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棠抚平自己的衣角:“那你们还有时间吓我。” 姚天姝盯着脚尖,好似没注意她说话。 阿宝无辜摊手,笑意绵软:“为了你,这点儿功夫挤挤还是有的。” 剑修瞥了她一眼,握着自己的剑柄一马当先地抬步转身。 “阿宝是要做什么?” 姜雪青手中抱着一个小巧暖炉,仔细看这三个姑娘打打闹闹地疾行向北,协力斩杀对手,还时不时停下来等阿宝找一个空地涂涂画画。 小宝刚入道,不太明白,坐在师姐身边仰头小声地问。 姜白玉倒瞧出了什么,脸色愈发臭,见那小兔崽子勤勤恳恳地布阵,心中实在烦,干脆阖上眼睛支着额角养神。 大徒儿眨了下眼睛,凑到小宝竖起来的耳朵边悄悄与她解释。 “说什么?还避着我?” 清川仙君睁开眸子,手中羽扇重重摇了下。 姜雪青半拥着小宝,才不怕她,笑着反问:“师尊不晓得?” “我算你们哪门子师尊,回头找绛玥道君当你们师尊去。” 小宝歪了下脑袋,茫然趴在师姐怀里,本还有些无措,却见师姐胸腔微震,传来些闷笑。 “我们是您的徒儿,怎能再认姒师姑作师尊?” “我可教不会你们阵法。” “刚好我们都是刀修。” 水幕中那眉心点红的姑娘正飞身而上击杀一瘦高男修,身如疾雷,刀光凌厉。 姜雪青敏锐察觉清川仙君脸色好转,拍了拍小宝的屁股。 “阿宝才跟旁人说清川仙君是她师尊,您转头就不要我们了?” 清川仙君偏头:“我没这么说。” 小宝蹬蹬跑过去扑进师尊怀里,睁着明亮的眼睛撅起嘴,要哭不哭的模样可怜又可爱:“师尊,别不要我们。” 闹了别扭吃飞醋的师尊捏住小徒儿的脸颊:“不许学阿宝!我可不吃这一套!” 话是这么说,手倒诚实地搂上小宝,提小麻袋一样把小宝拎到自己腿上。 姜雪青失笑,哪里是不吃这一套? 阿宝从小长到大,这一套百战不殆,首当其冲的就是天塌下来有嘴顶着的清川仙君。 “他们怎么净盯着我打?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姜鹿云反手又解决了一个,郁闷地擦了擦衣袖粘上的血。 姚天姝和妘棠安静地走到她身边,什么都没说。 阿宝认真观察了一下。 已知这两人并排站在她两侧,又知妘棠和姚天姝身高差不多。 那么问题来了,中间稍微凹下去的那一点点是谁呢? 再说一遍,姜鹿云个子确实高挑,可惜问天门的姑娘们在这方面都你追我赶着不服输,个个崇尚高大健美,其中妘棠两人也算是翘楚。 白衣服的剑修和红衣服的法修腰杆子一个比一个挺得直,隐约间貌似有谁被孤立了呢。 姚天姝若无其事地抬手落在姜鹿云肩上,轻轻一按,突然窜高一截的阿宝又猛地缩了回去。 妘棠摸摸她的脑袋,素日里冷淡的狐狸眼中终于露出些坏心眼,劝道:“阿宝,轻点儿磨牙,别把牙磨坏。” 阿宝的额角蹦出一个小小的井字,皮动肉不动地假笑:“我.没.有.磨.牙。” 趴在她肩上的小蛇探出头,蹭了蹭她的下巴,有点担忧阿宝的后槽牙。 姜鹿云一把抓住小蛇,把还没自己手心一半大的蛇头对准两人,愤怒大喊:“小蛇,咬她们!” 小蛇选择用尾巴拍拍这个坏家伙。 最终是正直的剑修良心发现,安慰她:“阿宝年纪还小,以后还会长的。” 姜鹿云幽幽道:“也说不定我以后腿直接断了坐上了轮椅呢,到时候就不用跟你们比身高了。” 小蛇被针戳到似的上半身绷直,不高兴地用脑袋撞她的脖子。 水幕外,嘴角本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笑意的大妖脸色微沉,放下了端在手中的茶盏。 “姜阿宝!不许说这样的话!” 姚天姝捏了下阿宝的耳垂:“哪里学来的丧气话?!” 姜鹿云眼珠子转了下,发现妘棠的嘴角也往下一垂显出不快之色。她本想说笑,没料到她们反应这么大,赶忙竖起两根指头在嘴上打了个叉:“不说了不说了。” “下次不许这样。” 阿宝乖巧得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好好好,我发誓不说了。” 此时是倒数第十四日,她们早已到达秘境的外围,并且固定轴心顺着外围成圆形走过一遍,如今正朝着里层一圈一圈地绕去。 她们三个太过熟悉彼此,姜鹿云和妘棠本就在突破的边缘,配合起来足以抵抗元婴后期,因此途中虽有惊险,但也最终安全抵达姜鹿云算出来的秘境最中央。 那儿竟是一座荒废的祭台,四周寂寥,野草丛生。 绝大部分修士并没有刻意寻找方位,而是以降落地为依据划分出领域进行混战,姜鹿云三人前来时将周围的参试者清理过一遍,方便行动。 “终于到了,坐一会儿。” 她们皆有负伤,姜鹿云的手臂被一个元婴后期修士生生切下一块儿血肉,连带着衣物也破了个大洞。方才情况紧迫,姚天姝只能给她用布草草包扎了一下,这会儿鲜血早就将布打湿,瞧着颇为触目惊心。 妘棠的背上也被砍了一刀,需要赶紧处理。 而姚天姝由于是法修、擅长远攻,被两人保护得很好,只有些小伤口,现在翻出事前准备好的东西给她们两个挨个儿上药包扎。 姜鹿云随意半躺在祭台的台阶上,挥挥手示意她先去给妘棠上药。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还能躺着,她连躺都躺不下,姚大小姐可怜可怜我们糖糖吧。” 妘棠脸色发白,手指仍紧紧攥着剑柄,此时无奈垂眸,还想抬起胳膊理理自己有些散的头发,被走过来的姚天姝毫不客气地拍了下手:“不许动,我来!” 她背后那一刀直接穿透衣裳撕裂皮肉、差一点儿就要入骨,姚天姝小心地把伤口边缘的衣料与开始结痂的血肉分开,鲜血再次涌现,她赶紧涂上药,帮着把妘棠的外袍脱下,就着里边的袍子包扎了一层,给她换上一件备用的新外袍。 全程剑修都没有吭声,身体也没有颤抖,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姜鹿云在一旁翘着腿还挺乐:“你还嫌我龟毛,你看看,我准备的衣服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姚天姝给妘棠服用下丹药,才处理好这边,就听见某人没心没肺的笑声,不由得抿着嘴角瞪了她一眼:“我宁愿用不上。” 阿宝瞅了瞅她的眼睛,一时间没啃声。 等着红衣裳的姑娘帮她换下湿透的纱布,重新上药包好,她忽然咳嗽,痛苦地皱起眉,身子一歪。 “怎么了?!哪里痛!” 姚天姝一下子紧张起来,半抱着她,低下头焦急地问。 然而下一刻,阿宝那只没受伤的手一抬,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朵火红的灵力结成的凤尾花,猛地凑到姚天姝跟前转了转。 她浮夸呻.吟了下:“我们姚大小姐不开心,我心痛。” 姚天姝愣怔,鼻尖一酸,眼眶愈红了些:“都什么时候了还嘴贫。” 姜鹿云懒洋洋地躺在她腿上,举着花晃了晃,眸中含笑:“我说真的,大小姐高兴点儿,我们都到最后一步喽。” 姚天姝接过花,拿走的那一刻,灵力做的花突然像烟火一样小小炸开,升腾的白雾中浮现出一个滑稽鬼脸的轮廓。 阿宝哈哈大笑。 法修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跟她吵嘴,但话还没说出口,眼睛还红着,又终于忍不住翘起嘴角。 直起身子关注她们这边的剑修稍稍松软了些,被突然丢过来的冰蓝色雪莲砸中。 姜鹿云对着她挑眉:“这是我们糖糖的。” 剑修接过这支漂亮的雪莲,指尖触及的那一瞬,花瓣绽开,化作点点灵光勾勒出一个圆润的毛茸茸的猫头。 有点可爱。 妘棠弯了唇。 休整了一会儿,她们就爬起来开始干正事。 姜鹿云走上祭台中央,取下自己的小卦盘扔至半空,敛起眉间玩闹笑容,目光凌然,双手飞快结印布阵,幽蓝灵力如汪洋掀起波澜般散开。 就在同一时刻,自秘境外围起,以中央祭台为轴心,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阵法突然显现,被无影无形拂过的风点亮连接起来。 “这是什么?!” “阵法?什么时候布下的阵法?” “天……怎么有这么多阵法……” 不光是秘境里边的试炼者察觉到了,秘境外通过水幕观看比试的修士们也都相继发现了这些埋藏起来的成千上万个阵法,一时哗然。 “她们是要干什么……” 有人顺着踪迹调整水幕视线,寻到了最中心的三人,目光紧盯住那站在祭台上双手翻飞描画出一道道复杂阵法的姑娘。 她们是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不仅秘境外的人想知道,秘境里的人更想知道。 散落四处的存活试炼者几乎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战斗,朝着中央祭台极速飞去。 不管想干什么,都不能让她们成功! 姜鹿云最先启动的是祭台周围被她布下的大阵,每一道都是金丹后期威力的杀阵,数十道叠加起来,可为她争取好一阵时间开启剩余的阵法。 她的额角已冒出薄汗,体内灵力的大量消耗让唇瓣逐渐褪色泛白。 姚天姝站在她旁边,给她喂下补灵丹,低声问:“还有多久?” 不远处传来修士的动静,那些人很快就要赶到了。 姜鹿云压着眉,她的瞳孔颜色极浅,笑起来的时候如映星辰,不笑时又透着股清冷。 “半天,帮我争取半天。” “好。” 姚天姝颔首,取出自己的法杖,挥袖间祭台边界处火光翻腾拔地而起、高竖成墙。 妘棠握着剑守在阵法结界里面,冷静看着赶来的修士一齐攻击阵法,眸色如霜。 她们要给姜鹿云争取半天的时间。 第一个时辰过去,数十道阵法被攻破。 再过半个时辰,有修士击碎火墙,冲向祭台,却被早已蓄势待发的剑域拖入其中、碾得粉碎。 各色灵力齐发,火龙盘旋咆哮守卫于祭台处,银白剑气划破天际、悍然对上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 此时,秘境中的阵法被联结启动了一大半,密集的小阵法如环锁般交接重叠、逐渐织成庞然大物。而包围祭台的修士中,还有三个元婴初期,一个元婴后期,以及若干金丹和筑基。 台上的姑娘脸色惨白如纸,被身边萦绕着的刀域与火龙牢牢护住,手不曾停过,不时朝下面扔下几道阵法帮着两人避开致命攻击。 妘棠撑着剑后退,嘴角溢出一缕血迹,背脊上的伤口裂开,剧烈的疼痛让素来自持隐忍的剑修脸上都滑过痛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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