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要去.....” “你派出所的事怎么解决的?” 许茹云打断许望舒想挂电话的话,又开始自顾自地苦口婆心。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在外面和别人起冲突,尤其是男人,打也打不过……外面什么人都有的,搞不好会遇上神经病的……” 许望舒很想说一句,你女儿就快成神经病了。 “还有,不要在那种场子里唱歌了,隔壁那些邻居亲戚问起你在做什么,我总不好说你在外面酒吧里唱歌吧?就不好听!” “要是遇上熟人了,还要叫人看笑话,名校出来的大学生,天天给人卖唱!难听死了!” “要不是你奶奶,你就不会去唱歌,早知道一开始就把你接过来了....现在好了,早说学这个一点用都没有.....瞒着我们……什么都有自己的主意……” 脑子里的说话声蒙着层雾似得,嗡嗡作响。 “你就不是...不是那块料子....这么多年了一点成就都没有....还和倔驴似得....” 许望舒抵着太阳穴,一阵恶心反胃涌上来,闷得人喘不上气。 “要是有.....点钱赚起来,我都不会来说什么.....早就该老老实.....实听妈妈的话了...妈妈能害你不成....” 嗓子眼里像是有异物似的难受,她接连吞了好几口凉水,还是没办法缓解。 “二十六了,钱没赚到,男朋友也不找一个....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外面干什么.....一点都不让我省心……别人家都已经开始抱孙子了……” 她又往嘴里倒了几颗药,硬生生咽了下去,嘴巴里充斥着恶心的苦味,忍着,没有喝一口水。 “等你考了编制,妈妈就直接在红娘那里冲个卡....两年会员,她就会把优质同城的男人安排好的....到时候.....” “我喜欢女人。” 说出来了。 许望舒捏着药片,硌着指腹,平静道:“别给我介绍男人了。” “我不会结婚的。” 电话立即被挂断了。 指腹割痕洇出一道道血痕,汇聚成一滴,落在桌面上。 电话很快又打了回来,许茹云这一次的语气稍稍有些缓和。 “手机突然没电了,刚充上电.....时间也不早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要提前去集市买活鸡...” “我不喜欢吃炖鸡。” 许望舒平静地开口,语气疲惫,“你只记得我为了要喝鸡汤,两天不吃饭的那一次。都这么久了,你要一直让我吃到什么时候?” “我做你爱吃的,你怎么还不乐意了?当时你一声不吭把自己关房间两天,非要吃鸡汤,我忙一天,回来还得伺候你,你现在说这话真说得出来,有没有良心啊?” “我一退休的,还要早起去给你去挑老母鸡,你还挑什么啊?” 提到这个,许茹云似乎一下子又找回了刚刚那股不依不饶的气势。 “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大学,现在让你做什么都不行了是不是?你看看你一个月能回馈我多少养老钱啊?让你考编制害了你了?让你结婚是害了你了?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是为我好吗?你都是为了你的面子!” 忍无可忍,许望舒报复般的开口,“承认你没有那么爱我,承认你爱自己的面子多一点,有这么难吗?” “一天天算着账呢,今天给你涨多少面子了?这个月能转给你多少钱了?那你怎么不记着我为什么非要喝鸡汤?” “不就是想喝吗……”许茹云大嚷着。 许望舒压着桌上的血痕,打断许茹云的自以为是。 “那天……那天是奶奶忌日!” “你不让我回爸那里,我忍了。” “我初中的时候发育不好,月经半年来一次,你管我了吗?” “这么多亲爸、亲妈、后爸、后妈,我不爱吃药也不爱吃肉,就奶奶变着法子给我煮鸡汤,往里面加枸杞加天麻,哄着我吃肉喝汤补身子。” “我想她了,就想喝个鸡汤怎么了?” “你以为你多爱我啊?!”许望舒咬着牙,忍着崩溃的情绪,“你这么爱我,三岁的时候怎么不把我带走?” “这么多年了....当时情况特殊.....” “什么情况特殊啊?事业上升期?转正了?身边又有追求者?多了我不就是累赘吗?说好了一周来看我一次,半年都见不到你人!你凭什么说都是为了我好啊?” 许望舒逼问,“你说一个不是,我就信你。” “那你也不能喜欢女人去啊!” 电话里传出许茹云同样崩溃的大喊,“你缺母爱啊你!我做的哪里还不够啊!你非要去喜欢女人?!” “你变态啊你这是!” 回避就是回答。 许茹云宁愿直面让自己崩溃的‘女儿是同性恋’的事实,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自以为是的爱,实际上是绑住了孩子手脚,以端高所谓的‘伟大父母’的身份,意图掌控式地操纵孩子的人生。 以达到我的‘展览作品’极完美,以及成为成功‘父母’的人生成就。 “我是变态。”许望舒很轻地笑了一下,“你满意了吗?” 电话挂断,许望舒仰靠在椅子上,发灰的天花板上似乎闪过一片片乌黑斑块,窒息的感觉涌上来的时候,她不再尝试去呼吸。 极速跳动的心跳抵达咽喉。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又或者只有仅仅三秒。 传入她脑中的却是漫长的窒息感,裹挟着心慌带来的恐惧,像是沉没在一片泥潭沼泽中。 她没有死过,但是她总是在濒死边缘游荡。 ---- 望财的生活:生活有事没事给她扎个洞,小白绕着她缝缝补补。
第40章 这不是有你吗? 城北植物园湖畔,明日音乐节后台。 “怎么样,我这样行吗?” 有了投资方,金希希特意明里暗里地委婉“申请”了造型补助,实际上也不过是拉着叶瑞白东拉西扯地聊了半天,最后抱怨了一嘴造型问题。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叶瑞白大手一挥,马上就给她们约上了晚明市最知名的造型工作室。 金希希金发里藏着彩色小辫子,粉色貂毛小皮裙,还特意配上了粉色墨镜,活脱脱一只粉红小白马。 “我都不知道粉色可以这么辣!” 金希希激动地踩着高跟鞋走来走去,又伸长脖子张望舞台上正唱嗨的某知名歌手。 “快到我们了吧……等会儿……要不要开开嗓...啊~啊~~~我有点想上厕所了....” “人生都有第一次!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啊,姐。” 金希希拍拍许望舒的肩膀,又去拍宋雨时的肩膀,被她一偏身就躲了过去。 “怂样。” 宋雨时旗袍外面套着短披肩外套,黑金配色,小梳子不停地梳着厚实的刘海,洋娃娃似的大眼睛瞥一眼金希希,然后嫌弃地往许望舒身边挪了挪。 “姐,你今天好好看,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许望舒的一身穿搭全是造型师搭配的,抛开了她惯常的黑白灰,牛仔裤搭配了白底红字的长裙,外面的红花复古厚衬衫外叠搭古银项链,长发全头微卷。 最让她不自在的是为了搭配蓬松的卷发,造型师非要她带上手工针织帽子,帽顶还顶着两只小耳朵。 非常别扭。 最后在两人各退一步下,许望舒没摘下帽子,带上了造型师选的窄框墨镜。 此时她绷着脸,倒不是因为造型的不爽,也不是因为装酷,只是因为太久没面对这么多观众,没站在舞台上了,意料之外的有些紧张。 “快到你们了,别紧张。” 叶瑞白裹着黑色长款长毛大衣,大高领外坠着红色水晶银链,头上冷帽裹着长发和耳朵,捧着热茶的手上交叉带着四五个戒指,比要上台的人还精致。 “老板,我想上厕所!”金希希表情扭曲,“我去个厕所来得及吗?不去....我怕上台.....” “跑去,来得及。” 金希希撒腿就往外跑,叶瑞白转过头看向靠在支架边“装酷”的许望舒,说:“别紧张。” “没紧张。” 台上的歌手正在嘶吼着、带动着台下观众的情绪,跟唱声跟随肆无忌惮的感情宣泄出来,躁动人群跳跃舞动的震颤从地底下传过来。 回完话,许望舒焦躁不安地来回搓弄着拨片,口中继续无声喃喃着歌词。 “小舒姐这么厉害,不会紧张的。” 宋雨时走上来,挡在许望舒前面,扑闪着黑亮大眼睛,“叶老板,乐队的事你不懂,还是去前面等吧,不要影响了小舒姐的情绪。” 叶瑞白看了眼宋雨时,似乎并不在意宋雨时放出的敌意,笑了笑。 别有深意道:“小舒姐,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会儿见。” 许望舒手一顿,越过宋雨时的肩膀看向叶瑞白调侃似的眼睛,无语地撇了撇嘴,“幼稚吗?” “不幼稚。” 叶瑞白伸手,轻而易举地越过宋雨时,揉了揉许望舒的‘耳朵’,“今天造型不错,很可爱。” “诶,你.....” 宋雨时刚开口,叶瑞白就喝着热水转身走了,一路上还不忘应着路过的工作人员的招呼。 “姐,你不是和她没关系吗?”宋雨时不满地转头,“她怎么还能揉你头啊?” “朋友关系。” 许望舒带着墨镜,漠然得很不近人情。 “小舒姐!” 宋雨时拧着眉看她。 “安静。” 许望舒说完,就闭上眼,在心里继续默念歌词。 “我去....”金希希甩着手跑回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这厕所也太远了!宋雨时,快看看,我妆花了没.....” “自己看去!” 宋雨时扭头,掏出小梳子整理着自己的齐刘海,金希希莫名其妙地“切”了声,转头就和许望舒告状。 “她发神经了?还是吃炸药了?” 前面的知名歌手已经准备下台了,观众也知道这是节目单上最后一个知名歌手,意犹未尽地开始整理地上的垃圾,有些后面的观众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到我们了。” 许望舒打开包,抱上电吉他,踏上楼梯,“走吧。” “走走走!”金希希兴奋地捏着手腕,“我们一开嗓,到家里的人都能给喊回来!” 没有很长的时间能给她们准备,籍籍无名的乐队和原创歌曲对观众没有任何吸引力,票价和第二天的请假都是给知名歌手的,夜色很凉,人群的燥意散去后,显得有些空荡。 整齐的齐唱声早就被哄吵交谈声代替,稀碎的摩擦在草地上的脚步声凌乱,落在耳朵中是散场的前奏。 台下安静等着开场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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