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该如何称呼,持玉之人道:“吾乃太子,有吾作保,诸位还怕此间有细作么?”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皆道“不敢”。 闻傲霜望了一眼谢则清,她心中明白,谢则清假冒太子之名,就是不会放过在场之人。 果然,冲突消弭之后,谢则清令在场之人不得透露自己行踪,这些人在一个月之间便“死”得干干净净了。 闻傲霜与谢则清此番来岳城,一则是受友人孔靖月与卢瀚海之邀,见证岳山义斗,一则便是听闻岳未央携女来至岳城。夫妇二人本将谢文瓒托付出宫宫娥照顾,但宫娥夫妇病死,岳未央仇人上门,仓促之间携谢文瓒出逃,只留给闻傲霜一个暗号。闻傲霜同谢则清恐谢文瓒有闪失,便按暗号指引,来至岳城,却并未再见到岳未央。 岳山之上,卢孔夫妇同赵氏夫妇的义举,也叫闻谢二人动容,因而同观战的赵飞双、高学真也结为好友。赵飞双在兄嫂身死之后,便断了同朔荇的联系,在颐缁镇隐姓埋名,当起一个平常丰朝人来,与闻谢二人时常书信来往。 然而,安稳的生活也不过过了六年,赵、高二人刚诞下第二个孩儿不久,正是喜悦之际,便被人认了出来。 来的是十几个人,各个身体皆有残缺。他们便是本该死在六年前的人,本该死在谢则清的清理之中的人。 那些人是来寻仇。他们先杀了高学真,剥皮分尸,置于赵飞双家门口石狮子之上,恐吓于她。 而赵飞双自知不敌,早在这些人出现时,便修书几封,给江湖好友,请他们援手相助。然而,这些人来势汹汹,友人们又在天南地北,是决计赶不到的了。 在这些仇人的叫骂声中,赵飞双明白了他们只知自己有一个孩子,却不知还有个新出世的孩儿,便将二子托付邻家老妪,自己含泪怀抱大子慨然赴死。 待等闻傲霜和谢则清赶到时,赵飞双早已魂归九泉,只在隐蔽处留下记号,暗示自己的孩子在邻家。 闻、谢二人擦了标记,便至邻家去寻,见那老妪孤身一人,垂垂老矣,二人便决心抱了孩子回宫中去。路上,那孩子忽然哭闹不止,伸手欲往后腰去抓挠,闻傲霜解开襁褓一看,才发现那孩子身上,纹着一个并蒂荇的刺青,瞧瞧颜色,似乎刚纹不久。 二人皆知,赵飞双既然决意做个丰朝人,便断然不会给孩子纹上这样的刺青。谢则清立刻勒马回缰,冲回邻家老妪住处,却只见冲天火起,那老妪当着二人之面,缓缓步入火中。 由是不得而知,那老妪为何要纹上刺青。或许那老妪正是朔荇人,一直便想劝赵飞双北归,却屡屡被拒。见闻谢二人来此,知自己定然保不下孩子,便行了这一招,以昭明朔荇血脉,又自甘灭口,保孩子平安。 闻、谢二人皆是面色难看,回宫中寻了太医,太医也只说这刺青用的是朔荇纹法,深入血肉,现下若是强行抹去,那孩子必定丧命。闻、谢二人也只好着专人看顾,待等孩子大些,若要抹去刺青,又定然瞒不过那孩子,只得如此这般得过且过罢了,将身世之秘更是能拖便拖、能瞒便瞒。如此二十载匆匆而过。 谢文瑶道:“年前,岳大侠来过宫中,同我母妃说了会儿话,便去寻皇后娘娘。岳大侠来我母妃寝宫时没有惊动旁人,我也是在她走后,才从我母妃口中得知她来过。那时,我好奇这般人物究竟生得甚么模样,便悄悄来至娘娘寝宫,不料听见娘娘向岳大侠询问除去刺青的法子,从她二人口中,我知皇姊原来并非娘娘亲生。怪道我听闻,娘娘怀皇姊时闭门不出,我母妃请安也不见,原来是这个缘故。” 谢文瑶道:“岳大侠的武功在我之上,她发现了我在偷听,却并未立时拆穿我,而是辞别皇后娘娘后才将我捉住,得知我乃是母妃的孩子,她便放我走了。” 谢文瑶道:“瑶儿得知一切,所用手段并不光明,因此不敢对皇姊直言,只得设计叫你亲自发现。还望皇姊莫怪。” 谢文琼道:“你告知我这些,并不只是为了成全我和若轻罢?” “瑶儿自然是有私心,”谢文瑶道,“往日也同皇姊坦白过,瑶儿只不过想要得到皇姊的庇佑而已。” 谢文琼淡淡地道:“你想得的不是我的庇佑,而是母后和太子皇兄的庇佑,但你却告知我,我并非亲生,你又怎好得到母后和皇兄的信任呢?” 谢文瑶笑道:“皇姊可能有些误会,不过我究竟是甚么主意,想来我说出,皇姊也不会信。正如我告知皇姊身世,恐怕皇姊也是将信将疑,既然皇姊仍旧存疑,不若先考证清楚,若是我所言不虚,皇姊再问我究竟想要甚么也不迟。” 谢文琼道:“你是叫我直接同父皇和母后求证么?” 谢文瑶微微摇头道:“自然不必惊动父皇和娘娘,还有一人也知情,皇姊和驸马可从他处旁敲侧击。” “何人?”谢文琼口中问着,心中却有了人选。 果然,谢文瑶道:“太子皇兄。” 谢文瑶道:“太子皇兄年长皇姊九岁,自然是甚么都记得的。”
第113章 话谈谢岳知心着意 谢文瑶离去之后, 岳昔钧和谢文琼才觉得尴尬起来。二人之前无暇细想个中种种,如今又独处一室,皆颇有些劫后余生之感。 峰回路转, 柳暗花明又一村。 谢文琼系好腰带, 面上有些发红, 悄悄扫了一眼,见岳昔钧半靠着床头,呆呆地望着自己,无端有些羞涩, 转了身道:“若无它事, 我便走了。” 岳昔钧犹豫着道:“殿下……既为明珠,便是明珠。” 岳昔钧不谈二人之情, 却是关心谢文琼亲情是否有损。 谢文琼淡淡一笑,道:“我省得。” “殿下何时拜访太子殿下?”岳昔钧又问道。 “后日。”谢文琼道, “你随我同去。” 岳昔钧道:“遵命。” 谢文琼道:“还有别事否?” 岳昔钧垂眸道:“君心如故否?” 谢文琼似是答非所问, 道:“共饮江水。”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岳昔钧笑了一声,也道:“共饮江水, 共看宫花。” 谢文琼面上也带笑意,拢袖而走。 她临行时不忘嘱咐岳昔钧,道:“好生养病。” “遵命。”岳昔钧拱手道。 二日后,谢文琼同岳昔钧拜访太子府,见太子于正堂。 岳昔钧先开言道:“自打相认之日, 还未曾给皇兄请安,还望皇兄莫要怪罪。” 谢文瑜道:“皇妹身体抱恙, 合该好生将养,并不用在意这些规矩。” 谢文琼道:“是了,想我也未时时同皇兄请安,皇兄不会怪我罢?” 谢文瑜道:“怎会,皇妹如今家业刚立,不时常同皇兄走动,也是平常事。” 谢文琼笑道:“皇兄可是嫌我成家之后,不与你亲近了?回想起来,小时我们在一处玩耍,也好似做梦一般。” “怎能说是做梦?”谢文瑜道,“幼时无忧无虑,终究是回不去了。” 谢文琼轻笑一声,道:“是了,皇兄社稷在肩,而我胸无大志,自然是愈行愈远了。” 谢文瑜道:“皇妹言重了,我并非插手政事,不敢说‘社稷在肩’。皇妹合该自由自在,不必自谦。” “是了,”谢文琼道,“倘我有亲妹,自然也希望她能顺遂于己心。二十年前,皇兄见我降生之时,恐也是这般想罢。” 谢文瑜颔首。 谢文琼暗暗打量他的神色,道:“皇兄可还记得当时情形?” 谢文瑜道:“我那时也不过九岁,如今二十载过去,倒还真有些既不真切了。怎么,皇妹想知你降生的情形?” 谢文琼道:“随口一问罢了,想来我生时并无异象傍身,皇兄自然是记不得的了。” “那些话本里的东西,如何能信。”谢文瑜道。 岳昔钧道:“皇兄此言差矣,单从我的身世来看,可比话本精彩得多。” 谢文瑜道:“我也着实未曾想到。” 岳昔钧与谢文琼相视一眼,道:“是了,故而皇妹降生时,或许有些异象,也未可知。” 谢文瑜道:“皇妹这是话里有话?” 岳昔钧笑道:“哪里,也是随口一说罢了。” 谢文瑜面色不变,道:“恐怕未必如此罢?皇妹想问甚么,不妨直言。” 谢文琼道:“倒也真没有甚么,不过是听了些风言风语,当不得真。” “甚么风言风语?”谢文瑜问道。 “不过是对于皇家子的身世都有些揣测,”谢文琼道,“大皇兄和三皇兄说斩就斩,有人说,他们未必是父皇亲生。” “一派胡言,”谢文瑜道,“妄议皇家,这等人该抓。” 岳昔钧顺着他的话说道:“正是呢,依我看啊,他们不过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哪里知道甚么实情。” 谢文瑜看向谢文琼道:“皇妹莫不是被这些胡言乱语搅乱了心神?” 谢文琼道:“自然不是,我知大皇兄和三皇兄乃是乱臣贼子,斩得不冤。” 谢文瑜颔首。 谢文琼又道:“我不知前朝事,终究有些不明不白,不知皇兄可否为我解惑?” “何事?”谢文瑜道。 谢文琼道:“既然大皇兄和三皇兄是乱臣贼子,那我们的兄弟之中,会不会还有乱臣贼子?” 谢文瑜眼神一利,复又收敛起来,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省得,”谢文琼笑道,“这不是无有外人,说说无妨。” 谢文瑜道:“依你之见,是有,还是没有?” 谢文琼道:“自然是有的。” 谢文瑜问道:“是谁?” 谢文琼道:“我听闻,有一个人,乃是被狸猫换太子,实则是朔荇之后,就藏在我们当中,不知此事是真,还是假啊?” 谢文瑜轻蔑一笑,道:“原来是为了此事。” 谢文琼道:“皇兄知道此事?” “我非但知晓此事,”谢文瑜道,“还知晓另一件顶顶要紧之事。” 谢文琼问道:“是甚么?” 谢文瑜拊掌道:“你们二位,今日当死。”
第114章 太子府中真相大白 谢文琼听罢, 失望苦恨之色浮上面庞,道:“原来真的是你。” 谢文琼道:“你早便知我的身世,所以在我成亲之后, 几次三番想要害我, 以掩盖这个你认为是污点的事情, 对不对?百戏刺杀、摘星楼大火、调换驸马尸首、公主陵置火药,都是你的手笔,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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