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想,要是缪白能再停留一会儿就好了。 “我不忙。”缪白转过身来,“但我觉得你应该睡觉了?你还是学生,明天要上学。” “我真的不困。”孟柏身子往后仰了一点点,最后干脆直接躺了下去,随着身上的动作,衣摆稍稍往上跑了一点儿,腹部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 只有一点点。 可缪白看到了。 腰很细,四周的肌肤很嫩,就在缪白目光停留不到两秒的时候,孟柏又突然直起身来。 “回去这么早干嘛呀,反正你是神仙,你又不用睡觉。” “谁跟你说我不睡觉?” “忘啦?可是昨天你自己说的。” 缪白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也可以睡。” 孟柏也不和她打太极了,索性伸手主动去拉缪白的袖口,“别睡,多待一会儿。” 恨不得告诉缪白,其实今天一整天都挺想她的。孟柏将这种情绪归类为“交到新朋友的新鲜感和热情”。 这边缪白迟疑了一下,“可是长时间待在有光的空间,我很不习惯。” 她指的是那根蜡烛。 “那就熄了它!”孟柏动作比谁都快,她将身旁那根蜡烛吹灭。 一瞬间,光消失了。 窗外的月亮睡着了,没有月光,逼仄的小房间里更加昏暗。 “可以了吗?”孟柏气息起伏着,干哑的喉咙挤出几个字:“就是想和你多说几句话。” 缪白的回答要理性很多:“说话,但我们刚刚不是才说过了?” 黑暗中,孟柏轻轻揪了揪床单,最终还是开了口:“想说更多,可以么?”
第19章 “想说更多,可以吗?” 前一秒还是笃定的,可缪白沉默了,于是孟柏又变得不确定。 她意识到大概缪白也没什么和她聊的。 在缪白的世界里,搞不好她就是一个毛小孩儿。 于是又立马改了口:“也不是一定要聊,随你。” 随你这两个字多少有点不甘愿的意思。 结果缪白还是没回答。 就在孟柏以为自己会被拒绝时,没想到缪白又答应了:“可以。” “那太好了。”孟柏往床边上挪了挪,“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呢!那你过来,咱们躺着聊。” 缪白:“你床很小。” 孟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我们都瘦。”她甚至往墙边努力靠了靠,将大部分空间都让给缪白,又侧过身子说:“全都给你,够你躺了!” 和一个小屁孩儿共躺一张单人床,对缪白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挑战。 她就站在床边,迟迟没法躺下。 倒是孟柏要自然很多,“你是不是嫌我床脏?放心我很爱干净的!被单香香的,有皂角的味道,一点都不臭!” “不是。” “不是那就躺下!”孟柏伸手拉了缪白一下,并同时给出合理的理由:“我和周安就经常躺在一起,朋友之间聊天,躺在一起又没什么。” 末了还不忘补一句:“都是女的,怕什么。” 她几乎是拉着缪白躺在床上的。 确实,两个人都很瘦,加上孟柏是侧躺的姿态,单薄的身子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在缪白躺下去的时候,小床居然还有空余,两人之间隔着巴掌宽的距离。 “我的小床,挺软的,是吧?”孟柏小声喘着气,她看向缪白的方向,奈何房间太黑,她其实看不真切。 却是能感受到缪白存在的,因为缪白身上真的很香。 “嗯。” “你的床应该挺大的。”孟柏小脚趾轻轻蜷了蜷,“毕竟你一个人住大院子。” “是要比你的床大一些。” “大多少?” 缪白也侧过身,两人面对面,“三张你的床拼凑起来这么大。” “哇。”孟柏笑出了声:“当神仙真好,连床都是凡人的三倍!” “什么神仙......”缪白也被逗得笑了一声,解释说:“我不是神仙。” “但你在我这里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啊,谁都找不到周安,但你就能短短一天找到,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呢?” 两人聊上几句,气氛轻松起来,缪白也没先前那么刻意想要拉开距离了。 秋日夜晚的畅然闲聊,空气中浮着一股淡淡的香晕,不知道是哪股风吹来的。 孟柏靠在枕头上,安稳地阖上眼睛,蚊子一般的声音和缪白聊天:“缪白,所以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这个问题你问过了。”缪白也小声回应她,“我也回答过了,我不知道。” “喔,问过了么。”孟柏轻轻调整了一下睡姿,两人靠得更近一点了,“那我可以问更多问题么?” “可以问,但我不一定会回答。” “你多少岁了?生日几月几日?” “快一百岁。” 孟柏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啊缪白,你在骗我。” “骗你干什么。”缪白见她反应过度,“一百岁很吓人?” “也不是。”孟柏喉咙滑动了一下,“那你该是有长生不老术了,你看起来很年轻,长不了我几岁。” 缪白没接她的话。 回忆悄然涌来,是否该庆幸她的容貌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五岁的时候。 不知道孟柏脑袋里在想什么,总之突然蹦出来一句:“那我是不是该叫你缪奶奶了?” 缪白:“......” 好奇怪的称呼。 “开玩笑的,还是叫你姐姐比较合适,你觉得呢?” 孟柏声音很软,加上她好像有点困了,说起话来慢吞吞的,于是姐姐两个字就拉得十分绵长,听得缪白耳朵发痒。 “我觉得还是叫我的名字,就缪白比较合适一些。” 孟柏:“你这个人真的是很正经,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那天晚上,我当时就觉得你好难接近,要不是你救了我,我都不敢主动来认识你。” 说到这里,孟柏打了个哈欠,又说:“唉,我现在好想周安,我和周安就常常这样,我们窝在一张小床上,什么都说,什么都谈,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缪白发现孟柏话好多,她在想要怎么回答的时候,小朋友已经说下一句了: “缪白,你身上好香。”孟柏拉着缪白的衣袖,在她肩膀蹭了蹭,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蚊子嗡嗡都不是了。 后面的缪白没听清。 侧目去看孟柏,结果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睛,似乎已经接近入睡状态,没过一会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小脸蛋就靠在缪白的肩膀上。 这小朋友,说好的不困呢,属实是有点太嘴硬了。 房间很黑,但缪白什么都能看到,她能感受到孟柏睡着时轻轻浅浅的呼吸频率,能看清孟柏的脸部轮廓。 近在咫尺,孟柏眉眼之间挂着青涩,如同未开的花朵,每一处都是稚嫩的。 缪白短暂的有些恍神,她盯着孟柏看了一会儿,脑袋里当即下了个结论:眼前这个姑娘长得挺漂亮的。 放在任何时代都是。 美好总是让人怜惜,连缪白也不例外。 她见孟柏没有盖被子,于是替她盖上,随即又从床上下来,再俯视的姿态去看孟柏。 瞬间觉得孟柏看起来更加瘦弱了。 床就那么小一点儿,她蜷缩着空间就还有剩余,纤细的双肢夹着被子一角,随着呼吸胸脯起伏着。 太瘦了,缪白心想。 “要做美梦。”缪白小声说。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是神仙,在说出美梦那瞬间,屋子里瞬间有了月光。 缪白伸手在孟柏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随之便随风消散了。 秋夜有月,缪白快速行走在乡间小道上,影子闪烁一下便到了别的地方,她的速度极快。 黑夜是她的主场。 没有睡眠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 活得太久了,缪白也忘了。 她回到自己的老院子,那扇铁门吱嘎一声主动为她开启,茂密的核桃树在夜风中摇曳。 缪白伫立在院子里,身影多少有些单薄了,她伸出手,轻轻一挥,树上的嫩核桃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手指又轻轻一弹,核桃又飞到了树上,变成了刚才的模样。 “无趣。”缪白垂下手,又看了核桃树一眼,于她而言,这些都不是什么神奇事。 当那些所谓的特异功能持续一百年。 日日重复,年年如此,好像也变成了稀疏平淡的东西。 缪白闭上眼睛,耳边是风声,她又深了口气,地上的树叶随之快速旋转,沙沙作响,就像龙卷风,就在树叶腾空那瞬间,缪白叹了口气,树叶便随之掉落。 缪白睁开眼睛,又说了一句:“无趣。” 她又抬起手,指尖指向铁门的方向,手指轻轻一弯,门便打开了。 吱嘎吱嘎,门快速张合着,随着缪白指尖的频率,铁屑的声音奏响了一首音调诡异的曲子。 “难听,无趣。” 缪白终于停了下来。 是的,在没有睡眠的夜晚里,在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的夜晚里。 世界终是无趣。 她不是孟柏想象中的无所不能,也不是什么快乐神仙。 只觉得时间好漫长,日复一日,黑夜过后是天明,天明过后又是漆黑,当今日对明日没有期待时,一切就都黯淡失色。 孟柏说她是神仙。 缪白自嘲,什么神仙,不过是一缕无处可归的流浪灵魂。
第20章 孟柏做了个美梦。 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梦境, 梦里,天空变得软绵绵,她飘啊飘,飘啊飘, 就这么飘了很久。 直到清晨林丽来敲门。 “孟崽, 还没起来啊?” 孟柏几乎是一秒惊醒, 从梦境掉入现实, 整个人还是懵逼的状态。 “今天你不上课啊?” “唔, 几点了?” “快八点了!” “噢, 马上就来!” 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头了, 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 从床上蹦下来。 孟柏揉了揉脑袋,恍然想起昨晚缪白来过。 啊, 昨晚好像聊天聊着没两句就睡着了,还说有好多问题要问人家呢, 结果睡得比谁都熟。 但她没时间思考, 快步出去洗了把脸, 又折回在堂屋里拿了个馒头,接着去推自行车。 林丽从厨房追出来念叨:“慢慢来慢慢来,来得及。 孟柏咬了一口馒头,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走了先。” 她登上自行车,迎风而去。 清晨, 空气中浮着一股田野飘来的草味儿,寡淡的清香。 小破自行车快乐驰骋在小路上, 孟柏深深吸了口气,她其实还挺喜欢小镇早上这种氛围的。 安安静静的, 只有车轮和泥土亲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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