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立刻缩在师尊怀里跟师尊告状,委屈得不得了:“有风打我。” 师尊自然心疼她,安抚地亲了下小蛇的额头,抬手将窗户关紧,沉声道:“风坏。” 被亲了的小蛇下意识咧开嘴笑,只知道附和师尊点头,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儿,偷乐:“师尊,你真好。” 师尊怜爱地摸着小笨蛇的脑袋:“继续吧。” 这一次,小蛇看中了最后一张纸,躲在师尊怀里,试探地伸出爪子,嗖的一下把纸抓走。 可能是窗户关紧了,没坏风再打她。 师尊很满意:“这是我给你取的,熹,意为光明。” “日后你随我姓姜,就叫姜熹。” 小蛇本来更喜欢鲜艳耀眼的红色,但一听是师尊给自己取的,那点子小遗憾顷刻间灰飞烟灭,快乐地甩起了尾巴:“我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就好。” 选名出了结果,肯定得告诉姚大门主。 伏在案卷中的门主一听小蛇的选择,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不会做了什么手脚吧?” 不对啊,小孩儿不都喜欢亮眼的颜色吗? 她还特地准备了两张呢,两倍的几率。 姜鹿云倚在窗边,听着小蛇女到处乱蹿的声响,冷静道: “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38章 饲蛇 养徒儿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阿宝现在总算能理解一二清川仙君为何那般喜欢追着她揍。 若非她只这一个徒儿,舍不得对这孩子下手,姜熹幼时也难逃被挂到疏月天上去吹冷风的命运。 “上一篇,重背一遍。” 姜鹿云不久前亲自去了一趟妖域, 联系到尚且活着的妖族旧识, 用高价与其中一位买下了品阶尚可的妖族修炼功法。 她让小蛇暂且先按照这本去修炼, 足够供姜熹步入金丹、乃至于元婴。 等姜熹修为更高些, 她再想法子看看能不能用什么东西去与那些大族交换秘籍便是。 小蛇如今毕竟才五岁多, 还只是个幼童,叫她自己去学去看是不行的。为了引导小蛇女进门,阿宝特地翻看了一遍功法, 一篇一篇地教,讲完其中奥义后让姜熹先背, 背完之后再领悟、尝试着引气入体。 这几日午时过后她都会放下那一卷卷阵法图纸, 抽空来检查小蛇女的功课。 然而,她真的低估了教导孩子的难度。 此时已是第十六遍, 而脑袋只有丁点大、怎么都记不住的小蛇也差不多胡编乱邹出了第十六个版本。 阿宝不太明白,明明小蛇每背错一句她便会纠正一句、给她时间重新记忆, 都十五遍了,怎么还能背成这样? 幼时虽顽劣却天资聪颖的阿宝阖着眸扶额撑在案面上, 一边儿听她的笨徒儿磕磕巴巴地编书, 一边儿在案上摸家伙。 砚台?这个不行, 会砸伤。 茶盏?还是重了些。 笔架?似乎仍大了点。 毛笔?又太轻。 算了, 干脆还是把这条小蠢蛇挂到疏月天上去吹吹风吧,看她平日里精力旺盛、四处打滚的模样, 应当也算皮糙肉厚,挂一个晚上生不了病。 姜鹿云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 指骨轻轻敲桌。 那头,小蛇女的声音越来越低,已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小心地抬起眼睛瞅了两下许久都默不作声的师尊,又听师尊极有规律的敲桌声,只觉得师尊的手仿佛敲在了自己脑瓜子上,每一下都叫她感觉脑浆一震、小蛇脑袋都快被敲裂开来。 小蛇眼眶中包着一汪小珍珠,妖族灵敏的感官再次上线,抽抽噎噎地试探着问:“师尊,你是不是想打我呀?” 该聪明时不聪明,不该聪明时却机灵得不得了。 师尊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一笑,将蛇儿招到怀里来,感觉着她小动物般贴到自己身上,冷硬的心肠便也不知不觉间柔软许多,指尖抚着小蛇的头发,安抚道:“师尊哪里舍得打你?” 师尊只是想把你挂上去吹吹风罢了。 在天真的幼蛇眼里师尊说出的话都如同圣旨,此刻得了师尊的回应,瞬间放下心来,撅着嘴躲在师尊怀里呜呜直蹭,小蛇尾巴一翘一翘:“师尊最好了!” “乖,既然书背不下去,那就出去练会儿刀吧,昨日教你的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 说到这个,小蛇就不心虚了,被师尊拍了拍屁股无声催促,尾巴一挺,乐颠颠地握着自己还未开刃的小刀出门去练。 她觉得自己的刀练得还不错。 然而,出去的时候貌似太急了点,门一打开,外边就有风拂了进来,小蛇女的尾巴莫名一滑,咕噜咕噜摔得滚成了一团小蛇球,最后啪的一下跌在了外头的地上,屁股都要被摔成两半。 里头的师长听见了动静,略有些担忧:“熹儿?可摔疼了?” 善良朴素的小蛇妖抹了把脸上的小珍珠,坚强地爬了起来,不想让身娇体弱的师尊为自己担心,闷声回:“没事,师尊别担心。” 师尊自然极信任她,唔了一声,没有多问。 她一摇一晃地捂着自己的蛇屁股到院子里练刀去了。 说实话,真是好一通乱舞。 但也不能怪小蛇,毕竟她才这么大点儿,又没化出两条腿,因此练得差些也情有可原。 师尊只会心疼她,怎么会责备她呢? 可屋外恼人的风却讨厌得很,每当小蛇挥错一次,那股子风就要打她一下屁股。 小蛇被打得嗷嗷直叫,屋内的师长也察觉到了异样,关怀扬声问她可有事。 “没事儿,师尊不要担心。” 小蛇女眼泪汪汪地哽咽着安慰她柔弱的师尊,愤怒地挥舞小刀与那股子风进行负隅顽抗,最终被大风猛地一吹,又跌成了小蛇球在地上咕噜咕噜到处乱滚。 可怜师尊目不能视,无法拯救她的小徒儿,只得在里边轻声叮嘱:“若累了,便赶快停下休息吧。” “不用!” 难得生出小脾气的蛇儿无能狂怒,甩着尾巴头铁地坚持下去,非要给师尊证明自己不是没用的小蛇。 师尊劝不住她,兀然低低咳嗽了两下,被小蛇敏锐抓住。 小蛇立马转头,在与坏风的斗争中分出心神:“师尊,你咳嗽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师尊身子不好,一有风吹草动都怕得要命。 “……无碍。” 师长的声音稍显沙哑。 但凡此刻有个人进屋,必能瞧见师尊嘴角扬起的戏谑弧度,从而揭穿扶风道君可恶且奸诈的真面目。 虚空中的大蛇如遭雷击,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阿宝逗弄欺负小蛇。 在姜熹的印象中,师尊从未打骂过她。 现在看来,倒也未必,只是小蛇太笨,毫无察觉罢了。 姜鹿云当然没事儿,她咳嗽实则是在笑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呛住了。 熹儿被外头的风欺负,跟她这个做师尊的有什么关系呢? 阿宝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正恬不为意地转着毛笔,被小徒勾起的火终于又由小徒亲自熄灭。逗小蛇逗得身心愉悦,重新垂首埋进自己案上铺满的阵法图中钻研。 每一寸脉络、每一处道纹阿宝都得推算上百上千回才能勉强满意,毕竟如此庞大惊天、倾尽心血的布局,仅有一次机会。 若失败,那姜鹿云便无力回天,只得随大阵一同魂飞魄散。 想要将此阵布于天地、囊括四域,除了纸上的功夫,现实中的机锋算计才更令人头疼。 但这些已是后话,如今阵法图尚未完成,阿宝又刚收了小蛇为徒,起码在小蛇年幼之初,她的精力还是分出将近一半放在了姜熹身上。 阿宝把小蛇留下、从小蛇身上汲取到了能暂时压下她心中痛楚与怨恨而支撑下去的力量,便得承担起身为师长的责任,在最终落子前将小蛇好生抚养长大。 晚间,小蛇钻在师尊怀里,抱着自己的尾巴,沮丧地埋下脑袋沉默了许久,突然偷偷露出两只眼睛小声问姜鹿云:“师尊,我是不是很笨呀?” 是有点笨。 师尊给她掖好她背脊后的被子,抚摸着小蛇的脑瓜子:“熹儿怎么会这样想?” 小蛇女放开自己的尾巴,仿佛毛毛虫一样挪着贴到师尊身上,抱紧了师尊的腰:“因为我好像学什么都很慢。” 她耷拉下两条眉毛,掐着指头数,越想越伤心,小珍珠复而在眼眶中打转:“我记不住书上的字,练刀也练不端正,还总是被风欺负。” 阿宝眨了下瞎掉的眼睛,默然顿了片刻。 “师尊会不会觉得我很笨,然后就不要我了?” 扶风拥住她,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只反问道:“你的师尊是个瞎子,还是个瘸子,平日里也无法轻易握刀,熹儿会不会嫌师尊丢人、不想要师尊了?” 小蛇遽然瞪圆了眼睛,来不及擦自己脸上的水花,扑棱一下顶着被子爬起来,大声喊:“当然不会!” “师尊是最好的师尊!熹儿怎么可能会嫌师尊丢人!” 她说着说着,见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看自己,又觉得鼻子一酸,却不是为自己感到委屈。 小蛇摸摸师尊的腿和手、又凑过去亲亲师尊的眼睛,没忍得住,猛地哭出声来,尾巴凶巴巴地啪啪甩在床边:“谁都不许嫌弃师尊,谁敢嫌弃师尊我就打谁!” “熹儿也永远都不要离开师尊!” 原来养一个徒儿是这样的感觉。 蛇是冷血动物,可小蛇又爬又滚地进入阿宝心脏中后,她却莫名觉得胸口处滚烫起来。 听小蛇不知为何愈发哭得难过起来,姜鹿云伸手把这条极爱哭的蛇宝宝捞进被窝里重新藏好,浅淡地笑了下:“谁在乎他们如何想?” “我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大人物,也并不强求你去做天纵奇才。熹儿既不嫌师尊是个残废,师尊又怎会因为熹儿学得慢些就把你扔掉?” “你若有天赋,师尊自会倾尽全力帮你。你若无天赋,那就如大多数普通修士一样长大,只要你能平安快乐,师尊也就心满意足了。” 阿宝虽会因辅导小蛇学业而恼火,但她对于姜熹却并无多严苛的要求与期望。 失去这么多后,比起自己的徒儿能成为世所罕见的少年天骄,姜鹿云倒更希望姜熹可以无病无灾、无忧无虑地长大。 被窝中依偎在她胸前的小蛇仍在发颤,阿宝隔着被子拍拍她的屁股:“过目不忘的天骄只是少数,需读百遍方能记住的普通人才是大多数。熹儿日后不论做什么,都不必与旁人比,只与自己比就是。今日你背下了两页书,明日便背下四页,这就算胜利。”
91 首页 上一页 57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