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一个身着袈裟的光头和尚,应该是打理观音庙的负责人,他说:“这是佛眼菩提,带身上,只要心诚则灵,便可驱邪辟鬼。” 见我被菩提子迷住,也知道我是刚才虔心上香的香客,为我挑选了一把成色良好,形状大小一致的菩提子。 和尚很好心,不仅帮我穿了孔,还给了我一条带穗的红线用于串珠,让我得以编成驱邪手串。 等我做好手串,周围静的只剩树木沙沙声。我干净跑回到家,发现柳梦早已经在房前等我,她坐在床沿,挺生气,语气都有点冲:“你不是说回家吗?怎么还比我晚回来,去哪儿偷玩了?” 我在她面前蹲下,拿过她一只手,将凤眼菩提套到她手腕处,“我去给你祈福,还求来了这个了,那儿的袈裟说驱鬼辟邪很有用的。” 柳梦的怒气烟消云散,端详手腕间莹润匀称的珠串,笑意渐浓,“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信这些。” “总要为你做点什么。” 柳梦将我从地上拉起来,顺着我说:“那好,那就祈祷它和观音护我周全,更要护我的叹铃,好好在这儿等我回来。” 今晚月色格外冷,还格外亮。 把柳梦照得虚虚实实的,就好像,我快要抓不住她。 我心不受控一颤。 于是我又神经质地想。 不够。 还是不够。 我去书柜翻出一支难以洗去痕迹的油性笔,转过身对她说:“柳梦,袖子拉上去,我再给你画个十字吧。” 柳梦虽不解,但还是照做,亮出雪白的胳膊。 我在上面画了个很标准的十字架。 “十字架也是辟邪用的。” 那上面擦不掉的十字,像一个小小的纹身。 “你脑袋瓜成天都在装着什么。”柳梦忍俊不禁,抱住我腰,将脸埋在我小腹处,“中西两边的守护神都快被你请来,看来这次我想受点皮外伤都难了。” 明明有菩提子和十字架的两重保护,可我的心还是有些不安。 刚才沉浸在月色中,却仿佛快要消失,无法抓住的柳梦,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第66章 来亲亲我吧 “叹铃,你抱得我快喘不过气。” 被我抱住脑袋的柳梦拍我的腰侧,我终于从怔忡中回过神。 刚才不知不觉中,紧抱住她脑袋,松开时,柳梦仰起头,发丝微乱,呼吸局促,一张脸因我憋得发红。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凄清月色晕在她的脸部轮廓,她如水中月般不真实。 即便此刻我触手可得,我依然有种难以名状的空荡和不安。 这种奇怪又强烈的预感从何而来——我只能想到是接连目睹两次死亡,再加上当初柳梦的失联给我留下重大心理创伤,以至于从她要再出远门开始,我便神经兮兮地认为她将会在我面前消失。 “柳梦,我怕你又会像之前那样,忽然失去联络。” “你那么怕我消失不见吗?” 我点了下头。 “来,坐上来。”柳梦拍拍她的腿,命令我往她腿上坐。 这姿势不合时宜的暧昧,我试图侧身,她将我拨回原位同我面对面,“这么坐就好了。” 最终只能难为情地来到她腿上。刚坐下,便同她严丝合缝地紧抱在一起。 柳梦嗅着我颈窝,缓缓问:“那如果真的会有这一天呢?” 我不愿去设想这一可能,思考多一秒都是对我的凌迟。 明明深知生死无常,在见证过两次人死于眼前,我却更加排斥柳梦终有一天死去这种事实。 “不会有,更不能有。” 柳梦笑得无奈,和我拉开些距离,一手的掌心撑在床板上支起上身端详我,“你真的有够犟的。” 她叹一口气,笑意未减,无需我多言,便能读懂我心中所想。 “叹铃,发生的已经过去,无论是林泽熙、莫静书还是我当初的失联,过去不会再重来,不要再反复回头看。” 说着,空出的一只手抚我后颈,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揉着。 “而且,你对一个马上要出远门的人说这些话,是不是有点太不吉利?” 轻微的痛感让我从阴霾中清醒,得以暂时脱离这种消极情绪。 我的确又在乱想些有的没的,忽然没了勇气去和柳梦对视,视线放在那像被观音垂目注视的佛眼菩提子上。 我坚信它会有神力,为柳梦消除那些不可控的无常。 像之前那条红围巾一样,将柳梦完完整整带回到我身边。 孤注一掷,将希望全数寄托在这串菩提子上,我理应相信它的。 “我错了,你会平安的。” “可你低头讲话欸,这道歉,太没诚意了吧。”柳梦责怪的话语说得像玩笑,指腹上移,勾我鬓发,随意将其弯绕撩动。 目光开始变得认真、柔和,就这么定定地看过来。 “叹铃,如果实在怕,现在就来亲我吧。” 她收回勾我发的手,呆在原地不动,仍旧撑着上半身,等我动作。 我为她这突然的索吻感到古怪。 一直到她说。 “因为我同样害怕未来会有看不见你的那一天。” “所以,来亲亲我吧,叹铃。” 她没有太多琐碎的动作,只有对我漫长而安静的注视,带着要我主动来做的渴求。 我倾身上前,距离骤然变近,不到一掌的距离,我将柳梦看得仔细。 手去碰她腕间的菩提子,碰她薄薄皮肤下跳动的脉搏。 是如此鲜活、美好的她。 唇与唇相碰,舔舐轻咬,我沉迷于这少得可怜的唇舌接触,来同她能多相处一秒是一秒。 吻到最后咸涩的泪填满唇间和齿缝。 人究竟要经历多少次分别,才能换来一次长久。 我偏头碰她抚摸我脸的手心,抬眼看她,“柳梦,不要让我等太久。” 别让我一个人。 ———— 第二天。 柳梦收拾好行李,中午出发的时间,陈雪和单凤鸣已经在水街入口等她了。 走去和他们汇合的路上,柳梦和我说了她要去的两个地方,分别是北边的南燕山和北荡山。南燕山要找那个拖欠工资的厂领导,北荡山则去看那间厂是否有可利用的价值,以防如果厂领导拿不出钱,可以用厂做抵押。 到达水街入口。除开陈雪和单凤鸣,还多一个女人的背影。穿着藏青马面裙,我几乎下意识以为是将马面裙焊在身上的沈素衣,但那背影显然要比清瘦的沈素衣身量高些。 那背影听到身后的动静一转身,我才看清她是久未碰面的沈怜双,我都快忘了这么一个人。 来到他们面前,陈雪已经和沈怜双聊起来了,单凤鸣在旁边很安静,女人聊天他从来都插不上话。 见到我们,陈雪喜道:“你们可算来来啦!小梦,你朋友来送你呢,我们都聊了好一会。” 沈怜双前来送行,这让我有点出乎意料。柳梦见她前来,也挺意外,“你怎么来了,送我啊?” “不送你送谁?”沈怜双对于柳梦这种惊诧表示不满,“噢,我给你那没用几次的传呼机,你用完我就扔,没来找我玩也就算了,现在我正巧路过,来送送你,你还不乐意?” 柳梦笑起来,解释:“乐意乐意,别说得我像个负心汉似的,你电话上说不就行了,何必来。” 沈怜双冷哼一声,“我又不像你,电话说多没诚意,顺带来看你混得怎么样。” “那现在怎么样嘛?赶紧的。”柳梦催她讲快点被耽误时间。 沈怜双抱臂上下打量了她几下,“勉勉强强过得去吧,继续保持,来年做大富豪包我戏院全年。” 柳梦忍着笑,顺她意思:“行行行,等我有钱。” 出发在即,沈怜双也不多废话,把手里的东西给她。 一把做工精美小巧银弯刀,手掌的大小。剑鞘为银制,龙凤暗纹作装饰,剑柄呈乌黑,拔出刀,刀身冷光乍现,锋利无比。 “拿着,给你防身用,听你说那儿都是难搞的主,你随身携带啊,就当护身符吧。” 柳梦接过来端详:“你这传家的贴身玩意,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肯给我了?” 沈怜双直说:“所以用完记得拿回来给我。” 柳梦看样子对它挺喜欢,收起刀放进大衣口袋,没有半点推脱,“行,我拿去吓唬吓唬人。” 紧接着,单凤鸣上前接过柳梦的行李,准备帮她放进后备箱,抬眼和沈怜双对视上。 不知为何,沈怜双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不同于简单的打量,沈怜双脸色是严肃的,唇角平直,带点冷意。 这点反常,让我忍不住问沈怜双:“怜双姐姐,你们认识?” 柳梦看了我一眼,转而去看向他们。 “嗯?不认识啊。”沈怜双回过神,脸上那点变化又被吊儿郎当的笑意揭过去,“瞧他长得挺好而已,你叫什么名字,现在认识一下?刚都没见你说过话。” 单凤鸣微笑着伸出手,颇有风度:“女士说话,不便打扰。我叫单凤鸣,凤凰啼鸣的凤鸣。” 悬在空气中的手被回握,沈怜双念着他名字,似在品味,“凤凰的凤……现在放男子身上,好像不是什么好词。” 这下换单凤鸣面上尴尬,但沈怜双很快又夸他:“不过还是好听的。” 松开手,彻底到了分别的时候,三人接连上了车,柳梦最后上,她站在后车门前回头看我和我旁边的沈怜双。 嘱咐沈怜双:“你好好送叹铃回去,可别把她丢了,更不许欺负她。” “好好好……”沈怜双点着头。 我与柳梦的联系方式仍旧是那部传呼机和电话。 “笑一笑嘛宝贝。”柳梦上前一步轻扯我嘴角。 看来是我表情太难看,让她不放心,她向我举起三根手指做出保证,“天地明鉴,我发誓,这次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 菩提手串的红穗子在她腕间晃,十字印迹在手臂处长存,银弯刀锋芒乍现。 “三重保护,你放一百个心吧。” 一旁的陈雪在旁边看着我们彼此手上不时闪光的银戒,笑着感慨:“唉哟你们可真是姐妹连心,这戴着玩的小戒指要一样的不说,现在手拉手嘱托这嘱托那的,谁见了不得说句亲姐妹,可快走吧,等会太阳要下山了,列车可等不了人的。” 车子驶向远方,消失于拐角处,看不见柳梦身影的路口。 眉心微跳,被短暂遗忘的不安又再度袭来。勉力支撑的笑容彻底垮塌。 “叹铃?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 “没事。” 沈怜双揽着我肩膀往回走,不让我继续望着路口出神,“她很快回来的,我们先回家去,我答应柳梦的,要把你安全送回家,可别让我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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