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奀儿怎么了?” 大抵是这些日子张棹歌在学习医术,她耳濡目染也养成了将手贴额头探温的习惯。这不探不要紧,一探也被这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林春说奀儿从白天就开始病恹恹的了,但她以为是奀儿无聊,就没多在意。怎料今晚奀儿什么东西都没吃,直接昏厥过去,她一摸才发现奀儿的身体滚烫得很,而且衣服湿漉漉的,显然是今天淋了雨。 这要是感染了风寒,那随时会要了她的命。 林春吓得六神无主,但这么晚了,她能去哪里找医师? 无奈之下,她只好来找青溪。 青溪也是把奀儿当半个儿来养的,得知她病了,自然也很是着急。 但正如林春担忧的那般,乡里只有一些卜医,只能替乡民治一些跌打损伤的小病痛,风寒这样的大病得去找县城的医师,要么找到县镇,因为军营中是配备了军医的。 而不管要找哪一种医师,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内知能擅自做主的,再者,他知道张棹歌在学习医术,万一张棹歌有办法呢?所以他马不停蹄地带着林春来叨扰崔筠了。 崔筠刚要回去喊张棹歌,却发现她已经过来了。 面对崔筠困惑的目光,张棹歌说:“我过来看看。” 说罢,她径直过去看李奀儿的情况。 虽说她不是专攻伤寒方面的,但一些基础的诊断能力还是有的。 她询问了些情况,林春都知无不言,她虽然已经可以肯定李奀儿是上呼吸道感染,但是还得做进一步检查。 她对崔筠低语几句,然后转身回屋拿听诊器与温度计——嗯,这也是她习医后签到所得的。 系统签到的东西只会跟她的职业相关,不过系统已经把她那些副职也算在了内里,因而她不仅签到得了温度计,还有跟酿造相关的物品。 中堂。 崔筠听了张棹歌的话,让林春将奀儿抱到朝烟的房中后,就让她到中堂去等候了。 青溪是男子,进不了这正院,只能跟林春一起在中堂等着。 张棹歌拿来温度计塞进奀儿的嘴里,又用听诊器检查了一下她的心肺。 万幸的是发现得及时,没有变成肺炎,但体温已经超过了38.5℃,而且烧到了抽搐,这得吃药退烧了。 这会儿没有西药,张棹歌只能把奀儿的情况告诉林春,让她尝试用温水给奀儿擦拭身体,先用物理降温的方式,她再去常春馆抓些自己炮制的药材,给厨院熬煮喂给奀儿喝。 如果这都没办法退烧,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虽然这个结论很残酷,但张棹歌也不得不把丑话说在前头,让林春做好最坏的打算,省得给予她太多希望,最后奀儿的烧退不下去,烧傻了或烧没了,她反过来怪医生。 林春听了感觉天都要塌了,虽然她还有一个儿子,可奀儿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的。 崔筠叹了口气,对青溪说:“你去乡里把那些卜医都请来。” 对于张棹歌的医术,她自然是信任的,不过对别人来说,张棹歌是半道出家的,她的医术水平容易被人质疑。她不希望林春会因奀儿最后没治好而怨恨张棹歌。同时她也要趁此机会收买人心,让底下的人知道她是在意和重视底下奴婢的。 张棹歌和崔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把事情交代下去后,就回去睡觉了。 不管怎么说,崔筠明天还是得动身回邓州的,她不会因为一个孩子而耽误自己的行程。 张棹歌本就不准备回去,倒是可以留在别业看着点。 青溪和林春,一个指挥仆役去找卜医,一个按照张棹歌的吩咐照料奀儿,动静闹得很大,歇在仆舍的林长风很快就知道了。 他不屑:“也就只会用这点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了。” 旋即他想到,要是这个孩子死了,他是不是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来策反青溪或林春? 可惜他明天是要一起随崔筠回邓州的。 但是没关系,五桃依旧会以寻亲的名义留下来,就让她见机行事吧! 翌日,虽然天色依旧不太好,但能见到一些太阳,比起昨日好太多了,崔筠当即宣布启程回邓州。 这次她带了朝烟、宿雨,还有十个部曲。 一共有二十个部曲受训,她带走十个,剩下十个则也暂时停止训练,留在乡里执行巡逻的任务。 别看十个部曲有些少,实际这一个半月来,在张棹歌的训练和伙食的提升下,这十个部曲能打二三十个普通人,加上有武器,哪怕来二十个山匪也无所畏惧。 看到同行的人里没有张棹歌,林长风眼睛骨碌一转,问崔筠:“张郎君不回去祭祖吗?他一个赘婿,重阳不去祭拜先人,冬至也不回去祭祖,七娘子不怕族里有不好听的声音吗?” 崔筠微微一笑,反问:“族里何时这么欢迎盼望她现身我们崔家的家庙了?” 崔氏族人可是巴不得禁止张棹歌这个外人进入家庙的。 林长风是见宿雨已经暴露,干脆破罐子破摔,都不想找好点的探听理由了吗? 林长风:“……” 他暗暗咬牙,看来想趁崔筠和张棹歌不在,对别业或造纸坊动点手脚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只能盼着五桃给力一点。 —— 崔筠等人动身回邓州的动静惊醒了在仆舍阖眼小憩的林春,她下意识去摸榻上奀儿的体温,发现没有昨夜那么烫了,也能感觉到明显的呼吸了,顿时热泪盈眶。 昨晚张棹歌让人去给奀儿煎药后,昭平别业的仆役带回了三个卜医,一个说要做法施咒祓除,一个直接说没办法,只能等孩子自己熬过去,熬不过去那就是命。 这两个卜医都不靠谱,还有一个卜医也没什么把握的样子,留下方子领了钱就走了。 林春不怎么认识字,看不懂方子,最后青溪做决定,说:“相信阿郎吧。” 药煎好后,奀儿愣是不肯张开嘴喝,最后撬开她的嘴又耗费了一番心力。 好在,这一宿忙活没有白费。 “阿娘……”奀儿不舒服地哼哼唧唧。 林春抱着她喜极而泣。 她在造纸坊当学徒的儿子瓜儿是白天才听说妹妹生病的消息的,他得到故林的同意后,便匆匆跑来了看母亲和妹妹。 这会儿的奀儿已经恢复了神志,而且吃过了张棹歌让人送来的早餐,又喝了药后,恢复了些许气力,只是看上去依旧病恹恹的,躲在林春的怀中提不起劲。 张棹歌来给奀儿做检查,她还是有些发热,但已经退到了38℃以下,接下来只需继续用物理降温的方式,尽快把温度降到正常,再从饮食方面下手,让她慢慢恢复。 林春对她千恩万谢。 虽然她曾经质疑过张棹歌的医术,但经过昨晚那三个卜医提供的诊治方法,谁的医术高明,高下立判! 等奀儿能下地后,她便对奀儿耳提面命:“你这条命是阿郎救回来的,以后要谨记阿郎与娘子的恩情,知道了吗?” 奀儿点着脑袋:“知道了,阿娘。” 林春还得去果林饲养那些家禽家畜,瓜儿也得回造纸坊,青溪也有忙碌得抽不开身的时候,奀儿就被林春塞到了李彩翠那儿,说奀儿可以帮忙打下手。 李彩翠:“……” 虽然曾经想过当娘,但绝对不是这种方式! 而且奀儿还没好利索,谁会真的让她帮忙打下手啊? 最后李彩翠把孩子扔去崔筠不在家后再度悠闲起来的张棹歌。 张棹歌:? 不是,这是几个意思? “阿张,你带带她,算提前练习一下如何当阿耶吧!”李彩翠说。 张棹歌:“……” 还有这种喜当爹模式? 崔筠知道她多了个女儿吗? 奀儿仰着头,眼巴巴地看她,还掏出了颗已经脏得不能再脏的糖,说:“阿郎,阿娘说要报答你,奀儿一直都舍不得吃呢!” 张棹歌:“……”
第82章 交锋 崔筠回到邓州祖宅, 本打算先去拜访三伯父崔元陟,但没想到崔铎已经按捺不住,先找上了她。 他满口都是崔氏, 一边提醒她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如果没了这层身份和门第, 她在昭平乡什么都不是;另一边则想用过去的情分, 试图勾起她的亲近之意。 但这有可能吗? 早在他们试图侵占三房留下来的家产并左右她的终身大事时,她跟他们就已经撕破脸了。如今他们还能维系往来关系的原因仅是他们都出身博陵崔氏,是同出一脉的子弟。 而崔铎想要利用的也正是崔氏的这层身份。 崔筠心中冷笑, 崔铎说这么多冠冕堂皇为崔氏的话, 实则目的只有一个——想以大房的身份拿捏她。 说到底他和崔元峰并不是全心全意为崔氏,他们父子想要的只不过是能一直牢牢地掌控住整个崔氏家族的权柄罢了。倘若他们真心为崔氏, 就不会提前跑来暗示她把造纸印刷的技术拿出来,而该是直接当着众多族人的面联手施压。 毕竟造纸印刷的利润如此大,由族里瓜分的话,崔元峰能拿到的就不多了。 崔筠不清楚崔铎哪儿来的底气认为她会如他所愿,但她这次回来也不准备打没有准备的仗。 崔筠淡淡一笑,敷衍地说:“二哥有所不知,这造纸、刊刻的方法都是大郎拿出来的, 底下的人也是她带出来的, 就算我想拿出这些技艺来,也有心无力。” 崔铎如何不知她这话极有水分? 可崔筠要是轻易应下,他反倒怀疑她是不是又挖了什么坑。 他说:“是他带出来的不假,可也是崔家的奴婢,命都拿捏在你的手上, 你想从他们的口中撬出造纸刊刻的技术,那是轻而易举的。” 见崔筠又要推诿, 他再度堵她的话头,说:“你也不用以张棹歌为借口,他不过是崔家三房的赘婿,三房上下都是听你号令的,只要你想,他能不配合,敢不配合?” 崔筠见状,也不再虚与委蛇,冷笑说:“二哥上嘴片碰下嘴唇,就想让我交出造纸坊或造纸刊刻的技艺,当真觉得我没有脾气?技艺虽是大郎拿出来的,但在真正造出纸之前,我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还动用了许多人情。敢情二哥以为这些纸都是从天上飞到我手里的,轻易地就让我交出来。” 崔铎厚颜无耻地说:“你的付出是为了崔家!再说,族里必然会补偿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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