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慢慢缓下去,前面剑影翻飞的两人一喜,赤锦出声:“快,趁此机会——” “不要!” 姜蓁大吼。 其余三人一怔,还好箭雨不似方才,她们身形慢了的这一瞬尚能应对。 姜蓁回头看神像,深吸一口气:“就是这里,就在这里,唯一的出路就在这里。” ** 展开信纸细细看过其上内容,谢容抬眼:“这刺杀,原是死杀阁安排给姜姑娘的?” 沈缜点头。 谢容再问:“这里并未说被刺杀之人就是元太子,是故意如此?” “夫人聪慧。”沈缜含笑,“元太子是何时再遇姜姑娘的,尚不知晓。但这桩一个月前安排下来的刺杀,已确定无误是他做了手脚。若不是我拦住,现今两人应已经见过面了。” 故意设计的见面,能够做的事情可非常多。 谢容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秀眉微压。 半晌,她开口:“从姜姑娘入手,确实是个好办法。既有在意,就是软肋。但这软肋曾被舍弃...” 接收到了女人犹疑的目光,沈缜扬眉:“或许正是因为曾经舍弃,再有机会得到时,才更加动心,亦更难割舍呢?” 谢容一怔。 女人嘴唇微动,良久后轻声:“夫君似有所感?” 沈缜弯眸。 她偏头,神色隐入夕阳透进一点的黯淡日光中:“是啊,身有所感,故出此言。”
第73章 邪祟出世 “轰!” 如山崩地裂般的声音在远处轰然炸响, 案几都震了两震,谢容来不及去想沈缜方才说的话,面色惊变看向窗外。 沈缜打开窗子, 将远处天际攀升的黑色纳入眼中,淡淡开口:“来了。” 谢容亦看见了那沉沉的黑,她捏紧手指,眸色复杂:“...是邪祟?” “对。”沈缜目光悠悠,“禁制一破,十多年的怨灵将会蜂拥而出, 只是如此浩大之势...” 她望着将余晖掩盖的猖狂黑气,眼里冷意愈浓:“看来,死在这八籽镇的女子不少。” “我的人在此地并没有找到太多消息, 探查之下, 也只知道昔年此处买卖女子配阴婚,背后之人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沈缜回转头,看向对面女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 或许只有这些怨灵能带给我们答案。” ** 强烈的地动山摇过后,红绸府邸几乎全部塌陷,然尘土弥散在空气中,又兼夜色更浓,筋疲力尽逃出来的武者们失了方向, 有极愤怒的人嘶吼:“霹雳雷你疯了?这一炮砸下去万一又弄出什么东西呢!” “我不砸大家都得死在里面!” “你他——” “嘻嘻~” 怒骂声小下去, 有人小心出声:“谁?” “嘻嘻~” “你他老子的谁!” 一阵风拂过。 喘着粗气的霹雳雷, 忽感脖子上被吹了口凉丝丝的气, 继而一双冰冷的手攀上他肩胛骨:“大官人,让奴来服侍您~” “谁!” 霹雳雷骤然转身, 却只有浓浓墨色。 “有人吗?” 天黑得这么快吗...... “有人吗!” “霹雳雷!” “我在!你在哪儿!” 又没有人回应。 霹雳雷忍无可忍,他扬手—— 一阵火光划过,巨大的爆鸣声响起,然而短暂的明亮很快被墨色再度吞噬,那一刹那光亮中,面色发白的大汉看见这漆黑一片是无数只蠕动的黑虫。 不会的,不会的,有修士之前说这里没有邪祟...... 可是阴冷,阴冷像附骨之疽...... “有鬼!” ** 沈缜点灯,烛火晃荡之中,她将药瓶摆开,依次倒出药丸吞下。 在一连咽了三把后,准备启开第四个瓶子的手被握住,她抬头,对上谢容饱含担忧的眼睛。 这些年来,女人在剑阁山中也自学了医,这些药更是有不少是她帮沈缜配的,所以在明知功效的情况下,她很难不感到忧虑:“夫君,太多会伤身,你——” “可是我总不能,”沈缜笑着,温和打断女人的话,“在关键时刻咳嗽吐血头疼,那样我和你都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虽为了后面的掩人耳目,她不打算动用系统的力量,但邪祟侵袭之下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可以稍微没有自保能力,却不可以完全软弱得任人宰割。 还是太仓促了。 在沈缜原本的预期里,他们去探究那座宅子势必会耗上个几天才会找到禁制并破坏,这样的话她循序渐进调理身体也就够用了。然而没想到有人不走寻常路,竟炸了整座宅邸...即便那些武者再厉害,但这轰鸣声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别说离得那么近的他们。 眼下,这群江湖人估计死伤颇多。 富贵险中求啊。 这金矿,也该露出面目了。 沈缜轻轻挣脱女人的手,安抚看她:“别担心。” ** 供着神像的大堂里,一群衣裳破烂满身血迹的人大口大口喘着气,三三两两靠在柱子上或围成一圈歇息。 姜蓁立在角落里,粗粗扫了一圈,和其余三人对视一眼。 赤锦面上不怎么好看:“来的人少了一大半。” 近两百人,而今半数都未剩下。 贺兰雪皱眉:“刚才那动静,像是六炮堂霹雳雷雷刚的绝招‘撼山河’,我曾远远见过,威力巨大,能将山石碎成粉末。可,也不至于地动山摇到如此。” 姜蓁沉吟片刻:“贺兰姑娘是觉得这里有其它东西?雷刚刚巧炸了那东西,于是造成此般?” “是。”贺兰雪点头,“但比起这还有更奇怪的事情。” 三人看过去。 贺兰雪道:“方才那般的动静,足以让这座宅子整个成为废墟。然而这大堂却几乎是毫无损伤,身处其中的我们除了稳住身形、封闭听觉外也毫发无损。可你们看,逃进来的其他人...” 她止住话,不过未完之语不言而明。 姜蓁视线隐蔽地扫过堂里其他人,好些都血肉模糊断胳膊瘸腿,最好的也东一道印子西一道划痕,反观她们四个站在其中,虽也没那么神气,但相比之下犹如衣足饭饱之人待在难民堆里。 同样观得这副景色的赤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看向姜蓁:“姜姑娘,你...” 她顿了顿,“先前为什么要我们不离开这里?” 就好像早已预料到如此情形。 有此疑惑的不止她一个,“完好”的四人,也吸引了不少在场之人不算明显的探究视线。 都是为金矿而来,同一张藏宝图,为什么她们却没这么凄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玄机? 十分清楚赤锦在内的众人心里会如何想,可“预知”这件事太过离奇,短时间又编不出合理的说辞,无论如何答都会有错漏反而更引人怀疑,姜蓁只能沉默。 “此事并不是最要紧的。”贺兰雪出声打破四人间难耐的寂静,“我们或许应该出去看一看,现在外面是如何。” “估计出不去。” 徐楚刀接话。 男人擦着怀里的刀,意味深长道:“你们好好看看那黑黢黢的东西是什么。” 三人一怔。 刚刚这群人冲进来时徐楚刀自去大堂口转了一圈,回来后就一直沉默,姜蓁想了想,捉起小刀快步走到大堂口—— 大堂没有门,但外面的墨色与里面的昏黄却整整齐齐分隔开来,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姜蓁的瞳孔慢慢放大。 这哪里是夜色浓郁,分明是数不清的虫! 她即刻回转身望向方才从外面冲进来的这群人。 一个一个扫过,没有什么不对...姜蓁的视线最终落到另一个角落里的一群人上。 她心底不合时宜的跳出了三个字——“萧、晋、珹”。 被沈容救下醒来的那天,她在混沌的梦境里梦见了她自己从城楼跳下去的片段,梦里城楼上呼喊的人就是这个名字。 她没有看清他的脸,但很难忘记这个名字,因为,这是元国太子的名字。 后来又看见了几个零碎的片段,这些片段里都有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的面貌和通州牧之孙于左适身边人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之前打听过,此人姓杨名珹,杨珹,是于左适母族那边的表兄弟。 但是这么巧吗?萧晋珹?杨珹?同一个“珹”字? 当现实屡屡与那些奇怪的片段重合,由不得姜蓁不多想。 如果,如果杨珹就是萧晋珹、是本朝太子,他来八籽镇想做什么?又为什么在那些片段里和她有城楼那番纠葛? “嘻嘻~” 忽然间起的桀桀小儿笑声惊散了姜蓁的思绪。 她身子刹那紧绷,猛然转身望出去,只见外间墨色翻涌,一阵接一阵的阴冷疯狂荡来,小儿笑声和着女子故意压低嗓子那般的阴柔声—— “嘻嘻~” “大官人~” “让奴家来服侍您~” “嘻嘻~嘻嘻~” “大官人~” 大堂之中,一众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此刻脸色竟都白了白,愈发难看。 “是邪祟。”一道略有些疲惫但仍旧温和的男声传过来。 姜蓁没有偏头,她的余光早已看见杨珹来到她旁边。不仅他,徐楚刀赤锦,和一些胆子大还有余力的武者都聚了过来,大家一同望着外面。 徐楚刀拿刀在那分界线上比了比,戳在地上划了划,笑一声:“这地方估摸着有点什么,它们进不来。” 众人又沉默。 说实话,他们虽然跟普通人比起来厉害得不得了,但毕竟未得机缘,哪怕再是内力浑厚武功卓绝也是肉体凡胎,跟人打行,可跟鬼打?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就是凡人和修士的天堑之别。 “等到明日天亮,”有人开口,“是不是好得多?” 没有人回答他。 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里面忽然一道喝声:“朴老儿,就是你说天谴,用那劳什子女人献祭,诓得大家来此!你是不是早不安好心!” 姜蓁回头。 人群里,她看见那也狼狈极了的山羊须老者苦笑:“若老夫早知晓如此,怎么自己也前来?” 他很失意:“这不就是造孽太多遭了天谴?只老夫也没算到,这镇子竟冤孽深沉至这般,哪里是献祭解决得了?” 那大汉又喝:“你不过区区中阶,若无算计,怎逃得了雷疯子那炮!” “......”朴无尘苦笑更甚,“李快手,老夫算天机之前,是个剑客,剑不行,但轻功尚可。” “好了。” 眼看那大汉还打算纠缠,另一个老者站出来:“李快手,何必如此迁怒于朴兄弟?我们如今应该想的是如何安然离开这里。” “话不能这般讲,许前辈。”一长衫男人笑吟吟道,“都到这一步了,若是不找到金矿,岂非白丧那么多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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