜欢走遍天下,云游四方,不知道秦大人这次何时离开,本宫也好给送个践行酒。” “我……”秦沐翎低头说不出话。 她在赶自己走。 萧莫辛丝毫不留一点情谊:“秦大夫不是亲口和本宫说,要云游四方吗?怎么现在不愿意去了,莫非是有什么羁绊?” 秦沐翎撩起长袍跪在地上,拱手道:“启禀太后,草民已在外云游多年,今年回来是打算多陪陪家人,并没有打算走。关于草民和太后的事,草民不记得有什么。” “不记得?”萧莫辛质问她:“秦大夫一句不记得,怎堵的了这悠悠众口?” 秦沐翎吞咽着口水,大脑飞快转动,最后给了萧莫辛一个答案:“草民,草民会在年前完婚,并且不再踏入王宫半步。” 说罢,秦沐翎弯腰脑袋磕在地面。 这是她能想到留下来的唯一办法。 萧莫辛波澜不惊的神色有些松动,但只一瞬,她便冷静下来:“好,那本宫就,先提前恭祝秦大夫,新婚愉快。” 秦沐翎眼中包含热泪:“多谢太后。” 萧莫辛:“不送。” 当秦沐翎走出大殿的那刻,她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掉落,偶尔的笑意,也是笑的苦涩。 秦沐翎站在曾经种满魏紫的花坛前,深深凝望着,回忆起多年前,两人满身泥泞站在魏紫花坛里,自己教她种植魏紫的情形。 “魏紫乃是牡丹花后,和皇后很适合,不,皇后其实要比魏紫更胜一筹。” “是吗?那我要在永安殿种满魏紫。” “好啊,微臣教您。” “魏紫花期很短,只有10—15天,开花时,香气浓郁,深紫色,非常好看。” “魏紫花期这么短啊,没关系,我每年都在永安殿种,你想看,就来永安殿。” 可能这世间无人知道,她在听到那句每年都在永安殿种的话时,心跳的有多块,脸颊有多红,捧着土的双手有多颤抖。 以前无人知道,现在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庭院里的魏紫早已过了时节被铲除干净,就像她们之间,到此干干净净的结束了。 如果自己不是一心想要云游四方,结识名医,而是留在这深宫大院陪着她一起,是不是她们的结果会与现在不同。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自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没有机会了。 “我喜欢你。” “你,我可是皇后。” “我知道,我喜欢你,不管你是皇后,还是萧莫辛,我,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 秦沐翎刚出来没多久,江鸢就被小山请了进去,但她站在门口远远看着萧莫辛,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她到永安殿,看到侍女们端着一盘药味十分重的盒子出来,她以为是近日萧莫辛身体不适,吃了这么多草药,于是拦下问了问,但侍女说,这是安神温丹丸。 安神温丹丸? 江鸢愣住,多嘴的问了侍女一句:“为什么要扔了?” 侍女回答说:“太后最近不想吃了,因为觉得难眠之症好了许多,可是太后最近明明依旧在深夜辗转难眠啊。” 江鸢一时间怅然若失,侧身让开路,魂不守舍道:“没事,我问问而已,问问。” 侍女行了礼,端着盘子离开。 萧莫辛主动说:“昨晚小山传话回来,你说要和本宫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本宫想了想,觉得你说的甚是有道……” “你们当初为何分开?”江鸢打断她。 目光望穿秋水似的看着萧莫辛。 这个问题她真的很想知道。 萧莫辛被质问的刹那间,她藏起袖子握紧的拳头,冷漠道:“本宫要的是皇位,千古留名,万古流芳,她要的是矜贫恤独,啸傲风月,所以从她选择辞官离开王宫的那刻起,我与她便是风流云散,双凫一雁,从此互不相干。”
第97章 江鸢迈开步子, 朝萧莫辛一步一步走去,再次问道:“你和她还有可能吗?” 萧莫辛毫不犹豫:“没有,之前没有可能, 之后也更不会有可能。” 先前在福宁殿, 这女人摇摆不定的态度让江鸢很难相信她的话:“那方才, 你和秦沐翎都说了些什么,我看她情绪不对。” 江鸢在进来之前,看到秦沐翎失魂落魄, 伤心欲绝的走出来, 眼角还挂着泪水, 想必这女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本来今日是萧莫辛找江鸢谈话,聊聊桥归桥, 路归路的事情, 现在反倒是她一直在问自己,萧莫辛冷了脸:“都虞候问了那么多,是不是也该让本宫说说了。” “你说。”江鸢耸了下右肩。 萧莫辛异常冷静:“昨夜你说, 以后我们两不相欠,本宫觉得可以。毕竟当初你是被迫听从于我, 既然你现在有这个想法, 本宫想着,不如随了你的意,放你走。” “放我走?”江鸢好奇了。 萧莫辛笑不达意:“对啊, 放你走。本宫想通了,不忠于我的, 不能为我所用的, 都是弃子。若是以前,你只是个寺丞, 本宫随意找个理由就能让你离开大理寺,但现在你是步军司的都虞候,还是殿下信任的人,本宫没那么容易放你走。不过……你知道的,殿下有心意于本宫,本宫只需简单利用一下,相信殿下就会听从本宫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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