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药送上门,还赔了笑,道了歉。等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转钟了。 正在计划明天去医院行程时,夏炎突然想起水果忘了买。 夏炎深吸一口气,心中有种计划被打乱的焦躁。 哪怕暑假,夏炎的时间也安排得很满。 上午跑腿赚钱,中午去学校食堂帮忙,下午顺便留在学校补落下的功课——上学期她沉迷赚钱,课上时间基本睡过去了,根本没听几节课。 第二天上午夏炎接了个帮忙送花的跑腿,路上花了点工夫,等赶去食堂时刚好踩点到。 “小夏,来啦!”食堂经理看到她,连忙招呼,“这几天老王生病请假,你和刘叔把五楼也送一下。辛苦了。” 暑假就准高三在补课,高三都在四楼五楼,时间争分夺秒,每天午饭和晚饭都由食堂送到班门口,吃完再统一回收。 在海市,海小,海中,海大这条升学路就是一步灯塔的直通车。 海中升学率向来是海市第一,坊间素有“小清北”传闻,从来都在准高三这块抓得只紧不松。 夏炎是高分保护进的海中,她选择海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海中不仅给她免除学杂费,还同意让她在食堂勤工俭学,能换一日三餐不说,每月还能有几百块钱。 “好。” 夏炎连忙进入状态,她手脚麻利地把盒饭往拖车上一搬,借了电梯卡就往三楼走。 起初夏炎送盒饭的时候向来眼观鼻鼻观心,强迫自己无视掉所有好奇打探的视线,后来脸皮被锻炼出来了,她能面无表情地对视,甚至还有心情偷听各班讲课的内容。 不过她更喜欢暑假的午间,铃声固定,校园空旷,有序又不失闲散,比起和一群人满满当当挤在罐头盒里的教室听同桌昏昏欲睡,她更喜欢在假期找片空旷的地方自习。 最关键的是,人一少,她送饭时也不会遇到无数或讥或笑的注目礼。 这让她自在许多。 她头一回送三楼,推盒饭经过一班的时候,夏炎意外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盛烟把妆和耳钉卸了,套着宽大的校服,发丝别在耳后,手里的笔转得飞快。 有细碎的尘埃在灼热的光线里飞舞。 啊。送钱的冤大头。 居然还是学姐。 感受到夏炎的视线,盛烟敏锐地抬头。 她的视线在光雾里闪烁,像在宇宙里悬浮的黑曜石,璀璨又孤傲。 意识到夏炎居然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后,盛烟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尘埃倾塌,光亮夺目。 下课铃声恰巧响起,随着老师一声“下课”,一群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学生夺门而出。 夏炎连忙把饭盒放下准备跑路。 刚溜到后门,就被盛烟从后门逮了个正着。 “同学你好,还钱。”她说。
第4章 传闻 在这样炎热的夏天,是怎么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 “还什么钱?”夏炎装傻,“你主动给我的,不会不认账吧?” 她视线下移,盯着抓住自己衣袖的那双手:“松开。” 盛烟不为所动:“你拿这钱就不心慌吗?整整一千!” 她有点烟嗓,沉下声来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夏炎把盛烟的手掰开:“不然呢?难道你这条命不值一千?” 盛烟的手如蛇般又缠住她的手腕:“那是我马上要交的生活费!” “关我屁事。” 夏炎手劲大,僵持了两句还是能轻松甩开。 “再唱两首歌呗,再不济跟家里哭个穷卖个惨,学姐你这么有钱不至于还找学妹要钱吧?” 仿佛打配合似的,刘叔隔得老远冲夏炎喊:“小夏,干嘛呢?过来搭把手!” 夏炎应了声,面上堆起假笑:“不是只有学姐您‘勤工俭学’,我也有工要打,不如您大发慈悲先让同学们吃上饭?” 说完,不等盛烟反应,夏炎一溜烟跑得没影。 24小时不到,盛烟被连续呛了两次。 她气得把门一哐:“喂!” 谈佳乐正端着饭从楼下晃上来找盛烟串班玩儿,刚走到班门口就看盛烟和人干上,只觉稀奇:“怎么了你?和那小子有仇?” 盛烟冷笑:“没仇。有恩。” 谈佳乐:“……”有恩您能笑成那样? 瘆得慌。 “乐乐,你认识她吗?”盛烟叫住她,“哪个班的?” 谈佳乐是高二的,外联部部长,情报网四通八达覆盖三个年级。 “嘶,有点印象,好像听人吐槽过来着。”谈佳乐边扒饭边回忆,“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过两天给你个准信。” “多谢。”盛烟还没说完,就被谈佳乐接过话茬,“你这是看中人家了?准备把人纳入麾下?不是我说,就你那社团,能保持不闭社就行了,组乐队我看难。” 马上开学就是社团换届,按照规矩,为了好好学习,升到高三就不得担任社团的任何职务。 最近所有社团部长都在物色接班人,也忙着为马上百团招新的事焦头烂额,盛烟也不例外。 “乌鸦嘴。说好了,如果乐队能成,你就来当鼓手。” 谈佳乐哀嚎:“别啊,你换个人吧!我就小时候学过几年,高中再也没打过,要我拿鼓槌,你还不如把我敲死。” 盛烟露出“这可是你说的”表情,拿筷子轻轻敲了她一下:“而且找她也不是为招新的事。” 她言简意赅解释,“她欠我钱。” 谈佳乐闻言大惊失色:“欠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她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这钱我保证帮你追回来!” 第二天,谈佳乐就带来了打探的消息。 “夏炎,低我们一年级,高一1班的,是个名人。”谈佳乐说,“听说当年高分保护进来的,但是吧进来之后上课成天睡觉,放了学就在外头混,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家里应该挺缺钱的,勤工俭学的典范。” 说着,谈佳乐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听说她妈还是个神经病,好像她也不太正常,有人初中和她同班,有几次见她一脸血,凶神恶煞的。你怎么惹上了这种人?” 盛烟被成功吓住。 虽然她自诩混乐队,算是半个社会人,但毕竟在她过去十六年的成长岁月中,她的家境和所处的班级都是顶尖的。盛昌平重男轻女,但鄙夷和欺辱至少披着层文明的皮,从来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暴露在她面前。 她见到的那半面社会向来明媚又阳光,就连黑暗都是五彩斑斓的黑,和传说中“社会阴暗面”沾不上半点边。 “她欠你多少钱?我劝你就当打个水漂,认栽。”谈佳乐同情拍了拍盛烟的肩膀,对夏炎下了宣判,“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 在谈佳乐的再三渲染下,盛烟当机立断决定不要那笔钱了,命要紧。 一连几天,盛烟都能看见夏炎在饭点出现,好几次她都觉得夏炎的目光有意落在她身上,但她眼观鼻鼻观心,对窥探和注目浑然无视。 没过几天,临开学还有一周,准高二也回来补课了。 校园里的人突然变多,盛烟也抢着物色新人,忙得晕头转向。 夏炎也消失了。 送饭的师傅又变成了原先的大叔。 “感觉你还有点失望。”谈佳乐如此评价。 盛烟在写招新方案,抬头:“说什么呢?” 盛烟没看到夏炎,却等来了乐队吉他手阿飞发的消息。 “学姐,我爸妈还是不同意我玩乐队,还说要砸了那把吉他,我今天拼死把它护出来了,我还是把吉他还你吧,午休天台见。” “……” 屋漏偏逢连夜雨。 阿飞成绩太差,家里一直不同意他进社团,磨了好久才进了吉他社,后来盛烟说想组乐队,家里自然又不同意,阿飞还和家里干了一架,终究是扛不住。 午休时,盛烟没吃饭,带着三明治匆匆跑上顶楼。 阿飞非常愧疚,不停道歉,还她吉他时还泪眼婆娑。 “学姐加油!乐队我是参加不了了,社团活动我尽量。迎新和校庆我都会为你加油的。”阿飞依依不舍,“希望你早点找到人填我的缺。” 盛烟惆怅不已。 送走阿飞,她心烦得厉害,也懒得回班,找了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习惯抓着吉他弹了两声排遣郁闷后才慢腾腾吃起来。 天台偶有人来,盛烟藏在垒成一面墙的体操垫后面,存在感为零,没吃几口,就听到稀稀拉拉的推搡声。 她好奇在体操垫缝隙里偷窥,隐约看到有群混混正合围一个瘦瘦弱弱的女生。 “我就说海中外卖一半都是她送的,点单备注上天台绝对能见到她。” “啧,原来疯子长这样?看着跟正常人没区别啊。” “这是你的饭?馒头咸菜,吃得挺丰盛哈。” 在遇到夏炎之前,盛烟和传说中那些不学无术的混混差生没有任何交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鬼打墙似的,接二连三撞到这种事情。 盛烟对自己挺有自知之明,她打不过这群人,而且被欺负的人也和她没有交集,盛烟本能选择了回避。 她躲在垫子后,静观其变,盘算事态失控后报告老师已经是她“路见不平”后的极限了。 就在这个念头刚升起时,盛烟就看到那女生把盖好的饭盒砸在一个混混头上。 “砰!” 铝制饭盒,破破烂烂的,但极其坚硬。 盛烟甚至怀疑目标人物会脑袋不保。 紧接着一顿拳打脚踢,场面异常混乱,没过几分钟战场就波及到这边,一个混混被推倒摔在体操垫墙上,豆腐块似的体操垫“哗啦”一下轰然倒塌。 盛烟被吓了一跳,来不及把身边的吉他收走,只听轰隆哐当一阵乱响,吉他重重嗑在地上,被体操垫彻底埋没。 “你他妈给我等着!” 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混仓皇逃窜,露出原包围圈里的人。她有着干净的侧脸,下颌线很好地收在领子里,她俯身把地上的盒饭捡起来,朝垫子堆这边扫了一眼,眼神阴郁而锐利。 只打量了一眼,盛烟就尴尬了。 是夏炎。 “笑话看够了吗?”夏炎捡起饭盒,声音沙哑,还透着戾气。 这还是盛烟头一回见到夏炎露出这种表情,关于“一脸血”的记忆在她脑中反复蹦跶。 她不想卷入奇怪的群体纠纷中,露出尴尬不失礼貌地微笑:“那个,我先来的,不是故意要看的。” 夏炎阴沉地盯着盛烟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盛烟只想赶紧开溜走,她急急忙忙从体操垫下刨出吉他,却发现箱体果然被嗑坏了一角。 夏炎自然也看到了,她脸色更加难看了。 沉默,令人死寂又尴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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