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和你说话,你就不和我说话了吗?” 叶瑞白捧着红薯,小勺子挖着吃着,烫红了唇角,呼出的白气似乎都带着红薯香甜的气息。 许望舒不吭声,不知道接什么话。 “就当我没听见过那些话,行了吧。” 叶瑞白哈着气,退让一步,“这样,快过年了,你和我说一声新年快乐。” “不能过年说吗?” 许望舒碾着脚下的石头,反问。 “你不回家过年吗?”叶瑞白问。 许望舒点点头,又摇头,“不知道。” 许茹云没给她发过信息了,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踏进家门。 “和家里吵架了?” 叶瑞白总是一猜一个准。 “应该会回去过年。”家常话似的聊天,让许望舒心里的那点不自在很快烟消云散了,她说,“新年快乐。” 叶瑞白挪过来一步,许望舒正打算往旁边挪,口袋的手心里就被塞了一个捂得有些热的东西。 她拿出来看了看。 红包,不算厚。 “照着年纪,我该给你红包。”叶瑞白吃了口红薯,小声说,“放起来,别被她们看到了,我只准备了一个。” 晚明的冬天来的迟,气温忽上忽下,快过年了,才算是彻底冷下来,月光落在地上,清泠泠的泛着光,像是一片薄薄的雪。 “晚明不怎么下雪。” 叶瑞白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许望舒不明所以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把卷着塑料袋的红薯放进口袋里,叶瑞白烘热了的手突然贴上她的脸,她忘记躲开了,大概是因为她们原本就太亲密了。 “我妈妈说她很喜欢雪,你喜欢雪吗?” 对不怎么见雪的晚明人来说,许望舒当然是喜欢的。 所以她应着,“喜欢。” 叶瑞白的手心很暖,笑容也很暖,热烘烘的,她笑的时候眼睛弯起来,是兜都兜不住的笑意。 “我也喜欢月亮。” 月亮,又名望舒。 许望舒的脸被捧着,她躲不开,叶瑞白就瞧着她的眼睛,什么也不做。 她倒是想叶瑞白做些什么,好叫她的心脏不要这样乱跳。 叶瑞白和她失去了床上的默契。 她什么都没做,或者说什么都不做。 许望舒感觉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拍了下叶瑞白的手,“松开。” “暖吗?” “暖。” “比太阳呢?”叶瑞白问。 许望舒觉得她有时候真的很幼稚。 “比太阳暖。” 叶瑞白笑,“那就好。”
第47章 二十八,贴花花。 从市区一路往郊区走,春节的气息越发浓重,暖阳一落下人间,家家户户大门敞开,洗车晒被忙活着辞旧年。 大年二八来的比前两年都要早。 陵园公墓外冷冷清清,要是再早几天过年,这一道上就该摆满了卖菊花纸钱的摊贩。 许望舒抱着粉白玫瑰,沿着长坡一路往上走。 两侧苍松刚修建完,一路上都是残枝断叶,架着高脚梯的员工娴熟地挪动着梯子往上挪,见到了人,便招呼一声‘当心’。 许望舒猫着腰从他后面的路口转进去,停在了第二个墓碑前。 随手扫开墓上的碎叶,碑前的线香还燃着半截,不知道又是谁一大早就来祭拜过了。 搁下手里的花束,许望舒蹲在碑前,默默看着上面的照片。 似乎是有点褪色了,不如原来鲜亮。 切割枝木的声音慢慢远去,阳光越过树顶落下来,后背上缓慢升起暖意。 直到感觉脚要麻了,许望舒才站起来。 “一切都好。” 照旧是去年的台词。 重叠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许望舒回头看去,简新和简萌抱着花踩着枝木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身黑的女人。 “好久不见。” 许望舒这才认出来,是丁雨彤。 她变化很大,带着毛线帽,素着脸,眉眼柔和了不少,不再锋利。 “就知道你早上来。”简萌这一次说话的语气倒是好听了些,“是为了避开我们?” “没有。” 许望舒让开了位置,简萌把怀里的花放下。 “今年还是老样子,还是没什么出息……” 丁雨彤放下花,看了一会儿墓碑后,默默点上了根烟往边上走,经过许望舒的时候,碰了碰她的肩。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一个空着的墓碑前。 “最近还好吗?” 阳光刺眼,许望舒低着头,手上捻着一根捡来的松针,“还好。” 丁雨彤吐出一口烟,又从鼻腔里倒了回去,看着像是有很久烟龄的老烟枪,“看到你的视频了,挺好的。” “嗯。” 许望舒应了声,松针抵着指腹打着弯,针扎的微小痛感从指尖传来,不甚明显。 沉默的熬着。 许望舒看一眼丁雨彤,近了才发现她眼角的细纹。 “你呢?”许望舒礼尚往来地问,“还好吗?” 丁雨彤又吸了口烟,很久才吐出一小口,她摇摇头,笑了一下,“不好。” “家里也好,生活也好,都不好。” 丁雨彤的语气很苦,和飘过来的白烟一样苦,她沉默了一下,说道:“其实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是送她,这是第二次。” “我不敢来,我对她说的那些话,现在想起来还是很过分。” “没有什么证据的猜测和恶语相向,让我一度觉得自己坏透了。” 丁雨彤手上的烟燃到了手指,她直接在手心捻灭,许望舒木然地看着,没有阻止。 “我本来应该愧疚的,可到了后面,慢慢就变成了怨恨...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要受这种折磨....” 许望舒垂目看着在指腹转动的松针,她听到丁雨彤很重的叹气声。 “算了,都过去了,说这些都没用了。” “你现在还放不下她吗?” 底下的墓碑一排排罗列,再暖的阳光也照不透厚重的墓地,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有放不放不下的,柳羲和也从来没有属于过她。 “我只是她朋友。” 那些年少的喜欢是被光鲜亮丽的表面迷了眼,高高在上的女神就会被很多人喜欢着,许望舒和那些人一样,从来没有看到她维持完美背后的艰辛。 而柳羲和也从来没和她说过。 之后的日子里,她无数次计较起来的时候,甚至连认下‘朋友’这层关系都显得心虚。 “也是。” 丁雨彤说,“你早该放弃了,她明明知道你喜欢她,不仅不顾及你的感受和单明梦亲密,还一直在向你索要付出。” “不值得....不过都过去了,你放下了就好,就怕你还一直惦记着....” 许望舒疑心自己听错了,问道:“她知道什么?” “什么知道什么?”丁雨彤又点上了根烟,‘哦’了一声,“知道你喜欢她。” “她为什么会知道?” 许望舒从来没有告白过。 “你那个样子谁不知道?”丁雨彤吐出白烟,理所当然的说着,看许望舒有些迷茫的神情,又补充解释道:“本来我也觉得她是不知道的,毕竟她和你肢体接触很自然。” “但是有一天我正好听到她和人在打电话。” “可能是在哄对方,说着,知道你喜欢她,但是她对你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之类的话。” “后面知道她和单明梦在一起了,才知道那时候她在和谁打电话。” 丁雨彤两三句就讲完了,许望舒花费了好长时间才理解她话的意思。 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怎么不和我说?” “她可能想和你继续做朋友呢?”丁雨彤说道:“或者你知道了,你甘愿的呢?再说了,我没什么兴趣掺和你们之间的感情,要是两边都不讨好,我很难做人的。” 所以,柳羲和很早就知道了自己喜欢她。 许望舒觉得周围空气突然之间冷了下来,她自以为是的暗恋其实是明恋?那原本艰难维持的朋友情谊呢? 一切都很奇怪,关于柳羲和的记忆都扭曲了起来。 那些朋友间的关切,朋友间的触碰拥抱,朋友间你来我往的付出…… 柳羲和是怎么想的? 许望舒看着排排墓碑出神,她能去哪里问?人都已经成灰了。 记忆里最后的体面轰然坍塌,她从没想过柳羲和会知道。 “一起吃个饭吧?”简欣走过来拍了拍许望舒的肩膀,“今天可以好好聊聊了吗?” 许望舒看她,下意识点点头。 许望舒不知道怎么跟着她们走出了陵园,平复好脑中杂乱思绪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饭桌前。 “许望舒?你怎么了?一路上一声不吭的?问你也不说话,就知道嗯嗯嗯的。” 简萌拍了她一下,落坐在她边上的椅子上,问道:“你一声不吭就走的事不准备说了?” 许望舒接过简欣倒的热黄酒,“有什么好说的。” “单明梦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短信里的意思了。” 简欣先开了口,“我了解你,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的,moon拿不回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斗不过公司。”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机会让给我们。”简欣问,“是不是?” “所以你们之前的那么多事,就都瞒着我呗?”简萌开了酒,往杯子里倒,“我现在想起这两年做的垃圾事,就觉得丢人。” “什么事都不知道,就知道找人放炮,我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人……你们施舍我,我还给你们摆臭脸……” “我说对不起能弥补吗?” 简萌把酒杯敲在桌子上,看了一圈,最后定在许望舒身上。 “许望舒,你看我那样,是不是觉得我特智障?” “我说对不起……能不能弥补……” “谁的心不是肉做的?要是有人朝我发了两年的神经病,我早就把她打进医院了……说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 简萌的气朝谁撒都不对,越说越觉得憋,索性仰头闷下一杯酒。 “你们什么都知道,我被你们蒙在鼓里,你许望舒和丁雨彤不和我说就算了,我亲姐也不和我说。” “当我是小孩?” “像个傻子一样追什么狗屁梦想,你们就当我是傻子。” 简欣出声提醒简萌,“我们在家里说好的不说这个了....” 气上头了,简萌权当听不见。 “就我和个傻子似的整天乐呵想当明星,整天乐呵着想搞乐队,合着就你们一个个特有义气,你们一拍即合,把我一个人丢在明日!!” “我还琢磨乐队怎么就散了呢?想来想去就觉得是许望舒跑了,我姐也不想干了,行啊,你们不干我干!我就要唱到台子上去,比柳羲和还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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