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将我送到家门口,晚上我再去找她,她便失踪了。” 缪白转过身来,目光终于和孟柏对上,“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你都想找到她,对吗?” 缪白的声线突然变得冰冷,仿佛她早已知情,只是以上帝视角将这个冷漠的选择题推到了孟柏面前。 孟柏却知道自己是没有第二种选择的。 “嗯,找周安,当然要找周安。” “如果失踪的不是周安,是别的女孩儿呢?你会不会找?” 这个问题明显出人意料,孟柏顿了一下。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周安失踪已是大事,平淡的小镇未来几十年未必还能再发生这样的事。 可缪白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孟柏皱了一下眉头,这是一个好难回答的问题,“如果有女孩儿像周安一样失踪,我会找。” 缪白扬了扬眉头,“会找,是那种非找到不可的找吗?” 孟柏低下了头,老实说,她有些惭愧,如果说,那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儿,或是关系一般的女孩儿,她可能不会像寻找周安这般费劲。 一瞬间好像也明白了为什么镇上所有人都很冷漠。 人性总是有如此之大的相似处,似乎没人能逃出这个怪圈。可要接受自己其实也是自私的,真的好难。 孟柏将问题推了回去:“缪白,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这对我很重要。” 话音落下,吹风了,夜晚冷风簌簌,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孟柏被吹得浑身冰凉,她不懂缪白,但依旧愿意认真去思考这个问题。 “天晚了,回去吧。”缪白抬眼去看铁门的方向,“下一次见面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铁门吱嘎一声,看似被风吹开了,孟柏却记得她刚刚是锁了门的,风根本不可能吹得开。 哦,门是缪白开的,她开门居然不需要用手碰到门。 见识了今晚的缪白,孟柏甚至都不觉得惊讶了。 她们压根不存在同一个维度,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如此一想,有时候不懂缪白的用意,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孟柏其实不太想走,但又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好,那我走了。” 缪白点点头。 孟柏几步走到铁门外,转身又看了缪白一眼:“我明晚再来找你,以后晚上只要有空我都来。” 缪白没回答。 “你又不说话,不说话我就默认你答应了。” 又是掉头就跑的一次,回家的路上,孟柏才意识到,她没有哪一次不走得匆忙的。 也不知道缪白看到这一幕作何感想,会不会觉得笨拙或是好笑。 * 回家被孟仲兴唠叨了几句,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孟柏几句搪塞了过去,她准备回房间,却被孟仲兴叫住。 老孟先是假装问了问学习上的事,接着才问:“你最近认识什么新的人了吗?” 孟柏直摇头,“没有啊。” 老孟双手交叠在一起,侧过身去看孟柏,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有一件事我必须好好和你说说。” “嗯,你说。” “你现在可是不能谈恋爱的,知道吗?” “啊?”孟柏有点懵,“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谈恋爱!” 她可是和周安说好了,这辈子不谈恋爱,单身主义。 或许是见惯了镇上的男人,总觉得大部分都不靠谱,从未幻想过,也没期待过。 很奇怪,在别人都情窦初开的年纪,孟柏对谈恋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觉得整天陷在情情爱爱里面很无聊,还不如读一本书有趣。 孟兴仲见她表情不假,便放下心来:“那就行,我看你出去挺久的,也没见你平常和阿欣有那么多话聊,寻思着你是不是还找了别人......” 孟柏不以为然:“爸,你想什么呢?” “我跟你讲啊,这镇上的男人可坏了,你爹可不看不上任何一个男人!”说时抬起手轻轻敲了敲孟柏的脑袋,“你这年纪,哪知道什么是男人!” 孟柏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就想考个好大学。” 孟兴仲目光这才柔和了些:“知道就好!” 孟柏有些漫不经心,“爸,我明天还上课呢,你也早点睡吧。” “得,这就睡去。” 老孟起身,慢悠悠往自己房间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指着孟柏说:“可不许谈恋爱!你妈非说你青春期,我看你这两天不对劲!” 孟柏听得耳朵起茧,“知道了知道了啊,走吧您。” * 在镇上,夜晚没有手机,只有瓦数极低的钨丝灯。 小房间内,孟柏躺在她的小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这是她在镇上的书摊上淘到的,名字叫《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一本外国书,也不知道怎么流到镇上的书摊上的。 是一个关于冒险者寻找宝藏的故事。 孟柏看得津津有味,被书中的每一个情节吸引。 正当她看得入迷,窗户发出沙沙声响。 听起来像是有人站在外面刮墙角。 刚开始孟柏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声音持续不断,她只好放下手里的书。 “谁?” “我~~~” 窗外,周楚星压着声音说。 孟柏从麻溜下床,走到窗户下面问:“干嘛?” “去不去周安家?”周楚星声音很低,估计是知道孟柏家里管得严。 “你疯了?看看现在几点了?” 周楚星说:“周木匠和黄彩云不在家,我有她家钥匙,咱们翻翻东西去?” 孟柏迟疑两秒,当即做了决定:“门口等我十分钟。” 她放下手里的书,悄悄往堂屋走去...... * 老孟和林丽睡觉时间很规律,小镇上其实没什么夜间活动,晚上的电视也不好看。 毕竟家里那台老电视机老是短路,所以两口子基本过了九点就进屋待着。 孟柏从房间偷偷出来,堂屋里没人,只是对面房间还开着灯。 还没睡,但估计快了。 孟柏放轻了脚步,缓缓朝大门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心想这可千万不能让大人发现了。 若是露出破绽,以后晚上是真的别想出门半步。 轻声走路是很简单的,但开门是难事。 家里是一扇木门,一块长扁担堵住的,要拿开扁担,必定要费点心思。 于是孟柏小心再小心,好不容易把扁担抽了出来,结果一阵风吹来,没了扁担的支撑,木门被吹得哐哐作响。 孟柏心跳如雷,半步都不敢挪动,侧耳聆听老孟房间里的动静。 结果啪嗒一声,灯关上了。 他们居然睡了。 孟柏松了口气,开门往外溜。 周楚星就站在门外,看到孟柏,刚想说话,孟柏示意他噤声,往前走几步再说话。 周楚星点点头。 两人鬼鬼祟祟,并肩走夜路,仿佛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走出十来米开远,周楚星才试探:“我可以说话了嘛?” “嗯。”孟柏见他的头发在夜晚发亮,“你这黄毛能不能别染了?好丑。” “时尚,你懂不懂?”周楚星摸了摸兜,拿出一把钥匙来,“喏,周安家的钥匙。” “你怎么会有?” “找我爸拿的,周强那狗l日的平常不怎么在家,有时候我爸去他家帮着喂喂狗。” 孟柏耸了耸鼻尖,一副厌恶的表情:“可是周安家的狗不是早都死了?” 周楚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钥匙一直没拿回去,得一年了吧,我估计他早忘了,我刚刚去看过了,家里没人,两个老赌鬼,估计是又打牌去了。” 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 途中无非也就只有一个拐角。 这不得不让孟柏再次思考那个问题:那个雨天,就这么短一截路,周安就这么走丢了? 确实说不通。 “你说我妹那天给你送了伞,是不是回了家啊?” 孟柏点点头,“要是之前,我不知道。但碰到那个张总过后,我觉得她是回了家的。”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找找家里属于她的东西?” 孟柏勾唇,“你脑袋可算灵光一回了。” 很快来到周安家门口。 里面外面都黑漆漆的,没一点光,周楚星眯着眼开门。 “诶,他娘的,你该带个电筒,我找不到锁孔!” “拿来。”孟柏接过他手里的钥匙,轻轻一钻,再一扭,门一瞬间就打开了。 周楚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您牛!” 孟柏把钥匙还给他,“你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开不来夜门?” 周楚星讪笑:“害,别说,我家门口还真有灯~” 孟柏没回他话,只身往前走。 屋子里确实黑,除了板凳桌子的轮廓,还真的什么都看不清。 周楚星下意识要去找灯的开关,孟柏摁住了他:“你是不是傻?你这一开灯,别人不都知道家里有人了么?” “怕啥?他们不是打牌去了么!” “那说不准,万一他们又回来了呢?” 周楚星顿了一下,想一想好像是那么回事,笑嘻嘻的:“是了,孟姐你这读书人脑袋瓜子是不一样,可真严谨。” 也不听不出他在嘲讽还是真夸。 “你比我大,可别叫我姐。”孟柏眯着眼前往前走,叮嘱身后的周楚星:“跟着我,我知道她家的手电筒在哪。”
第9章 周安家,孟柏不知道来多少次了,每个地方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因为平常周木匠和张彩云晚上都会去打牌,基本也就周安一个人在家,这个时候孟柏就经常来找她写作业。 这么多年了,基本都是这样,所以可以说是门门路路都清清楚楚。 “我说姐姐,这黑漆漆的摸个啥呀您!开个灯不行吗?” “闭嘴。” 孟柏在电视机旁边的糖果盒里摸了一下,随即摸到了电筒,而后开了最弱的光,屋子里瞬间有了一束微弱的光。 周楚星小声嘟哝:“啧,还真给你找到了,跟你自己家似的。” 孟柏没说话,手电筒轻轻一晃,光线掠过周安家的每一个角落。 挺乱的,主要是周木匠这个人特别不爱干净,一回家像个大爷似的,一瘫一趟小烟一抽,垃圾也乱扔。 堂屋看起来很寒酸,不知道哪儿捡来的烂沙发,加上一个老式木桌,上面有一个空烟盒,上面写了“红梅”两个大字。 电筒再一扫,地面全是吃剩的花生米壳。 孟柏皱了皱眉头,“周安不在家了,他们可真脏。” 是的,家里的卫生都是周安在打扫,这屋子看起来就像七八天没打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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