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张萌挺配,直接在一起得了。”江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脑后飘过。 一个你喜欢了二十几年的人对你说接受另一个人的追求是什么感觉? “我并不觉得你烦。你……随意……”在江雨面前,她永远是那么意气用事。 从表演厅里出来,已经下午四点了。张萌看了看表:“赶紧的,我们还能赶上一个项目。” 滑浪飞船。乘客要坐着一个状似挖空了树干的小木船穿越山坡丛林,走过狭长幽谷,最后沿着激流一泻而下。 小木船是树直形的,四排,一排一人,一船只能坐四人,,怎么分配就成了难题。就像坐过山车一样,邱裕、卫惜卿、苏家姑侄一船,张萌、江雨、周洲一船。 刚刚获得了周洲的追求允诺的张萌欢天喜地的把江雨踹到了第一排,自己坐到了周洲的前面。开始了自己明目张胆的求爱活动。 河道很窄,船只行进很慢,周围是故意修建的丛林景色。江雨听着后面两个人说话,翻了个白眼只觉得无聊万分。 张萌不无聊啊,美人在后,她高兴着呢。毕竟作为一个能自己呱啦个三小时不重样的人来说,哄人开心是张萌的拿手本事。 周洲看着最前方的江雨听着张萌的单口相声,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到了最后冲刺的六十米。没有防护措施的小船让周洲忍不住害怕。身子离开座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翻出船去已经成鞠躬状站立的周洲握紧了两边的扶手。 “啊!” 船到了底,浅浅的水溅了第一排的江雨一身。 张萌没顾得上笑江雨,回过头去问周洲:“不怕吧?” 周洲的心落回了原处,摇摇头,看着转过头来的江雨笑了。 张萌看着笑着的周洲也笑了。你笑了,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是周洲的笑容下一秒就停了,因为江雨。因为江雨瞥了笑着她和张萌一眼便淡下笑容向外走去。 “我有话要说。” 周洲看着江雨的背影启口。 “张萌。” 她转过头看向张萌,有些迟疑的开口,语调还是慢慢悠悠又掺杂些许阳光。 “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不是配得上你的人。去…找别的人吧。” 张萌闻言却笑了出来。 “如果我说不呢?我不要,这是我决定的事情。” 周洲咬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张萌捂住了嘴。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可是她喜欢你吗?” 周洲又偏头去看远处的人,她也笑了,笑得惨然,“从未。”她厌我至极。 周洲垂下眉眼却被张萌强行抬头,她的眼前是张萌那永远泛着桃花的眉眼。“所以啊,有什么关系呢。要不要喜欢你是我自己决定的事。” 夜幕降临晚上的重头戏花车游行开始了。游客都站到了路边给花车让出位置。周围彩灯暂时关闭,远处灯火一片。华丽、夸张、奇妙的彩车缓缓驶来,彩灯耀眼,霓虹闪亮。比起白天,夜晚的花车表演好像更为梦幻。远处的城堡每隔几分钟就会变换出不同颜色的光。 很久以后卫惜卿都还是会时常回想起这个夜晚。当焰火在城堡的上空炸开,耳边是游客的惊呼。她回头却看见了邱裕,根本没去看焰火的邱裕。黑暗中,那像小狗一样湿润又清澈的眸子正炙热的望着自己。 她转过来头,不再看她。可是邱裕却凑了上来,温热的气息慢慢靠近自己的耳际,直到邱裕的唇还差一厘米就能碰上自己的脸颊,卫惜卿才好似突然清醒,微微退开来。她转头,依旧是那如焰火般炙热的眼神。 不妥,直觉这样告诉她。她后退一步试图让自己感到安全,面前好似悬崖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我……就是想和你说句话……这里太吵了。”邱裕的嘴一张一合,周围太过嘈杂,她听不太清。 卫惜卿扯了下嘴角。自己心里好像动了些什么不该动的东西,邱裕不过只是想和自己说话而已。这个人是她的妹妹,这个人还有一个余情未了的前女友。那些从自己内心冒出来的粉色绮念是危险的,那些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暧昧情愫是可怕的。我只是离开丈夫太久了而已。她这么告诉自己。 “不要这样看着我。”她说。我感到危险。 人群之外,周洲坐在路边休息,她讨厌人群,也讨厌拥挤。没有人勉强她,也就让她独自在一旁休息。 “你……认真的考虑下张萌吧,她挺不错的。而且……”。 不知何时,江雨也脱离了人群。 江雨没能把话说完。 “那是你希望的吗?”周洲这么问。“那会让你少尴尬一点吗?” 江雨愣了下,点点头。“是……” 周洲扯起嘴角一笑。“我知道了。今天谢谢你。” 江雨没有问周洲谢谢什么。她只是依旧维持着自己那张万年冰山似的脸。看着周洲,一言不发。 “谢谢你完成我以前的愿望。”
第27章 周洲和江雨是小学同学。 周洲小时候,很内向,一个人坐在角落不说话,到并不是不喜欢和人交流,她只是不会说,又有些不敢说。这没什么不好,话语有话语的用处,沉默亦有沉默的益处。如此,她便能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人群中散发光芒的江雨。 六岁的小周洲看着冷着脸却依旧是小孩子中心的江雨,好像是看着什么神祇一样,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倾慕。 可是小周洲是这么说的:“我最讨厌江雨了。” 那时候的小孩子玩的游戏很天真,很简单。他们没有智能手机,没有平板设备,也没有掌机游戏。课间玩的要么是跳皮筋,要么是掷沙包,要么是集体男生女生打闹在一块互相追逐。 不会说话不敢说话,个子矮矮,脸上怯怯的小周洲自然是被人遗忘的那一位。小周洲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操场边上的台阶上看他们玩耍。偶尔也有些孤独。她还是看着人群中心的江雨,看着她站在所有女生的前面,看着她冷冷的训退那些男生,看着所有的女生慌乱地躲在她身后,看着她成为别的小孩依靠的对象。那时的周洲望着江雨也是有想要依靠的欲望的,她太弱小,忍不住倾慕强者。 她们一直没什么交集。可是小周洲时常会想起江雨,想起某个午后阳光下,在众人慌乱时江雨淡定的神情,想起她给人的安全感。每当这时,她就会很想去依靠一下江雨,想看看她的背是不是靠起来很温暖,她的怀抱是不是那么的让人觉得安全。 太过弱小的小周洲和太过强大的小江雨,她们离得太远。 小周洲和小江雨的第一次接触是在第一年下学期。周父周母工作都忙便请了一个保姆来照顾小周洲,接送小周洲上下学。那天下着雨,不知怎么的,放了学江雨却没走。小周洲站在教室门口看了眼远处的校门,又缩进了教室。 保姆久久地等不到周洲便进学校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急得到处乱窜。以为周洲已经自己离开了学校,出学校找去了。 小周洲看见保姆走了,溜回了教室。江雨还在,小周洲也不敢上前,在隔了江雨一个桌子的地方坐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江雨却没有丝毫要动的样子。小周洲也就安心的看着江雨做作业。 “不走吗?”不知过了多久,江雨收拾起了东西。“我妈妈来接我了。” 小周洲红了脸,怯怯地回答道:“走。”跟着江雨步出的教室。 “你个死孩子!” 刚一出教室,小周洲就被人逮住了耳朵。是急疯了的周母赶来找她了。江雨看着被周母扯着耳朵拎着走的小周洲不知怎地笑出了声。 那天,周洲自然是被“吊打”了一晚上。 从那以后,江雨把周洲从这样的隐形人的状态里面“拯救”了出来,以一种特殊的方式。 江雨把周洲变成“欺负”的对象。江雨总是冷冰冰的却非常恶趣味的喜欢看周洲被她戏耍时那红红的脸,随时都要哭出来一样的脸。小周洲再也没能过上平静的一个人安静的在角落看着江雨的日子。 然而对于江雨来说,小周洲是给她一个人欺负着玩的。所以倘若是周洲被别人欺辱,江雨却又不愿。 那天体育课,孩子们又开始了跑跑闹闹的玩乐。小周洲还是一个人坐在旁边,抱着本书。 小江雨喊停了所有人,走到周洲身边。 “要一起吗?” 好……周洲呢喃。 江雨也不管她的回答,冲着别的小孩子喊道:“那么我们来玩……抢书的游戏吧。”江雨伸手一扯周洲的书向天上一抛。 “别让周洲拿回去啊。” 江雨刚说完这句话,就被体育老师喊走了。 周洲看见江雨要走,心里一急却说不出话来,面前的同学好似洪水猛兽,看着那被抛上抛下的书跑了上去。可是她刚一过去书就被抛给了别人,她根本连边都摸不到。 对方人多,跑动的范围越来越大,还有人来给周洲使绊子,某个男同学脚一伸。周洲迅速跑动中整个人就摔了出去。那是在一个台阶附近,周洲正好就磕在那台阶上。嘴唇与台阶来个个亲密接触。 “你们干嘛呢!” 江雨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垫子,后面还有几个拿垫子的孩子。 周洲听见身后一声怒吼抬起头,露出了黑黑的嘴唇。台阶上刚有校工浇过花,水洒到了台阶上还没干,周洲刚那一摔,摔了一嘴泥。 江雨狠狠地瞪了那个绊了周洲的同学一眼走到周洲旁边,看见了周洲黑黑嘴唇上的鲜红血液,从泥缝里流了出来。 周洲跪趴在地上,看着江雨冲她伸出了手。 “疼吗?”。 周洲握住了她的手,扶了起来。“谢谢。”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对江雨说。 体育老师后知后觉的拿着垫子回来了,看着眼前的场景傻了眼。“怎么回事?” 江雨冷着脸。指着绊倒周洲的人说道:“蒋明故意把周洲绊倒了,摔破了嘴,我扶她去校医室。” 小男孩一脸无辜,你不是讨厌周洲吗,我还以为你会高兴呢……。作为江雨的头号护卫君他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最后可怜的小男孩被请了家长,周洲的嘴也因此肿了一个月,幸好牙没磕掉只是多了根发乌的香肠而已。 其实江雨虽然欺负周洲,但是逗弄的意味大过欺负,要是两人再年长些那就是招惹挑逗了。 毕竟像江雨那样玩游戏时硬要坐在一旁看的周洲加入进来当鬼;或是偷偷在排队时支使别人挤掉周洲的位置,直到周洲快要哭鼻子才义正言辞的出来把周洲拉到自己面前排着;又或是学了个成语叫胆小如鼠,就给小周洲取名叫小白鼠,只准自己一个人叫;又或是藏起周洲的书,让周洲怎么找也找不到,直到马上要上课才把书偷偷藏到周洲的书包里,让周洲红着眼睛翻出书本看着扉页上的周洲是小笨鼠掉下泪来;这显然并不能说是有什么巨大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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