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心照不宣地就这样过去了。 晏双霜紧跟着说自己待会儿有点事,要马上出门,古辛适时开口说剩下的她来收拾,让晏双霜吃完早饭就去忙。 然而等到晏双霜开门正要出去的时候,古辛犹豫着叫住了她:“双霜,你晚上回来吗?” 晏双霜顿住:“回。” “你晚上回来的时候,跟我打个电话,我有事要跟你说。” 一种奇异的感觉上涌,晏双霜刚刚还觉得走到了死路,但现在竟然隐约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她不自觉地点头:“好。” 门一关,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各自沉思,古辛思索一会儿,给花蝴蝶打了电话,而晏双霜则直奔鉴定中心而去。 * 林颢和晏女士昨晚睡得迟,但今早两人都不由得早起了。 家里有个小花房,连着阳台,种满了花草,林颢正仔细地给每盆花浇水。 晏女士和林颢难得有相同的爱好,就是养花。 晏女士养的都是不太费心的,她工作忙,养得糙一点也能活的她才喜欢。 林颢则精致的多,他把每样花草的习性都记得牢牢的,天天定时定点浇水施肥,还跟隔壁同样养花的邻居交流如何给花草除病害。 简直是个养花健将。 看着自己的小花房,林颢心里简直一片舒坦。 嘴里不由得哼着小曲,等浇完最后一盆花,他突然想到,家里的栀子花开得太多了,他前几天剪了一波出去送人,这两天又开了更大的一簇。 所以昨天晚上见到的……到底是不是古辛啊? 林颢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冲外面正在画眉的晏女士说:“楚湘,你今天有客户吗?待会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女儿?” 晏女士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头,从镜子后面探出脑袋:“怎么突然要去看双霜?” 林颢拿起大剪刀,开始修剪栀子花:“哪有突然,我昨天就想好了。这栀子花开得太多了,我想给女儿送点过去,免得她再出去买嘛。” 给女儿送花,确实是林颢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但—— “你不仅是想送花吧?” 要不说晏女士火眼金睛呢,林颢嗯了一声:“不愧是我老婆,我俩真是天造地设的Soulmate,还是你了解我!我就想看看,昨晚上那个到底是不是古辛。” “这么早,万一打扰她们怎么办。” “不早了,都九点半了,大不了楼底下给她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我们来了。” 眼见劝不住,晏女士也不劝了。 她淡定地合上眉笔,去房间里换衣服,林颢也拿着一大束栀子花到处找水瓶。 待到栀子花把瓶口塞得满满的,林颢满意一笑:“出发!” 小区离得进,夫妻俩走路不过十分钟就到了,林颢端着栀子花,在楼下给晏双霜打电话。 “双霜啊,我跟你妈过来看看你,你在家吗?” 晏双霜接起电话,猝不及防就接受这样的爆炸信息,她原本正在鉴定中心等报告,闻言立刻起身:“爸,你先别来,我现在不在家。” “怎么张口就是爸别来,爸是想给你的生活增添点香气,送你瓶栀子花,又不麻烦。你不在家,那我放你玄关就好了。” “不是,爸!就,家里现在乱的很,不方便!” “没事,爸不会委屈自己帮你收拾的,少看点短视频,我保证一下都不动。不跟你说了,电梯下来了,等会儿你回家就能闻到新鲜的栀子花香!” 啪电话一挂,晏女士无声地勾起唇角:“逗女儿好玩吗?” 林颢矜持地笑了:“演技这东西,果然还是老姜在行。”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林颢一马当先走到房门口敲门。 里面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谁啊?” “过来送东西。” “放门口吧。” 林颢看向晏女士,发现她眼里揶揄的笑意,便清了清嗓子说:“需要签收。” 门吱呀一声开了。 四目相对,林颢惊喜道:“小古!真的是你!”
第40章 珍惜 小古。 是个多么亲昵又熟稔的称呼。 如此亲密地喊她的人是个中年男人, 风度翩翩,穿着休闲,长相也是十足十的温和,即使看得出年岁有些年长, 但他仍旧称得上一句俊朗。 这样的人肯定不是快递员。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矿泉水瓶插着的栀子花, 应该他口中说要签收的东西, 但古辛有理由相信这句话完全是为了骗她开门。 楼道里全是栀子花的香味,非常提神,至少古辛仅有的一点睡意在栀子花的突然袭击下烟消云散, 甚至开始冒汗。 因为她看到了中年男人身边的女人。 如果说男人长得还有三分眼熟,那这位更是有七分神似古辛认识的熟人,不仅和熟人漂亮得不相上下, 而且那个熟人才刚刚出门。 要是还认不出眼前的两人是谁, 古辛就白长眼睛和脑子了。 晏女士端着得体的笑容说:“老林昨晚上看见双霜载着你回来,非说要过来看看,今天一早就摘了栀子花过来了。怎么样,你们两口子最近还好吧,你回X市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呢。” 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每一句都蕴藏着巨大的信息量。 幸好古辛脑袋只在开门的一瞬间宕了下机,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 她发誓这辈子脑子转的没这么快过。 ——这意思是,晏双霜的爸妈, 不知道她们离婚?! “原来是伯——拨了些栀子花过来啊哈哈哈哈。”古辛迅速转换思路, 尬笑着把人迎进屋, “爸妈, 快进来坐, 也是不巧, 双霜刚出去说她有点事。” 语句衔接得如此自然,像是没有第一句那个尴尬的转折一样。 林颢换了鞋进屋,拿着栀子花左右看:“嗯,这事我知道,楼下刚打过电话。你说这花摆你们哪个屋好啊。” 古辛说:“没事爸,这栀子花香的,放哪儿我们都能闻到。您随意放就行。” 千万别放主卧,千万别放主卧! 林颢视线转着转着,就转到沙发上了,他诶了一声:“小古,你俩谁昨晚睡得沙发啊?” 古辛端庄着竞走,飞奔过去把被子收好,枕头归位,状似腼腆地说:“我睡的。昨晚喝了点酒,双霜嫌弃,让我不要跟她一起睡。” 林颢高度赞同:“年轻人还是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工作已经那么忙了,偶尔喝点解压还成,天天喝谁也遭不住。” “是,您说的对,双霜回来就说过我了,让我以后别喝这么多。” “双霜那孩子有点洁癖,能想象,不过让你睡沙发还是过分了,我记着次卧有被子啊。”说着脚步就要往次卧迈。 古辛连忙道:“没有的事,是我非要睡沙发的,天气太热,我又不想吹空调。而且昨晚我喝得都起不来了,还是双霜帮我料理的。” 林颢和晏女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古辛紧绷的神经瞬间提起。 有什么话说错了?! 过了会儿,林颢咂着嘴巴,啧啧了两声:“瞧瞧,我都没有这个待遇。” 晏女士的神色更复杂些,但她也跟着笑笑:“别说你了,我也没有啊。” 古辛擦了擦虚汗,转身十分机灵地转移话题:“爸妈,一路过来渴了吧,我给你们倒杯水。” “不用,自家人别客气,我就过来送个栀子花。”林颢话虽这么说,但古辛不能真信。 这一刻,古辛只觉得自己平时毫无用武之地的情商得到了最酣畅淋漓的释放,她不仅听懂了每一句话的潜在意思,甚至也能从夫妻俩的表情里揣测他们的真实情绪。 就比如现在林颢虽然嘴巴上说自家人别客气,但他挺乐意在晏双霜这里多待会儿的,很大概率是想等晏双霜回家继续叙。 高,小古实在是高啊。 如果古辛的同事们在场,估计会立即打电话喊神婆来,看看古辛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 一个人怎么能在社交上突然开窍啊? 这还是以前那个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古辛吗? 古辛……古辛本人只能替自己掬一把同情的泪,如果不是家长来得猝不及防,古辛也不能知道她这么有潜力。 水端上以后,古辛适时打开电视:“爸妈,你们先看会儿电视,我跟双霜说一声。” 这次叫住她的却是晏女士。 晏女士表情一直很微妙,她站起来说:“小古,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林颢找了半天,终于在电视柜前找到了他认为绝妙的放花的地方。听见晏女士叫住古辛,他有些奇怪道:“你找小古能有什么事。” “你看你的电视吧。”晏女士回了这么一句后,就示意古辛跟她一起进次卧。 古辛莫名的紧张,她甚至有种感觉,晏女士什么都知道,只是她不说。 所以晏女士要跟她说什么?问她离婚的事情?还是其他什么事? 晏女士关上了门,她环视了一圈,发现次卧也没有人住的迹象,联系玄关鞋架上只有一双主人用的拖鞋…… 心中有了计较,晏女士示意古辛坐。 “小古,我知道你和双霜离婚了。” 开场就是一道霹雳闪电,古辛被炸的头晕目眩,她下意识想说什么,但晏女士看出了她的惊慌,伸出一只手及时安抚她:“没事,我也知道这是你们共同的选择,我也不会怪你。” “……” “只是老林他还不知道,所以可能要麻烦你在他面前遮掩一下。” “应、应该的。” 该说不愧是晏双霜的母亲吗?这个气场,这个感觉,温和却又让你无法拒绝。 晏女士说:“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是倡导你们自己解决的。但是,小古,我想说的是作为一个母亲,也作为一个心理工作者,我觉得婚姻如果让一个人失去了自我,那这段婚姻是不太健康的。” 古辛不由得低下了头,她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没一句是合适的。 她想问,是不是因为跟她在一起,双霜出现了心理问题?严重吗?现在好点了吗? 可她问不出口,她没资格问。 晏女士看着古辛的表情,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不必自责,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也是个好孩子。”晏女士掏出了一支笔,又掏出了一个便笺本,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递给了古辛。 “如果你需要的话,上面的这个老师很有名,也很有职业操守。有空可以去咨询一下,就当给自己的心灵放个假。” “……谢谢伯母。” 古辛收下了。 晏女士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我现在是不知情的一员,你该叫我什么?” “……谢谢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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