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信号,龙奚只好把通讯器收起来,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再给穆亦嫣发。 慢悠悠地在冬界外围的行驶着路上开着,享受连绵群山只有我一人的快感,龙奚得其所哉,嘴角是一直扬着的。 平稳地开了一段路,头顶上方突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 还想说,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坐着这玩意儿来游玩,抬头一看,是军用的。 龙奚肃然起敬。 看到直升机往紫峰山的方向去了,龙奚想起龙忻提过的,紫峰山有犯罪团伙窝点的事。心想这直升飞机应该是奔着犯罪团伙的窝点去的,替人民群众消除安全隐患去了,内心更加敬仰。 军用直升机飞越山头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龙奚视野里观察不到它,以为它是奔着紫峰山去的,其实不然。 越过这座山头之后,军用直升机就开始减速降落,而后停在一座被命名为“西台山”的山脚处。 她们隔得并不远。 在事先选定的位置停好车,龙奚打开后备箱,开始收挑选进山的物资。 再往前就没有路了,她的车只能停在这里。 找了个隐秘的位置把车藏好,龙奚背了一个大包,又拿了一个小包,收拾了三天的口粮放进去,然后从后座上拖出一个简易的充气艇,用网袋装好,托在手里,朝着河岸出发了。 冬界山傍水,水绕山,想要将大致的情况盘一遍,走水路是最优选,能极大地节省时间。 龙奚的计划是沿着峡谷先把整个冬界绕一圈,找寻猴脑果的踪迹,再在地图上把相应的位置标出来,排查完再一处处来摘,这样效率高。 冬界由数十座连绵起伏的山脉组成,绿水绕户,植被茂盛,像盘踞在西方大地上的一条巨龙。 因为地方大,细细盘一遍少说也得三五天,所以龙奚明智地选择了多带行囊。 河岸边,龙奚将充气艇充好气,把随身物品搬进船里,摇着桨,稳稳当当地出发了。 江上清风拂面,水的流速刚好。到江流中央,龙奚把桨收起来,站在船头,由着清风将她送到下游去。 她身量颀长,穿着一身防水的橙色冲锋衣,下身是速干的卡其色工装裤,头戴一顶从沈教授那薅来的宽檐登山帽,压住一头不怎么听话的头发。 嘴角总是带笑,心情好就笑,没人看也笑。 水光潋滟,草木蔚然,每每到这种天地广阔心情悠然的时刻,龙奚总要感叹,山里才是她的家。 若是时间充裕,她一定将这座山的每一处美景都牢牢印在脑中。 掏出一张自制的牛皮地图,龙奚开始干正事。 这张地图是龙奚根据卫星数据做的一张大致的示意图。没有现场考察过,很多地方语焉不详,现在实景就摆在眼前,需要细化的她就当场细化,需要标记的也当场标记。 江上的清风帮了她大忙,她可以专心看山上的景,专心找可以帮她姐姐缓解头痛的猴脑果。 速度也合适,过完一座山,龙奚将山的高度、山上植被分记录在册后,下一座山就近在眼前了。 不出龙奚所料,冬界的气候十分适合猴脑果的生长,她看到不止一处的林地长出了这种果子。 这些果子没熟的时候是绿色的,熟了就变黄。因为生吃没什么甜味,还带了点小毒,林中的野兽都不爱吃。 偶尔会有几只金丝猴来采,不过吃几口就丢掉。这儿又不缺吃的,这些猴子聪明得很,知道找替代品。 龙奚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的时候,盛茗徽已经西台山的山顶上准备仪式所需的物品了。 胡鸿权和随行而来的甘鹭都被她赶了回去。 这两个原想在山脚等她,结束仪式之后,一起搭乘军方的直升飞机回去。 盛茗徽嫌挨太近了。 老祖宗不喜欢人味,感应到人多又得生气。 永庆的小凤凰危在旦夕,这种关头,还是不要轻易挑战老祖宗的底线,所以盛茗徽态度强硬,一句话都不让说就将他们赶了回去。 她的吩咐是,等永庆那边的消息,等小桃晴转危为安了再来接她也不迟。 她身上放着一部卫星电话,方便他们随时联系。 口粮没带,盛茗徽很有底气。她们凤凰在山里从来都是横着走的,豺狼虎豹都得敬她三分,不怕找不到吃的。 值得忧虑的是,冬界水太多了。立在山巅向下俯瞰,一条蜿蜒的河流绕开一座座高山,向下游的良田淌去。 水流虽不急切,但对于不喜欢水的凤凰来说,已经是非常令人生厌的存在了。 盛茗徽抛去杂念,不去看水,在山顶上将仪式所需的东西准备好,负手站定。 她静静地等着,等着远方的云霞消散,等着小桃晴八字上的时刻到来。 * 家主近期才受过一次伤,接过上任总管重担的胡鸿权不敢懈怠。 他以前负责内业,出外业还是头一回。没有经验支撑,无法预判结果如何,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慎重再慎重。 盛茗徽让他回来,他就回来。 盛茗徽让他等小桃晴痊愈了再动身去康源,是万万等不得的。 且不论冬界水那么多,家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们凤凰的当家人结束仪式之后,缺衣短食,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接应,小镇里任何一只凤凰听了,都要大骂他们这些手下无能。 直升机一落地,胡鸿权就做好了决定,立刻召集人马进山。 太阳刚落山,所有该准备的东西统统准备好了。 胡鸿权将人召集在山门处,向参与此次行动的凤凰介绍了冬界地理环境的复杂,他强调:“在水资源极其丰富的冬界,我们凤凰很容易受伤,每一只出去的凤凰都要听从组织安排。” “把家主安危放在最高位置,其次是顾好自身安全。” 参与这次行动的大多是生面孔,刚从凤凰小镇调上来的。 因为刚进入东阁,还未窥见家主真容,知道此行是去接家主回巢,一个个都激动得不行。 在山门处不好讲话,年轻的凤凰们憋了满肚子交头接耳的劲,上了车才开始互相交谈。 此次行动,胡鸿权动用了车库里的十辆车。 四辆车坐人。 后六辆,一辆拉着吃的,两辆拉大型冲锋舟。剩下三辆,一辆给盛茗徽换衣服,一辆给盛茗徽休息,一辆给盛茗徽处理公务。 从东阁到冬界,车程14个小时,车队昼夜兼程,夜里再提点速,可以在明天一早抵达冬界外围。 迎接夜幕降临的盛茗徽还不知道这些。 她重新检查了孝敬老祖宗的东西,确认无误之后,才回到一族之长该待的位置。 面朝东方,在山巅站定,风托起盛茗徽的长发,轻盈地舞动着,漫天云霞在她身后,描摹出决然的身姿。 盛茗徽屏息凝神,用古老的唱腔和泠然的舞姿建立起与神灵沟通的渠道。 是的,她们凤凰曾经是神,浴火即可重生,福寿绵延。 可繁衍到她们这一代,神力微乎其微不说,一场简单的病痛就会夺去他们的性命。 盛茗徽作为家族中神力最出众的,自然要担负起照看每一位族人的重任。 忽的,风静了。 盛茗徽立于山巅,在静谧的气流中舞动。 一曲终了。 铃声停,舞蹈歇。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盛茗徽心中响起,问道:“山高入云,小桃晴命薄如纸,医好一次,还有第二次,无穷无尽,绵延不绝。拿你的命换她的命,换不换?” 盛茗徽没有犹豫,张开手臂,跃下山巅。 一个“换”字,如雷鸣,在她胸腔喧叫不休。 龙奚又听到了那种铃声。低沉、浑厚,明明数量很少,却拥有千军万马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一万个人在摇铃。 那女人又出现了? 这么巧? 龙奚环顾四周。 看完又惊觉不对,上次女人立于山巅,仪式完毕直接从山顶跳了下来。这次要是举行一样的仪式,也该从天而降才是。 这会儿龙奚的船太靠近河岸了,目之所及都是猴脑果的树叶。 岸边长了一株很大的猴脑果树,上头的果子都成熟了,龙奚怕这些果子熟透了直接掉进水里浪费,就驱船来摘。 摘得差不多了,又听见铃响。 在好奇心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驱使下,龙奚荡起桨,朝江流中央划去。 到位置,还没抬头看,红衣女人就像从天而降的树枝,猛地砸向龙奚的船,又在龙奚骤然眼前刹停,在离船半米的地方缓缓落下,平躺着掉到龙奚船里。 龙奚对天发誓,她对这女人太好奇了,只想远远地看一眼。没承想这么刚好,仇人自动落入刀俎,这么工整地摆在她面前。 这不,报那一针之仇的机会来了。
第7章 杀身之祸 情况和上回稍有不同,复仇计划涌出来之前,龙奚先看到女人受了伤。 她浑身都是水迹,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这是已经掉进了江里,又飘上来,然后掉到她的船里? 这路径怎么这么诡异呢? 女人手臂和大腿还有刮擦的痕迹。 龙奚抬头望天,望向西台东面的悬崖。 与金顶不同,西台东面没有那么陡峭。从最高处下来,降了几百米之后坡就变缓了。 坡上怪石嶙峋,还有一个堰塞湖。 龙奚查资料的时候在卫星地图上看到过,挺大的一个湖,塌方形成的。加上前两天这里下了一场大雨,现在湖里的水应该是满的。 对,是堰塞湖。 女人一言不合从山顶上往下跳,在缓坡处被拦了一遭,然后遇到石林,手臂和大腿在那里发生刮擦,继续往下,滚了几遭之后又掉进了堰塞湖。 堰塞湖往下,坡渐渐就急了。女人掉完堰塞湖,又从堰塞湖里爬了出来,继续往下,一路跌跌撞撞,最后来到了江水中央。 什么仇什么怨哪? 什么样的执念让红衣女人跳崖跳上了瘾? 一次是偶然,第二次则验证了龙奚的猜想——女人被某个组织洗脑了,动不动就要来山上献祭。 是不是身世特别凄苦?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思路一旦开始跑偏,十头牛都拽不回来了。 龙奚被跑偏的思路主宰,感性思维泛滥,心里那点积怨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她蹲下来,替女人查看伤势。 除了手臂和大腿外侧的刮擦,女人身上没有别的外伤了。 内伤说不准。但女人自动刹停的能力那么好使,五脏六腑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她现在嘴唇发白,昏迷不醒,是因为……水? 把出了一个奇怪的脉象,龙奚皱了皱眉,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奇怪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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