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莫辛说她:“你这是占我便宜。” 江鸢一双清澈的眼眸里是遮不住的笑意,她歪头毫不遮掩的直勾勾的盯着萧莫辛看:“我占我娘子便宜,谁敢说什么?” “随你。”萧莫辛不想与她争辩,并说了句,“少看两眼,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江鸢义正言辞的解释:“娘子今夜为我如此细心打扮,我不多看两眼,岂不是浪费了娘子的一番心意,当是要看个够了。” 萧莫辛:“够了,再说下次没有。” 江鸢抿嘴,不说话了。 马车走到闹市,因来往的百姓太多,只好停在一旁,江鸢先出来跳下马车,萧莫辛紧随其后,脸上戴了面纱,怕被认出来。 小山搬起车凳就想放下,江鸢伸手拦了下说:“不用,我直接抱她下来就行。” “来。”江鸢朝萧莫辛张开双臂。 大庭广众之下,萧莫辛提着裙摆看了眼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旁边还有小山和小玉站着,她不太好意思,说道:“不用了,小山,你把放车凳放下来。” “是。”小山又去拿车凳。 江鸢看出她的羞涩,大步上前,单手抱住她的双腿,把人从马车上抱了起来。 萧莫辛惊呼一声,趴在她脑袋上,紧紧揽住了她的脖颈。 小山和小玉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手,怕这位都虞侯没抱好,把她们太后摔下来。 江鸢蹲下把人安稳放在地上,还贴心的把她裙摆理顺,起身贴过去:“娘子莫怕,虽然我左肩受伤了,但右手依旧好用。” 萧莫辛皱眉瞪她,抬手放在她腰后拧着,声音从唇缝里溜出来:“小山和小玉还在,乱喊?给我安分点,否则我剪了你的舌。” 江鸢哎呦哎呦的喊着,得寸进尺的给小山和小玉打报告:“你看看你们家姑娘这臭脾气,又打又骂的,以后真没人要。” 小山和小玉低头掩嘴轻笑,不敢言语。 萧莫辛被她的脸色煞红,幸好有面纱遮挡着,不然真是把二十多年的脸都丢尽了。 打闹结束,江鸢笑着牵起萧莫辛的手,手指灵活的从她指缝穿进去,十指紧扣道:“我今夜带了不少银钱,娘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可以,想买什么也都可以。” 萧莫辛跟在她身侧索要道:“好啊,那我要整个大梁王朝,能不能给我买下来?” 江鸢啧了声,攥紧人往前走:“嘶,你怎么老想着这事,都出来玩了,想点开心的,别说这些不开心的,前面有家铺子的冰糖熟梨味道很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都行。”萧莫辛轻笑。 如今距离先皇入陵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现在又是重阳佳节,街道和勾栏瓦舍的人明显比以前多了许多,也更热闹了。 江鸢带萧莫辛在小摊边去买了一份冰糖熟梨,打开梨盖,热气呼腾腾的冒出来,伴随着一股香甜的味道,梨里边放的有枸杞,桂圆、梨肉,具有清热解毒之效。 江鸢拿回来本想喂萧莫辛吃,但刚抬起左手,撕裂的痛传到全身,根本动不了半分,萧莫辛看到后接了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凉递到她嘴边。 “你先吃。”江鸢别开身子。 萧莫辛强硬道:“张嘴。” 江鸢不肯:“今夜是我带你出来玩的,自然要照顾你,你先吃吧。” 萧莫辛垂眸看了眼她的左臂,开始晓之以情:“虽然是你出来带我玩,但你受伤了,我照顾你也没有什么,来,快吃。” “好吧。”江鸢答应的非常勉为其难,她低头吃下,甜甜的,糯糯的。 萧莫辛喂过她,自己也吃了一口,确实还不错,都城里美食如云,值得一尝。 两人又往前继续走,前面有人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和喷火,还有抬杠会,江鸢牵着萧莫辛站在人少的地方远远看着,没过去。 “好,好,好。”百姓们在鼓掌。 萧莫辛站的有些累了,抬手抓住江鸢的胳膊,靠在她身上,闲聊说:“这些杂耍,你从小看,是不是都已经看习惯了。” “差不多。”她不仅看过,还表演过。 那会儿为了挣钱进了个戏班子,耍花枪、翻跟头什么都表演过。 江鸢歪头和她说:“十岁那年我玩蹴鞠,进了好几球,在整个都城都踢出了名声,后来还去皇上面前踢了一次,表现满分。” “啊?那个小屁孩是你啊?” 她这么一说,萧莫辛突然想起来了。 江鸢嗯了声,疑惑道:“什么意思?” 萧莫辛回忆着说:“那年蹴鞠我跟萧焕一起去看的,只知道有个丫头在蹴鞠场上大杀四方,一个人几乎顶一队,没想到竟然是你,原来我和江大人,早就相识了啊。” 江鸢贫嘴道:“说明我们缘分早已注定。” 萧莫辛附和她:“嗯,说的是。”
第89章 两人看了会儿继续往前走, 到对面的勾栏瓦舍,需要经过一个廊桥,许多恋人停滞在廊桥上, 欣赏远处灯火辉煌的琼楼玉宇。 江鸢本想带萧莫辛过廊桥, 前往自己寻得的一处秘境, 好好享受今晚难得的二人世界,没想到她会突然停下,驻足不前。 “怎么不走了?” 江鸢跟着过去, 站在她身侧。 萧莫辛语调轻快的哼了声, 用手肘戳了戳江鸢的腹部:“我见她们都在看这边, 所以也想看看,究竟有什么值得人停步的。” 江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所见所闻都是都城里司空见惯的花灯和错落有致的层台累榭,要说值得让人停步的,可能是这都城仅有的软红香土。 就像峡城再华丽的酒楼, 和都城随意一家酒楼相比,都不过是泛泛之辈。 “娘子, 你看, 多漂亮,以后每晚我都带你出来好不好,还给你买你爱吃的糖酥。” “好啊, 我要吃两份。” “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了。” 旁边一对一对恩爱的妻妻说着家常, 看怀中那女子盘起的发髻,两人应当已经成婚, 婚后还能这般幸福,可谓是真爱了。 萧莫辛眼神温柔如水,羡煞道:“琴瑟和鸣,大概就是这廊桥让人驻足的原因。” 江鸢感知出她话中的意思,笑了笑,往前一步,从身后把萧莫辛圈进怀里,脸颊蹭着她的耳侧说:“还记得你那日在护城河旁烧的字吗?得,有失才有得,但有得必有失。你要至高无上的权力,就注定要不了这寻常百姓的平凡,除非你愿意……” “羡慕一下而已。” 萧莫辛收回感性,相比普通人的幸福,她更想要的是天下大权,掌生死,决朝堂。 其余的根本不足在这浩瀚历史留名。 万千河灯从脚下缓缓流过,江鸢注视片刻,眼睑垂下,拉住萧莫辛的手,低头在她精琢如玉,染着深夜凉意的耳垂上吻去。 萧莫辛耳垂一直怕痒,被她突然一吻,下意识往右偏头,躲开后又怕这人误会,伸手摸着她的耳朵,“怕痒,不是躲你。” 江鸢没介意,双臂收紧把萧莫辛往怀里揽:“知道你怕痒,故意的。对了,我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去峡城之前就听朝臣们说,国库这几年来一直亏空,常年赤字,你在宫中缩减开支的那些钱财,若是想和岭南打,恐怕远远不够,这点你不会想不到,但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坚持和岭南打,似乎还有胜算?” “你竟然还在想此事?”萧莫辛甚是惊讶,“本以为你早上劝说过后,就不会再提。我还想着,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会是在朝堂上那些阻拦我发兵的大臣们。” 江鸢说道:“看来你是真的想打。” 萧莫辛松了些气力靠在她怀里,说道:“朝廷这十几年来,先皇和梁中宗皆不作为,导致冗官、冗兵严重,国库大部分都耗在了这上面,中间又被各路官员层层贪污,所以除了士兵和朝廷,谁都在中饱私囊,有些官员在家关上门,身边几十个丫鬟伺候,过得比皇上还舒服。” 这点江鸢承认,别说都城那些官员了,就连在峡城的江兴都能一年贪十几万贯。 萧莫辛看着远处闪烁的烛光,继续道:“以我现在在朝中的权力,想要解决这个情况根本没可能,所以和岭南这一仗,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让它赢得太过顺利,最好一败再败,等打的他们心灰意冷了,再让长公主从都城开始发兵,赢了之后,我则借此颁布新法,除冗官、冗兵,顺带拿回岭南地区对市舶司的掌控权。自从楚湘王在岭南扎根后,她暗中掌控市舶司,税收一年比一年少,两浙地区跟着岭南有一学一,税收连续多年降低,恐怕现在两浙地区的官员,比朝廷还有钱,他们也需要松一下荷包了。” 江鸢瞠目结舌,没想到她会想的这么远。 萧莫辛说着叹了一口气:“你早上和我说的那些,我之所以没有反对,是因为打仗的确劳民伤财,可有些仗必须要打。” “你,真的很适合当一个君主。” 江鸢感叹道。 可能是她自己从小潇洒自由惯了,对这些事看多了就不在乎,也许偶尔会多管闲事的插一手,但做不到如此深谋远虑。 萧莫辛仰头看了看她,笑道:“我小时候也没这个想法,但萧家和王宫里的算计让我学会了,只有站在高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没有敢欺负你。我不想只做萧焕的傀儡,也不想自己在朝中谋略了这么多年,最终把果实拱手让给别人。” 江鸢低头下巴搁在萧莫辛的肩膀上,贴着吻了吻她的侧颈,柔声道:“若是有一日真的和岭南开战,你想过让我去吗?” 萧莫辛眼眸突然闪了闪,侧颈里她喷洒的呼吸炙热滚烫:“我想过。” 她如实说。 长公主绝对不会让出军中大权,朝中的步军司和马军司虽然在都城够用,但萧莫辛还差一个震慑朝野,真正独揽大权的机会。 岭南就是她想要的机会。 江鸢笑着握了握萧莫辛的手,又亲她一下:“还挺诚实,走吧,楚湘王要造反的事恐怕没那么快,我们先去花前月下。” “嗯。”萧莫辛被她牵着离开了廊桥。 为了时隔三月的久别重逢,江鸢特地找在瓦舍找了一处风景秀丽的酒楼,既能俯瞰整个都城,也能一览无遗的赏月。 两人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不过江鸢提前订了雅间,堂倌带着她们往二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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