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朱珠还没动作,便听见水洞里又传来轰隆震响,似是内里坍塌的动静。 瀑布水流随之急促喷涌,不少山石冲出,连带两人落脚山石都有些摇晃不稳。 “师妹快走,这道瀑布可能要破开更大的口子!”司蓝一手护住朱珠,随即向远处林间奋力甩出藤条,纵身下跃,足尖离地时,哗啦声响,落脚山石被急流裹挟落下瀑布,眨眼间,消失不见。 朱珠双手紧紧抱住剑,耳旁只听见风声呼呼吹过,目光看向猛地增大水流的瀑布,不禁后怕。 那么大的山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冲下山涧,若是两人落了水,大抵是凶多吉少。 而千钧一发之际,司蓝已然顾不上掩饰轻功,勉力带上朱珠落入安稳处时,方才察觉后背疼得更厉害,双臂亦有些发颤。 朱珠站稳身形,瞥见司蓝发白面色,困惑出声:“师姐,你怎么了?” “没事。”司蓝松开手拾起藤条,动手编制系结,“这样用藤系紧剑背着比较方便,否则抱不住多久的。” 两人这会远不及上一世的武功力量,所以就算是司蓝,一个人带两把剑也是极其吃力,更何况此时没有武功的朱珠。 朱珠见司蓝这么说,便配合的背上剑,只见司蓝提起另一把剑,忙出声:“我一个人能背两把剑,师姐不想要就别拿了。” 先前司蓝那么嫌弃,朱珠也不想麻烦她。 司蓝将剑负身后,幽幽看向朱珠,沉闷道:“我可没说不要,只是不喜师妹冒险罢了。” 语毕,司蓝便顾自往前探路行进,只余朱珠傻傻的还没反应过来。 真是不可思议,司蓝她竟然变卦了! “哎,等等我啊!”稍稍迟神,司蓝便快没了身影,朱珠连忙迈步追上前。 两人很快钻入密林,而身后的山涧瀑布急流却仍旧不曾停。 许多山石被裹挟不断冲落至下游,而黑袍老妇人满身狼藉趴在断木,一路漂流而下,不知踪迹。 午时日头明亮,热意上涌,天恨谷某处穴洞,朱珠赤足踩在石块晾晒衣物,偏头回看洞内询问:“师姐,师傅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司蓝顾自研磨药草,脸颊细汗未停,动作并不快。 朱珠裹着司蓝的略宽敞的外衣走近念叨:“看来我们只能暂时躲在这处石洞当缩头乌龟了。” 现在还不知老巫婆生死,朱珠不敢再冒然走动。 司蓝探手收拾药草应:“也许老巫婆找不到我们,她就会离开天恨谷。” “但愿吧。”朱珠说话间,目光落在司蓝碾碎的药草,面露困惑,“我又没受伤,师姐弄这么药草做什么?” “这不是给师妹用的。” “啊?那给谁的?” 司蓝抬眸看向粗心大意的朱珠,微叹出声:“先前被水流冲进石缝狭道时,我后背似乎撞到突起山石,可能受了伤。” 朱珠见司蓝这么一说,便歪着脑袋探头向她身后张望检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司蓝后背衣物已然渗着不少鲜血暗色! “你、你怎么不早说啊!”朱珠要是知道司蓝受伤,怎么可能还会让她背那么重的剑! 司蓝见朱珠当真是一点察觉都没有,略显无奈的移开目光,淡然应:“现在说也不为迟,师妹替我敷药包扎吧。” “哦,好。” 不多时,司蓝侧背身,探手低头解开衣带,衣物沾染鲜血黏在皮肉,稍稍有些疼,微微蹙眉。 而朱珠怔怔地看着司蓝伤处,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狰狞景象。 雪白肌肤之间的红紫伤处,正冒着大片鲜血,突兀而碍眼,宛若摔出缝隙的无暇美玉,实在让人叹惜。 “师妹,怎么了?”司蓝忍着疼,久不见朱珠敷药,偏头回望出声。 “没、没事,师姐你先别动。”朱珠压下心间震惊,掌心微微颤抖,探手替司蓝小心敷药。 从小司蓝就性子沉闷,可朱珠没想到她受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一声不吭撑到现在。 待朱珠咬牙撕扯自己衣物替司蓝包扎,眼眸温热的不敢去看她泛白脸色,别扭的出声:“师姐,你先趴着休息,别乱动,我去弄些吃的,很快就回来!” 说罢,朱珠便飞一般的离开穴洞。 司蓝完全来不及唤,眼露不解的看向朱珠消失身影,心想她平日里做事,从来没有这么勤快,这会是怎么了? 朱珠从洞外出来,学着司蓝制捕猎陷阱,而后耐着性子等待! 寂静林间,忽地某处草丛耸动时,咯咯声细微叫唤。 将嘴里叼着的野草吐出,朱珠眼露狡黠,嗓音甜亮的细声念叨:“小家伙,你倒霉咯!” 随即身影跃下,只余枝叶摇晃的缝隙间,金灿日光细碎飘动。 不多时,穴洞内微微燃起光亮,朱珠灰头土脸的用木枝拨开火堆,将用厚厚莲叶包裹焖制的鸡从火堆里扒拉出来。 朱珠指尖烫的发红,有些担忧的念叨:“做饭,可真麻烦啊。” 如果是在天恨谷外面,朱珠肯定直接去客栈酒楼带司蓝去吃山珍海味。 “还是我来吧。”司蓝见朱珠手忙脚乱,面露难色,便欲坐起身。 “别,你的伤不能乱动。”朱珠忙出声制止,“再说,这点小事我可以的!” 司蓝有些怀疑,奈何碍于朱珠如此坚持,只得停下动作。 朱珠被司蓝看的紧张,小心谨慎的低头尝了小口,确认熟透,才松了口气。 “你别看糊了些,其实吃起来味道很不错的!”朱珠自己饿的先咬住一个鸡腿,而后将另外半边鸡连带鸡腿用宽大莲叶一并包裹递给司蓝,含糊不清的说。 司蓝眼见朱珠啃着鸡腿,小脸鼓鼓囊囊,猜想大抵味道确实不错,方才进食。 不多时,朱珠三两下便将半边鸡腿和鸡爪啃的干净,心里有些意犹未尽,暗叹这只山鸡太小了! 而相比于朱珠狼吞虎咽,司蓝吃的矜持秀气许多。 大抵因着后背伤处疼痛缘故,司蓝面色有些苍白,反而显得楚楚可怜,连带着她平日里略显冷淡锋利的清秀眉眼,亦变得柔美温婉许多。 朱珠怔怔地看着,心间好似绵软塌陷,竟没来由的升起保护欲! 谁让司蓝平日里总是强势的很,这样柔弱可欺模样,真是难得一见。 然而,朱珠的热切目光实在太过明显,让司蓝实在难以视而不见,便稍显迟疑的迎上她那亮晶晶的圆眸,不由得困惑,莫非她没吃饱? 司蓝记得这几日朱珠总囔囔着肚子饿,顿时心生自责,面色亦阴沉许多。 此时的朱珠还不知道司蓝误会自己的心思,只见她忽然捧着莲叶里的鸡肉径直递近,神情严肃凝重道:“师妹,我不吃了。” 司蓝脸色这么差,难道是嫌弃自己的厨艺? 朱珠先前的温情念想一瞬间消散干净。 司蓝,没有心! 自己辛苦那么久,她也太不给面子了!
第18章 烟雾轻绕,烈日炎炎,天恨谷内蝉鸣声喧嚣躁动,热意攀升,绿意枝头恹恹垂落,亦失了精神。 而幽暗清凉穴洞之内,朱珠愤愤咬住鸡肉,含糊不清的嗫嚅道:“哼,你待会要是肚子饿,我可不管哦。” 没几口,朱珠吃个干净,便顾自收拾残渣离洞。 司蓝并不明白朱珠为何突然不高兴,幽深目光看向消失穴洞的瘦小身影,薄唇抿紧,眉目间尽是低郁哀愁。 幼时的朱珠,总是寸步不离的黏着自己。 可如今的朱珠,却总是想方设法的离开自己。 那自己费尽心思重来的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司蓝蹙眉,探手轻按住身前跳动处,隐隐感觉那种沉重不适的症状又来了。 明明后背伤处尚且能忍,可心口钝痛却让司蓝压抑的喘不过气,不由得伏低卧姿,蜷缩身段。 此时穴洞之内如同死寂,只余司蓝的呼吸声充斥耳旁,仿佛天地之间只余孤零零一人。 司蓝墨眸看向穴洞之外灿烂夺目的光亮,可惜却无法落进穴洞半寸。 因而黑暗与光亮处在司蓝眼前落下清晰分界。 可司蓝渴望明媚光亮,却被黑暗吞没干净溺于暗处,心如死灰之时,眉目紧闭,脑海里却忽地想到很远的过去。 那时朱珠还未进天恨谷,而师傅长年在外,短则数月,长则数年,不见人影。 所以,司蓝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会说话。 直到朱珠进入天恨谷,司蓝才被迫的渐渐学会应答些许对话。 “师姐,你是不会说话的哑巴吗?” “师姐,我叫朱珠,你可以叫我珠儿哦!” “师姐,我也没有家人了,以后我们就是家人,永远在一块好不好呀!” 耳旁依稀萦绕着朱珠稚嫩而脆亮的甜美嗓音,司蓝却心烦气躁的很。 如果朱珠当初没有进天恨谷就好了。 那自己应该也不会生出种种不适了吧。 司蓝脑海里冒出一闪而过的决绝念想,却又牵连出万般不舍,顿时思绪更是混乱。 “师姐?” 穴洞之内突兀的响起声,司蓝峨眉微皱,微怔的看向打扰自己思绪的某人,只见她小脸蛋像柿儿般红艳,圆润水灵的黑亮眼眸满是纯真无辜,偏偏最是会骗人! “喏,你爱吃的小果子,这些够了吧。”朱珠将用树叶捧着清洗干净的果子放置一旁,方才探手擦拭晒得发红的脸旁细汗,嗫嚅出声。 要不是司蓝现在伤的太重,鬼才管她吃没吃饱呢! 司蓝视线轻移落在那些泛着水光的浆果,神情冷淡道:“我不需要。” 既然朱珠已经忘却过去约定,那自己又何必执着不放呢。 朱珠没想司蓝还是这么冷淡反应,心里又气又慌,只得直白出声:“哎,你这是怎么了?” 虽然司蓝性情算不上温柔体贴,但是她一般都不挑食偏食,难道她伤的太重,要死了不成! “我没事。”司蓝避开朱珠探询目光沉闷应话。 朱珠又不瞎,怎么可能信司蓝说的话,探手搭在她额前试温,隐隐发觉有些微微烫,面露焦急的念叨:“难怪你没胃口,原来是发热了!” 说着,朱珠便忙火堆里多添木柴,尽可能把火烧的旺些。 一定是司蓝在水洞泡水太久的缘故! 夏日里的天恨谷,白天热的受不了,可夜间却会变得很冷。 司蓝见朱珠忙活不停,虽是不曾言语,视线却一刻都未离开过她。 傍晚黄昏日落时,朱珠收拾不少树枝,而后又摘了些药草,方才落脚歇息。 待夜幕无声笼罩天恨谷,穴洞之内渐而有些泛冷。 朱珠添了大火,方才替司蓝更换伤处草药,而后又给她喂了些驱寒药汤,心里仍旧有些担忧,埋怨出声:“如果老巫婆没有烧毁草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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