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爸妈,我很喜欢。”孟柏踢开支架,脚有点痒,说:“不行,我真得出去骑骑才能解瘾。”
第42章 在最单纯的年纪, 快乐好像总是很简单。 孟柏骑上孟兴仲买给她的自行车,驰骋在夜晚的乡间小路上。 路边的小石子和车轮来了个热烈的亲吻,以至于骑行的时候,那颠簸感让人无比欢乐。 熟悉的田埂和风, 秋天缓缓逼近的微凉, 以及九月弥漫在空气里的浓郁桂花香。 兴许是太过于喜欢孟兴仲和林丽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此刻孟柏的心情愉悦得就像要飞起来。 小镇还是不错的, 至少此时此刻, 她依旧是爱这里的。 在外面骑了一大圈, 孟柏才慢悠悠原路折返。 孟兴仲和林丽就站在门前的院坝里看着她。 “喜欢不?”孟兴仲问她。 “喜欢!”孟柏从自行车上下来, 单手扶着走。 林丽笑着夸她:“你好像又长高了, 乍一看成大姑娘了呢。” 孟兴仲搭话:“那可不嘛, 她都十八岁!我十八岁那年,都进厂工作两年成正式工了。” 看似是无聊的闲谈, 里头总是掺杂着一些隐形的温情在里面的。 之后孟柏将车推到堂屋里,将那辆车看了又看, 最后汤是没喝几口, 心思全都飞到自行车上去了。 林丽催促她去洗澡:“别看啦!洗澡去, 刚刚骑车身上全是汗。” 孟柏回过神来,恍然惊觉,早就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缪白还在房间里等她。 当她冲进屋找缪白的时候, 缪白正躺在床上看书。 房间里光线挺暗, 鹅黄色的暖光映在缪白身上,她五官立体, 最好看的是唇和鼻子,一袭黑色长发顺着她的侧脸落在肩头, 在黯淡的灯光下,整个人溢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冷淡的美感。 孟柏反手关上门, 小声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出去骑自行车了!” 缪白懒懒地抬起眼帘,语气疏淡:“没什么,又不着急。”她将书皮封面展示给孟柏看,那是上次讨论过的《飞鸟集》。 孟柏几步走到床边上,伸手去拉床下的箱子,“那我去洗个澡,身上有汗了,不好闻。” 缪白侧目看她,眼里含着笑,“去吧,要香香的,干干净净的更好睡觉。” 孟柏拿T恤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心尖像是有蝴蝶的翅膀滑过,说不出的感觉。 她赶忙将换洗衣物拿了出来,“那我去了。” 步伐有些匆忙,也不知道到底在紧张什么。 秋天的晚上洗澡是有点冷的。 家里洗澡都是将热水倒在桶里,再用拳头大小的杯子淋在身上洗,所以天气冷了最好是洗得快一点,因为桶里的水散热也快。 但孟柏今晚却洗得有点久。 原因只有一个,缪白说的,要香香的。 站在小空间内,孟柏光洁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她的肩胛平直,肌肤光滢,所见之处全是一片雪白。 那种青涩的美丽几乎快要将黑夜点燃,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孟柏将热水拂在身上,每一次低头,都能看到身体发育的痕迹。 粉嫩的,如同白雪里的小樱花。 她涂抹了三次香皂,心里想着,一定要香香的,浑身都香香的。 香香的自己才能配得上香香的缪白。 洗完澡已经是半小时后,出来的时候,孟兴仲和林丽已经到房间睡觉去了,只有那辆自行车还停在堂屋里。 孟柏穿着一件长款T恤和短裤往房间走,行走那几步路,浑身都凉悠悠的。 临进门前,她还特意敲了敲门,尽管这个动作显得非常怪异。 缪白当然是没有回答她。 过了两秒,孟柏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光瞬间聚在她身上,缪白放下手里的书。 “洗完了?”她的目光转而视向孟柏。 因为孟柏穿的短裤,缪白视线自然就落在了她的腿上。 一双腿又细又直,线条相当流畅,视线往上,纤瘦的腰身被宽松的T恤挂着,整个人显得更瘦了。 加上刚洗过澡,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新的香味,五官清秀,几缕碎发落在额前,清湛的双眼看向缪白,有种干净纯澈的美感。 缪白没忍住多看了眼,心头感叹:真是个美人胚子。 “好冷呀。”孟柏哆嗦了几下,趿着拖鞋朝缪白走去。 缪白掀开被子,“进来,别冷到。” 这边一股脑钻进被窝里,试图去贴缪白取暖,结果一贴就发冷。 “嘶——你更冷。”孟柏一秒退开,“比冰还冷。” 缪白:“......” 孟柏只能裹被子,笑着说:“忘了你是没有温度的。” “谁说我没有温度的?”缪白不悦,“要多暖我能多暖。” 她从被窝里找到孟柏的手,轻轻握住它,“慢慢就会暖起来了。” 原本冰凉的手掌缓缓有了温度,自孟柏掌心蔓延开来。 缪白变成了温热的缪白。 “你还会加热!” 在缪白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神奇事啊。 缪白唇角笑意漾开,“我会的还有很多。” 孟柏主动往她的方向挪了一些,伸手轻轻抓着她的衣服,小声说:“那我可以抱着你吗?” 声线柔和,因为不确定,嗓音微微颤抖,眼里期待的光却一点都掩藏不住了。 “你不是正抱着吗?”缪白笑她。 “我想抱紧点,你太暖和了,就像一个小火炉。” “随便你。” 孟柏伸手,轻轻揽着缪白的腰。 靠得近了,觉得缪白好香。她又想,缪白的腰为什么会这么细啊,抱着真舒服。 “缪白……” “嗯?” “你还没跟我讲故事呢,老院子的故事,为什么都叫你老太太的故事。” “哦,这个事啊。”缪白眯了眯眼,声线和缓:“你爸爸没有说错,那院子里确实有个疯子,但她不是我。” “不是你?” “她是缪家的一个丫鬟。”缪白顿了顿,又说:“准确来说,她是我的丫鬟。” 丫鬟叫做阿云,按年龄来说,时至今日她的确很老了。 当年缪白死后,缪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缪老爷郁郁而终,后是哥哥经商死在了外头。 这就像是一个诅咒,死的死,亡的亡,而家族的运势如同残败凋零花朵,再也没了盛开的机会。 缪家只剩下了女人,也就是缪白的母亲,刚开始零星还有几个佣人。到后来,缪白的母亲也去世了,连佣人也没了,这个院子就只剩下了阿云。 至于阿云为什么成了疯子,是因为缪白。 她对缪白感情很深,排除尊卑的话,两人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起,情同姐妹。 自然也接受不了缪白死亡的消息,在缪白溺亡过后精神便不正常起来。 缪白回来那年,阿云疯疯癫癫,吃的喝的都是从外面捡,院子杂草丛生,荒芜得很。 怎么说呢,镇上不少人讨厌她,但又看她可怜,偶尔扔点吃的给她。 “我回来之后,她的吃住上的问题才得以解决。她是挺疯的,确实也会打人,老了过后精神恍惚得厉害,有时候凶起来连我也打,只是每次打人嘴里念的都是:放开缪小姐,坏人,全是坏人,我打死你们!” 听得孟柏心都揪了起来,“所以院子里住的不止你一个人?” 缪白点点头,又摇摇头。她皱了一下眉头,想把这种情绪解释清楚,最后却只能叹了口气:“却比一个人住着还难受。” 孟柏直愣愣看着缪白,看着她眉梢上的伤感,好像也有了代入感。 假设周安也成了疯子,周安已经不认识她,疯疯癫癫到处打人,管也管不住,那好像是挺累的。 “唯一的好处是,她活得挺久的。”缪白顿了顿,又说:“但她这辈子,活得久好像也不好。” “那阿云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呢?” “五年前。” 她是老死的,去世的那一阵子特别安静,不疯不闹不打人,整日坐在院子里发呆。 偶尔缪白过去和她说话,她也只是抬起眼睛看着缪白。 什么都不说,或许是不愿意说。 她老了,安静了。 死的那天下大暴雨,镇上安安静静的,无人知晓,缪白妥善给她处理后事,唯一难办的就是墓地选址。 需要去世人的身份,但阿云是没有身份的,她和缪白一样,是流浪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但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切都用钱搞定,阿云变成了一个不知名的老奶奶,缪白成了她的孙女,葬礼悄无声息但非常顺利。 “后来呢?” “后来啊,镇上有人发现疯子好久都不出现了,有人好奇,便跑到院子来看。他们趴在门缝前偷窥,有人还爬墙,我本身就是喜欢安静的人,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穿上阿云的衣服,来一个人我扔一个。” 孟柏发出低低的笑声:“用核桃?” 缪白颔首,“嗯,用核桃,扔了几次谁都不来了。” 后来缪白还说了很多细枝末节,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溜走。 关于缪白,关于阿云,好像都是悲剧。 而缪白的悲剧又没有那么彻底,但想想其实也没法下个定论。 “缪白。”孟柏往缪白怀里靠了一点,拘谨但坚定,缪白的头发擦得她脸颊发痒,小声说:“这个世界上没阿云了也没关系,我陪你,你还是不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好吗?” 孟柏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 她就那么看着缪白,等待回应。 缪白却沉默了好久,无法如愿以偿:“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下一秒,两人都很安静。 孟柏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声源来自于缪白的心脏。 “什么在响?” 缪白从怀里摸出一块怀表,翻盖样式,正宗的古铜色,比硬币大上一圈,上面有精美的雕纹,是十朵连接在一起的旋转的茉莉花,一股复古的气息扑面而来。 做工精细,看起来价值不菲,应该是喜欢收藏东西的人会有的藏品。 缪白手指轻轻一挑,表盖翘了起来,秒针滴答滴答往前跳。 她盯着指针,一秒一秒地数:“10、9、8……2、1.” 当时针与分针重复,纷纷落在“12”的时候,缪白扣回表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孟柏。 “送给你。” 铜质表壳落在掌心,一阵的冰冷触感,孟柏心头一颤,微妙的情绪瞬间荡漾开来,霎时眼里的星光闪耀。 “给我的?” 缪白扬起唇角,点点头,“生日快乐,孟柏。”
第43章 “生日快乐, 孟柏。” 刹那间,世界好像都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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