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仓皇移开视线,安抚自己鼓噪的内心。 屋门被叩响。 沈缜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应该是阿采来送饭了,于是准备过去开门,谁知刚动,袖子便被扯住了—— 丛绻红着脸给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襟。 沈缜淡笑,拐杖点了点地,上前几步打开门。 提着食盒的阿采抬头,看见沈缜先是一怔,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面颊迅速烧红,结结巴巴道:“大人......” 沈缜瞧她一眼,接过食盒随口问道:“你今晨来过了?” 阿采脸色瞬间爆红,五官乱飞,紧张到吐字不清:“婢子今找什摸也没听罩!” 沈缜:“......” 行吧,那估计就是什么都听到了。小小一姑娘,懂得还挺多。 被放出来后就一直沉默的系统忍不住提醒道:“宿主,钟采十三岁,在古代已经可以许嫁了。” 沈缜一顿,眼里的笑意消下去。 她抬眸仔仔细细打量了眼面前的姑娘,可怎么看也还是觉得一团稚气。 这样?许嫁? 背后传来丛绻疑惑的轻唤:“阿缜?” 沈缜回首,“就来。” 让小姑娘快去吃饭,她关好门提着食盒放到桌上。 趁丛绻拿菜的时间,沈缜从扳指里取出轮椅,坐到上面收回了拐杖。 即便已经见过她凭空拿取衣物,丛绻还是被这一下惊了惊,女人递过筷子,神色复杂。 沈缜辨了辨,心下略一琢磨,轻笑:“绻绻想不想看看我都放了些什么东西?” 丛绻惊喜:“可以么?” 沈缜拾过眉梢眼角都透着忐忑的女人的手,理所当然道:“绻绻是我的妻子,有什么不可以?” 丛绻咬唇。 素手交叠在一起。 下一刻,电子音流过—— “检测到宿主开启权限...” “已录入-丛绻,属性-查看、使用。” 丛绻只觉得眼前一花,脑海里就蓦然多出了间一丈见方的屋子。 屋子密闭,左侧依墙设着木架,架子分成了许多格,大半格子都放着东西。瓷瓶陶罐、竹简纸书,各样玉石摆件,靠着架子还有刀枪弓箭。 书架之旁是约八尺高的宽木柜,想来之前沈缜取出的衣服就放在这里。再往右,衣柜和右侧墙中间...... 丛绻眸光微惊。 这约两尺宽的地方堆了高高的金条银锭,积成了一角小山。 沈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静心,放空。” 丛绻依言。 雾气渐拢渐散,她再次对上沈缜的视线。 对方忽然抬手,丛绻来不及反应,掌心便被摊开放上了一根碧水青玉簪。 丛绻怔:“......阿缜?” 沈缜问:“喜欢么?” 丛绻垂眸瞧着簪子,低低道:“自然是喜欢的......” 定情送簪。 她怎么会这么细致周到? 昨夜到现在恍若一场梦,丛绻轻飘飘浮在梦里,每一步都好似行过万丈深渊。 是她选的路,是她在赌。 赌注是她自己,赌沈缜其人,赌沈缜对她的目的。丛绻想不到赌赢会有什么,也想不到赌输会遭遇如何。 这场赌局,是她十九年来唯一一次任性。可过程总在失控,沈缜温和面具下的獠牙又被重新收起。 而这人接下来的话又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边。 沈缜道:“这根簪子和我的扳指一样,有一方空间,也是一丈见方。绻绻,你戴着它,用意念控制,像刚才那般就好......嗯?怎么哭了?” 沉默在屋中一寸寸蔓延。 半晌,丛绻抬眸,泪眼朦胧,啜泣轻道:“妾害怕......” 沈缜轻叹。 须臾,她握上女人的手。 “不必怕,绻绻。我是你的妻子,对你的一切都是妻子应该的。我虽不是什么至善好人,但也不是那十恶不赦——” “阿缜当然不是!”丛绻急匆匆打断她的话。 沈缜微愣,然后温声:“对,我不是。但绻绻,我确实对你有所图。我说过,你的资质很不错,假以时日,你会是此世的天骄。” “未来的你,会有许多人敬慕爱恋。而我如今将你绑在身边,何尝不是趁人之危?绻绻,奇货可居,而我还图你的身体...你知道,今晨为什么没有人来打扰我们吗?” 被话题突然转移弄得一怔的丛绻下意识摇头:“妾不——” 声音顿住,她意识到了什么。 !!! 丛绻对上沈缜带笑的双眼。 ! 阿采每日都会给她送晨食,今日必定也是来了的,而那个时间...她正陷在瀑布泥潭里面。 今天沐浴的水还是钟姨烧好送进来的。 丛绻只觉自己热得冒烟。 美人面色绯红,含嗔带怒。 沈缜含笑,给她盛饭。 “用膳吧。” ...... 系统是一卡一卡跟着沈缜出门的。 电子音有些犹疑,但还是问了出来,“宿主,您喜欢丛绻?” 沈缜思索:“还可以。” 系统迟疑:“可根据我方检测结果,您面对她体内激素也并未达到‘爱恋’的指标。” 沈缜好笑:“当然。不过几天,怎至于?” 系统:“......那宿主早晨为什么在清醒状态下占据主导地位与她发生关系?” “这是另外的价钱。”沈缜驱着轮椅行过小花园,闻着雨后花香与泥土混杂的气息,展眉道,“不若免我一百的账?” 系统:“......不可能。” 它真的很不明白,这样无孔不入压榨气运值的人,刚才是怎么眼睛眨也不眨地买了价值五十气运值的簪子送丛绻? 系统真的很不懂人类。 虽然不知道电子脑在想什么,但也不在意的沈缜摇摇头,“行吧。” 她不再说话,径自赶往关押裘刚等人的屋子。 抓心挠肝的系统一边觉着一百气运值太过昂贵,一边又实在无法计算出合理的数据,它也沉默着,直到通过沈缜看见了霍姝语。 沈缜叫它:“赌注。” 系统:“......” 空气寂静片刻。 “...检测到关键人物...霍姝语...” “...正在打开相关信息延伸...《龙荡九天》。” “......” 听见最后四个字的沈缜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蓝色字体在她眼前缓缓展开—— “霍姝语第一次见到霍将龙,是自己的族长父亲将其带回家中。然后她得知,男孩的父母死于兽潮,以后,他就是她的兄长了。 沉默寡言的男孩,像隐形人一般长大,当霍姝语蓦然注意到他时,霍将龙已长成了一个五官深邃、棱角分明的少年。 少年护她、救她,却不说。 发现真相的那一刻,霍姝语终于明白,早在不知哪天起,她已深深爱上了他。 可是,一切都晚了,那个少年,身边再不是她一个人。 不!霍姝语不愿就此放弃! 她虽不是唯一,却也可陪他终老!将龙哥哥......” 沈缜把视线从面板上收回。 “或许商场提供洗眼液?” 系统:“......”
第12章 你的目的 商场是不提供洗眼液的,沈缜索性把目光放到霍姝语脸上,女子容颜清妩,气质如梅,正适合洗涤她被简写污染了的清澈眼睛。 系统:“......” 而那厢,一早都被摘了蒙面黑巾和面具的八人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实则都注意到了对面女子分外明显的视线,心中细细想没想出什么结果,不得不各自按捺着疑惑焦灼。 终于,被注视着的当事人实在再无法忽视那目光,抬眸启唇:“敢问阁下,何故这样看我?” 沈缜扬眉:“女郎容貌最盛,人皆有爱美之心。” 霍姝语被这没想到但听起来很坦荡的回答怔住,一时无话。 而她旁边,其他人多多少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的同时又不怎么相信这个回答。甚至猜远了的裘刚忍不住细看了看轮椅上的人,见着她玉面青冠、如泼墨山水般的气质,又不由动摇了相比之下稍显龌龊的想法——这人喜好漂亮姑娘是存了将她们练成炉鼎的心思。 他正思绪万变,却突兀对上女子转过来的视线。 ! 裘刚迅速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 然而女子好像并没有在意,也许是因为同一时间屋门被推开,昨夜将他们关到这屋的黑脸汉子走了进来,恭谨沉声:“大人。” 沈缜颔首,问秦枫道:“前两日秦楼递帖了?” “是。”秦枫应,“周家递帖时他们也递过,大人不见,他们便歇了两日。但大前天午后又递了一封过来,大人...某前日将帖子放到了您的案桌上。” 碍于在场还有昨晚刚找过岔子尚未处理的人,秦枫的话不好说的太明白,但沈缜也懂了他的意思。 前几日她离开前,叮嘱秦枫未来几天将一应书信拜帖之类的东西都放到书房里,而她大前天夜里刚回来,使用任意门耗费了28%的精力值,难受得厉害,自然是蒙头大睡。后面也因为身体撑不住没出房门,直到昨夜前,宅子里的人应该都不知道她回来了。 没去书房的沈缜,自然没看到秦楼管事的拜帖。但其实看没看见也影响不大,她不会交出丛绻,端王府也不会停止试探,结果是必定走到这一步的。 沈缜问:“我掳走人家的花魁,连交谈也不愿,他们没有报官么?” 秦枫答:“没有。” 沈缜:“嗯?” 秦枫道:“某听闻是周大郎拦了下来,不欲让周二郎那夜做的事传扬出去败坏周家名声。” ......那还需要败坏? 江陵土皇帝的周家,如今就周岫柏颇为成材吧?只是其他人还多多少少遮掩一点,不像周岫庭,全指着家里人给他擦屁股。 何况...在这里插了一手啊,不够。 她叫秦枫:“这两日周家若来帖子,扣下来不予答复。” 秦枫低头:“是。” 以手抵唇轻咳了咳,沈缜眨眼,湮去眼中因咳嗽泛上的泪光,漫不经心般问:“现下,我在江陵城风评如何?” 秦枫略一思量,道:“不知来历背景,可驭非常妖兽,神秘莫测的修士。” 他顿了顿,犹疑片刻补充:“也有说,是邪修。” “邪修?” 沈缜一挑眉。 她咬着这两个字,摩挲扳指,神情藏在从侧窗泼进的光里,不辨喜怒。须臾,她低低笑开,笑意温润,却不达眼底。 “那诸位,”周身都浸着病气、四月天仍裹着羽氅的女人看向对面被反束了双手、极力掩饰但神色间依旧透出两丝不安的几人,温言问,“便是为此而来的吗?” “......” 短暂窒息的沉默后,还是裘刚先开口,“我等是为花魁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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