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当家的闻言,在马背上直起了腰,下巴一抬,鼻梁上的刀疤就耸了一耸,“把人带到爷的跟前来。” 那山贼嘿嘿一笑,拿刀指着那两个女人,吹了个口哨:“不想死的话,就快点下马车。” 听二当家的意思,应该是想把人收入房中的,所以他这种小人物也就只能看看,调戏一两句了。 虽说他不敢直接上手触碰这两个女人,但见她们都蜷缩在角落里,他也犯了难,立马横眉冷竖道:“不要给脸不要脸啊!快点下去!” 挡在前面的女人瞧出了贼匪眼中的精光,心想着这一次怕是难逃死劫了。她重重喘着气,忽然一把向前推,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挡下贼匪。 泛着冷光的利刃划破了她的手掌,但她顾不得疼痛,狠狠压住没反应过来的贼匪,往后喊道:“小姐,你快跑!” 可她到底只是个世家后院里的小丫鬟,力气哪里比得过刀尖上舔血的山匪,更何况马车外还有山匪的同伙,即便是逃出马车,也会被抓住。 果不其然,见马车里有异动,周围的山匪围了过来,见自家兄弟费力挣扎时,便也顾不上要留下女人性命了,举着长刀就要劈过去。 直起身子的另一名年岁稍小的女子见此,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将手中胡乱摸到的滚烫的茶壶扔到了山匪的头上,又狠狠一脚将那人踹到。 做完这些,她已经筋疲力尽,还好反应过来的年长女人一把抱住了她,试图冲出去。 可惜山匪倒下时手中长刀不小心砍在了马屁股上,马吃痛,受了惊吓仰头嘶鸣后,便撒开马蹄朝前奔去。 山路崎岖,并不平坦,马车晃个不停,本就在马车外的两个女人抓不稳,就这么摔了下去。 还好一开始的速度并不快,两人倒地时只感觉到擦伤的疼痛,并未有其他更严重的伤势。 只是她们还没松一口气,后边的山匪已经追了过来,拿着刀齐刷刷地指着她们,不许她们再逃跑。 年长女人护着身子抖个不停的人,看着周围凶神恶煞的贼匪,一时之间天旋地转,悲戚地同怀里的人低语道:“小姐……我们怕是……跑不掉了……” 她只是个南家的丫鬟,为了小姐死不足惜。可小姐还要上京议亲,怎么能落入这些人的手里?! 若是没了清白,小姐只怕也没法再活下去了…… 南竹萱浑身僵硬地缩在丫鬟秋梨的怀里,惊惧的双眼在围过来的山匪看去,他们眼里的东西让她不寒而栗。她明白自己和秋梨一旦被抓上山去,迎接她们的恐怕是她们无法承受的。 可她不甘心啊! 好不容易从府里离开,能上京去寻外祖父,她还没做完她想做的事,怎么能就这么死在这儿?! 可上天不长眼,她和秋梨今日大约是寻不到生路了。 那便……那便在死之前先拉几个垫背的吧。 南竹萱控制住抖动个不停的双手,缓缓摸下了自己头上的发簪,盯着靠过来的人,一旦他们松懈下来,那她就用发簪狠狠扎过去! “嘿嘿嘿,二爷,你看这两个女人模样还不错,尤其是那个小的,身上穿的也好看,像是个官家小姐诶!”有山匪拿刀尖挑起了秋梨的下巴,看了看后又往她怀里护着的人看去,顿时就眼前一亮。 山匪以打劫为生,手上自然是有些功夫的,南竹萱的反抗在他看来,简直不值一提。 刀背劈在女人皓白的手腕上,他轻松地就打掉了她拿在手里的发簪,将沾了尘土的手伸了过去。 不愿受辱的南竹萱紧紧抓着秋梨,闭了闭眼后,颤抖着身子,准备咬舌自尽。 “嘭——”利器相接的声音刺耳,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马蹄声。 南竹萱下意识睁开了眼,看到了蜿蜒的官道远处赶来了一队人马,马蹄溅起污泥,摔打在了两旁的杂草绿叶上。 “妈的,什么人?!”山匪头子低头看了一眼被打掉在地的大刀,心中气恼,扭头看向来人的方向。 来的大约有二十几个人,为首的人一身玄色衣衫,长发高束在头顶,随着向前奔来而拉成一条直线,气势昂扬得姿态几乎晃花了山匪头子的眼。 他一眼便能看出,那是个女人,虽然浑身煞气,但模样太过美丽,让他心中盘旋的气恼散了个干干净净。 他这一次带下山的有三十几个兄弟,刚才一阵混战后,只损失了一个人,所以他有自信也能拿下正赶过来的一队人。 他招了招手,示意兄弟们先将那两名女人扣押起来,再随他去拦下飞驰而来的人马。 可他估计失误,那群看起来很普通的人竟然十分勇猛,在听到为首女子冷声轻喝一句“杀”后,便如洪水般将他和他的兄弟们包围……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的兄弟们尽数倒下,他也被砍下了一只胳膊,从马背上跌下,混杂着泥泞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脸,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只能尽力睁开眼,恍惚之间看到一双黑靴踏着泥水,来到了他的旁边。 “你们山上还有多少人?”女子的声音很清冽,像是清晨露水从嫩绿的枝叶上划过,沁人心脾。 可山匪头子再不敢起一丝一毫的邪念,只是费力地梗着脖子,忍着伤口处的疼痛,大吼道:“想让我出卖兄弟?你做梦!” 楼修蕴的注意力被另一边瑟缩城一团的两名女子吸引了过去,她瞥了一眼身后的副将,便踩着泥泞的路,朝女子那边走了过去。 身后传来副将继续审问的声音,她没有理会,稍稍弯了弯腰,将手递到了两名女子的面前,“此处山贼已经剿灭了,你们安全了。” 嗓音有些冷淡,但在南竹萱听来,便如天籁一般。正要感谢这人的救命之恩,可身后方才还护着她的秋梨却一下子软了身子,向后倒去,吓得她立马反手抓住了她的手。 可冰凉的触感让她身躯一颤,慌忙侧身看去,“秋梨?!” 楼修蕴见此,索性在旁边蹲下,帮着粉衣女子扶住了这名叫秋梨的女子。 指尖摸到了手腕处微弱的跳动,又简单检查了一下秋梨的伤势,没一会儿便得出了结论:“别担心,这位秋姑娘只是昏睡了过去,只要将血止住,服了药后,大约明日就能醒过来。” 只是现在还下着小雨,得找个地方避雨才行,不然受了凉,感染了风寒,会加重伤势的。 好在她们的马车还有一辆勉强能用,楼修蕴帮着粉衣女子将秋梨送了进去,又让陈仙这个军医给秋梨看了看。 雨点打在马车棚顶,噼里啪啦,愈发急促了。 南竹萱缩在一旁,静静看着圆脸女子给秋梨处理伤口,又将目光往外投去,穿上了蓑衣的高挑女人已经重新坐在了马背上,正在对另一名男子说着什么。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女人稍稍侧头,朝她看了过来。 漆黑的眼眸大约是沾染了雨水的水气,显得有些朦胧,看不清里头的神采。 即便是第一次相见,她却依旧猜出了女人的身份来—— 元陵朝虽然已经风雨飘摇,但皇室的广宁公主骁勇善战,在平定了边关战乱后,如今在外四处剿匪,威名在外。 再看这人虽然眸光冷淡,似乎有着肃杀之气,但通身气派矜贵,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的孤傲,想来……她便是传说中武力与智谋都不输儿郎的广宁公主了吧? 雨下得大了,接连赶了两日的路,方才又拼杀了一阵,楼修蕴想着让亲兵们休息一晚,顺道给那两位寻些药草来,便派人去找一处合适的地扎帐篷了。 马车内的视线过于炙热,她稍稍扫了一眼,便拉着缰绳,来到了马车外,询问着还清醒着的那名女子,“二位可是要上京?” 这女子一看就是世家贵女,而带着一众护卫在外行走,必定是有要紧的事。 楼修蕴想起前些日子收到弟弟写来的信,说是他们的父皇终于从寻仙问道中分出了一丝心力来,嘱咐皇后为几位还未成亲的皇子选妃,只要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要入京参选,务必为皇子们选定合适的正妃、侧妃。 这个消息一出,一些京外的官家小姐便在家中护卫的护送下启程前往京城。 想来这位贵女便也是如此。 只是她大约在家并不受宠,所以在如此世道下,家中给她准备的护卫并不多,仅仅只有二十人。 也不知她是谁家的女儿。 楼修蕴如是想着,目光仍旧冷淡,并未流露出分毫情绪。 “小女子是江南盐运使南家嫡女,要去京城外祖父家中做客。”因着皇上要为皇子们选妃并未下明确的旨意,所以大家都没将此事摆在明面上来说,南竹萱身为闺阁女子,自然更不会将嫁娶之事挂在嘴上。 “不知……不知您可是广宁公主?”虽然有所猜测,但南竹萱还是要确认一番。 楼修蕴没有要隐藏身份的意思,点了点头后,很是自然地承认了。并且她还从南家小姐明澈的眼眸中看出了哀求的意味来,略微思索,便读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上挑的眼眸晕开一丝笑意,楼修蕴问:“南小姐是要问我会不会回京?能否和我一道?” 被人看穿了心思,南竹萱抿了抿唇,掩下心中蔓延的羞耻之意,落落大方地轻轻点头:“殿下也看到了,臣女的护卫都没了,只有秋梨还在。单凭我们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京城的。所以……所以若是殿下恰好要回京,能不能带上我和秋梨一起?” 这一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楼修蕴本就是要回京城的,所以这个要求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小事。而且若她记得不错的话,江南盐运使南家的岳丈家是皇商明家,明家富庶,又忠心耿耿,颇得父皇的圣心。 所以这位南小姐恐怕会在这一次选妃中十分受人看重。 她得将人完好无损地送去京城,如此有了这份恩情在,或许明家会比较关注她的皇弟也说不定…… 如此,心思各异的人一同踏上了回京的路。过了一日,昏睡的秋梨醒了过来,从南竹萱口中得知了楼修蕴的身份后,便彻底放宽了心。 有着两名伤员,一众人马走得并不快。如此走了十来日,还未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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