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八点,宋希玉满脸憔悴的打开门,屋里许沁和周思礼正在看电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想起下午给许沁发的微信,她竟然忘的一干二净,真是糊涂了。 许沁托着下巴,慵懒的目光扫来,道:“桌上给你留的有饭菜。” 宋希玉一怔,疲惫的心流过一段暖流,她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谢谢。” 把饭菜放进微波炉,宋希玉疲倦的靠着墙。 再过两周就是宋瑜莹的忌日了,宋韬不让她进墓园。 除非她撤销离婚申请。 叮—— 微波炉声响。 宋希玉拿双筷子在餐桌坐下。 客厅里许沁陪着周思礼看动画片,两人笑得前扑后仰,激动得眼睛亮晶晶的,宋希玉看着,慢慢舒展开紧皱的眉头。 她知道周程要再婚了,她见过蓝悦,是个善良的人,会是一个好的妻子和母亲。 作为小姨,宋希玉很放心。 可是作为宋瑜莹最亲的姐妹,她感到深深的可悲,宋瑜莹从小到大按照宋韬给她铺的路走,这条最成功也是最普通的路。 她问宋瑜莹是否喜欢周程。 宋瑜莹答,如果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周程是她在这群人中找到的最稳妥的人。 所以周程也是这么看待宋瑜莹的,他是个普通男人,他会履行他作为丈夫的一切,他努力工作、疼爱妻子、教导儿女,他绝不会在宋瑜莹生病的时候抛弃她。 在宋瑜莹去世之后,他做了每个普通男人都会做的事情,他另外找了一个“适合做妻子的女人”。 明白吗?周程娶宋瑜莹不是因为她是宋瑜莹,而是因为她是一个适合做妻子的女人。 宋希玉原想宋瑜莹值得一个更爱她的人,就算他会遇见另一个人,也不会是短短两年时间。 宋韬给她铺的路也是这样,实现婚姻双方的最大利益化。 答应结婚是宋韬给她的施压,致命一击是宋瑜莹跪下来求她。 如果她的婚姻是周程那样的人,如果她这一生没有喜欢的人,为了宋瑜莹,她可以磨平棱角,将就一生。 可是苏淮清不是周程。 可是发生了那件事。 许沁回头,瞥一眼宋希玉的碗,自然随意道:“饭够吗?要不要再给你下点面?” 有一瞬间回到了观翠园,暖意赶走她心中沉积已久阴霾,宋希玉前所未有的轻松,她起身收拾好碗筷,摇头浅浅笑道:“不用,我吃饱了。” 她做的饭有这么好吃吗?? 好吃的都笑了。 许沁疑惑的收回眸。 晚上十点多。 宋希玉送许沁回学校。 坐在副驾驶,身边若有若无飘来宋希玉身上独有的柑橘香气,许沁再次想起周思礼说的,她尝试着打开话题:“今天小小姐说她爸爸要再婚了。” “嗯。”宋希玉握着方向盘,语气坚定有力,“我见过蓝悦,也私底下调查过她,她是一个善良、有爱心的女人,再者,周家也有宋家的老人,你不用担心。” 既然宋希玉这样说了,许沁也放下心了,她润了润喉咙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事?”宋希玉漫不经心道。 “你要离婚了?许沁试探着。 宋希玉有一瞬间的失神,差点忘了过红绿灯,后车按喇叭催促,她踩油门驶离,几秒后,她呼吸慢慢沉下来,她道:“是的。” 许沁和周思礼单独呆了这么久,知道周程要结婚,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宋希玉并不意外。 “怎么没早点跟我说?”许沁深深地看着宋希玉侧脸,黑眸蓄积起怒气和疏离,声音冷冷的:“是觉得没必要说?还是觉得我年纪太小,听不懂?” 那倒不是,宋希玉早没那样的想法,车停在学校门口,宋希玉侧身,棕眸写满坦诚:“我是想处理好之后再给你说的。” “哦……”许沁怒气慢慢消散:“那你要怎么处理?听思礼说,太太不赞成你离婚,你是要离还是不离?” 如果宋希玉说不离,她必追问前情始末。如果宋希玉说离,当然是过得不好才离。 “离婚申请书我在夏天回国时就已经给了苏家。”宋希玉棕眸里的光逐渐消散,苦涩道:“现在卡在宋家,这里面事情太多,处理起来很棘手。” 宋希玉很快又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这次我们站在一起。” 一起面对宋家,一起抗争。 许沁瞳仁颤动,她期待两年的话,以迟到的形式出现在她的耳边,她坚定不移的盯着宋希玉的棕眸,仿佛誓约一般:“那我们说好了。” “嗯,我答应你。” 宋希玉唇角浅笑,温润如玉。 “回去吧,晚安。”
第44章 璀璨 十月底,天气慢慢转凉,暴雨接连下了两天,许沁望着窗外如瀑布的雨天出神,她不喜欢雨天,雨天总给她不好的预感。 上课铃声响,许沁收回眸,这堂课是宋希玉的局部解剖学。 门外走进来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是诊断学的老师。 许沁疑惑。 男人解释:“宋老师生病了,这堂课我先替你们上。” 宋希玉生病了? 可是昨天宋希玉跟她说今天是宋瑜莹的忌日,上午扫完墓之后,下午她会来上课,怎么就突然请假了。 本来她想跟着宋希玉去扫墓的,结果宋希玉说今天宋家很多人都会去,她去不方便。 许沁想起宋韬那双冰冷眼睛就全身生寒,便作罢,心想在另外找时间。 许沁给宋希玉发微信。 专开X车铲恋爱脑!:【生病了吗?怎么没来学校?】 一堂课过去,宋希玉仍然没有回复。 许沁踌躇,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思忖片刻,找姜意请了假。 许沁等好久,才找到空车。打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青山墓园。” 出租车司机本想拒绝,许沁直接一句三倍车费给他堵回去。 接连暴雨两天,城市洼地聚集大大小小的水坑,出租车司机骂骂咧咧,车道拥堵、雨声嘈杂,不断堆积的焦灼烧着许沁的心。 今天宋家人都要去扫墓,那么不可避免的会说起宋希玉要离婚的事情。 她为什么一开始没想到呢,她早该去的。且宋希玉说了要一起面对的,又将她扔下。 许沁眼里渐渐染上怒气。 本该一个小时的路程,到青山墓园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许沁撑好伞下车,仅短暂一秒,她的衣袖就被雨飘湿,雨太大了,从下坡流来的水像湍急的小溪。 顾不上鞋子被水灌湿,许沁三步作两步爬上上坡,霎那间,眼前一幕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黑压压的一片伞,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们站在墓园门口,一脸冷漠地看着地下跪着的人。 看那背影,许沁知道。 是宋希玉。 许沁攥手成拳,心里跟被小刀剜一样疼痛,这么大的暴雨,不知道宋希玉跪了多久,更不知道宋家人为何如此待她! 从石阶走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袖旗袍的女人,在宋希玉不远处停下。 伞面抬起,露出一张闪烁着犀利目光的脸,宋韬。 她高高在上,冷漠无情地俯视宋希玉:“除非你撤销离婚申请,否则今天你不能进墓园。” 宋希玉缓慢而迟钝的抬起头,暴雨让她睁不开眼,她撑着跪到麻木的双膝,声音沙哑到极致,语气却倔强:“我不会撤销,我要离婚。” 宋韬眼里没有任何温度,声音如尖锐的冰凌,直刺心脏:“那好,从此以后你宋希玉不再是我宋家人。你没有来看宋瑜莹的权利,宋家的财产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所拥有的我全部要收回。” “以及……”宋韬眼神如一把肃杀的刀,扫过人群:“谁也不准联系宋希玉,不然就是和她一样的下场。” 众人惶恐失色,以飞快的速度压下伞面,避之不及。 唯有两个人。 一个许沁见过,是宋瓒宁。 另一个站在宋韬后面,乌黑长发,面容冷艳,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犀利的目光和宋韬如出一辙,她看一眼跪着的宋希玉,再看一眼许沁,嘴角露出极度嘲讽的冷笑。 宋韬也看见了许沁,不过宋韬根本不屑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超过一秒。 宋韬用看垃圾的眼神斜视着宋希玉,擦过宋希玉身侧,朝另一边走去。 剩下的人像围墙一样堵住上山的路,宋希玉露出木然而绝望的表情。 她不理解,她不明白。 为什么她敬爱的人要如此痛伤她。 暴雨打在宋希玉身上,她觉得好疼好疼,可是这种疼丝毫比不上宋韬带给她的痛,她嘴唇声音打着寒颤,高声质问道:“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宋希玉仰视宋韬,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丝温情,但是没有,只有利益取舍和价值衡量,宋希玉手扶胸口,痛苦到脸皱成一团:“我已经听了你的话结婚。” “是,你是结了婚,可是现在你要离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宋韬理智冷静到让人感到恐怖:“宋家和苏家一同创作的合作计划,苏家要中途退出,而所有损失需要宋家来承担。” 说着说着,宋韬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宋希玉,你太自私了!你根本不知道宋家这么多族人为你付出了什么,你背弃了我们,背弃了家族!” 那片黑压压的伞抬起,每一个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宋希玉愕然,仿佛一人对抗千军万马,那漫天射来的冷箭。 “是,我是自私的!可是……”宋希玉抬起倔强的脸,抖动着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妈,你问过一句我要离婚的原因吗?” 宋韬目光冷凝,像一座不能逾越的高山。 宋希玉指甲掐进肉里,痛诉道:“你知道苏淮清是怎么对我的吗?他打我,你知道我差点耳聋吗?你知道我脚趾骨折差点走不了路吗?你知道我在国外那一年多,是如何忍过康复的痛苦吗?” 在场的人震惊的看着宋希玉。 温柔皎洁似雪莲花的宋希玉,此刻是一只可怜又可悲的丧家之犬。 长久的、沉默的对峙—— 宋希玉力气用尽,她瘫坐一团,感到窒息:“宋韬,你只是宋家的太太,不是阿姐和我的母亲。” 宋韬孤身而立,不为所动,眼神弥漫着冷冽的寒意,决绝道:“看着宋希玉,不准让她进去。” 说完,宋韬疾步上车,像是怕沾染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宋雨棠绕到另一侧上车,看眼仿佛失去灵魂的宋希玉,她想,宋希玉真是个蠢笨的人,要是她,在苏淮清挥手打她第一次的时候,她就会算计着怎么弄死他,并且夺取他的财产为她所用,为宋家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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