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弯的?天生弯?” 路清宜低头,想了会儿说:“应该不算天生的吧, 也有受到朋友的影响,上高中后就确定自己喜欢女生了。” “那你为什么会……” 会嫁给季明章。 季汀张张口, 没问出来。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路清宜问:“什么?” “没事, 你爸妈知道吗?” “不知道。”路清宜摇摇头, “原本我就没打算跟他们说, 他们思想很传统,只希望我以后能结婚生子。我不想结婚,谁也强迫不了, 除非我心甘情愿。” 结婚生子, 组建家庭,是大部分女人普通而伟大的一生。同性恋也有受不了家庭压力、社会压力、亦或是异样的目光, 最后选择嫁人或娶妻的。有人幸福美满,儿孙满堂;有人抱憾终生,孤苦一人。 季汀沉默了。 那路清宜,是心甘情愿嫁给季明章的吗? “你呢,以前有交往过吗?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路清宜抱着枕头坐在床上,问完她就后悔了。 明明,还没有捅破那一层关系,就迫切的想要了解江同学的过去。 是不是太心急了呢? 她的问话拉回季汀的思绪,目光,落到了路清宜略微紧张的面颊,季汀回神,轻轻一笑,决定捉弄下她。 “我啊?感情史一张纸都写不完,男生女生都有。” 路清宜眼神里的神采逐渐散去,“那你们,什么都做过了吗?” 季汀点头:“嗯,什么都做过。” “亲吻、拥抱,一起看日落、数星星……这些都做过吗?” “嗯,做过。”季汀云淡风轻道。 “哦……”路清宜转过脸,眼眶微微发红,唇角强行扯出一抹笑容。 “怎么啦?嫌弃我,觉得跟我告白后悔了?”季汀看向她,眼神里染上点点笑意。 路清宜摇摇头,轻笑道:“没有嫌弃。” 其实她也知道,过去的事情她不用多计较。只是,当听见季汀亲口承认的那刻,心脏还是略微隐隐刺痛。 路清宜想,她现在的笑容一定很难看。 于是,她转过了头,克制着刚刚酝酿起的醋意,“我就是在想,我要是能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却听见季汀在她身后狡黠一笑:“骗你的你也信。” “我没谈过,在遇到你之前。”季汀又道。 路清宜神经松懈下来,扭回了头,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失笑:“江同学还真是会骗人。” 季汀说:“你不也挺傻的吗?我说什么信什么,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 “那是我相信你。”路清宜敛了眸,认真地说:“你说的话,我都会信的。” 季汀听了这话,挑挑眉说:“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信?” “嗯。”路清宜点头。 季汀久久沉默,突然笑了:“那如果说,我其实是来自未来——” 路清宜一个没绷住,咯咯笑道:“噗,江同学,你是和娅娅一样小说看多了吗?” 季汀瞪了她一眼,顿时不想说话了,“随你怎么想吧。” 路清宜忙道:“好啦好啦,我不笑你了,你不要生气了嘛。” 季汀装作不理会她,等路清宜凑上前来安慰时,趁机抓住了她的手腕,神情认真而专注,叫了她的名字:“路清宜。” “嗯?” “你要陪着我,久一点。” “久一点是多久?” “很久很久。” “好。” 季汀满意地笑了,她抬起手,轻轻托住路清宜的脸庞。 暖橘的灯光下,路清宜白皙的肌肤仿佛镀上层温和的柔光,刚吹完的黑发带着微微湿意,季汀一只手撩开她轻薄的刘海,指尖滑过秀眉、眼角、在红润的嘴唇之上稍停了会。 路清宜似乎猜到季汀想要干什么,闭上了眼睛,羽睫紧张地颤了两颤,季汀不由得失笑,低头,在她眼角,轻柔的啄吻了下。 季汀确定了,即使回去,她也是车祸死亡,倒不如留在这里,随遇而安。 微垂的凤眸,掩住熊熊燃烧着的占有欲。 她想让眼前的路清宜永远喜欢她、只能看着她、必须完完全全属于她。 眼角湿意转瞬即逝,路清宜缓慢睁开眼睛,季汀已经转过身了。 “睡觉。” “嗯。”路清宜抱着枕头,询问道:“那今晚,可以睡一张床吗?” 季汀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床很宽。 长这么大,季汀从来没跟任何人同睡过,她有些不适应,只能尽力往自己这边靠。 就这样,两人一个靠最左边,一个靠右边,中间隔开两三个人的距离。 两三个人的距离,如同隔着一道银河。 季汀整理好薄被,蒙住头,脑海里又浮现出自我安慰的画面,她立即甩了甩头发,停止危险的想法。 “睡觉吧,晚安。” “好。”路清宜扭头,只看到床铺最边缘被子隆起的轮廓,她无奈地笑笑,轻声提醒季汀:“江同学,你别离床边那么近,晚上小心掉下去。” 季汀含糊回应道:“没事,我睡相很好,不会的。” 路清宜:“好吧,那晚安哦。” 天蒙蒙亮,远处的山峰起了层薄雾。 又是那个梦。 出车祸、戴兜帽的女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季汀认床,晚上又做梦,一个翻侧身,“扑通”一声,屁股突然麻了。 靠!疼死了! 季汀疼得直蹙眉,赶紧侧过身,揉揉可怜的屁股,又怕吵醒路清宜,溢出几声压抑着的痛苦的呻.吟。 “额……怎么了?”路清宜被声响惊醒,她坐起身,迷糊地揉了揉眼睛,见到床底有团缩起来黑乎乎的影子,连忙去开灯。 灯还没打开,路清宜就看见那团黑影,动作极其迅速,“噌”地蹦上床,猛地扎进被子里。 路清宜:“?” “江同学?是你吗?” 季汀默不作声,放缓了呼吸,假装睡熟。 路清宜边伸手去拉被子,边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我刚刚看到你摔到地板上了,摔到哪里了?屁股吗?疼不疼?” 季汀:“……” 季汀觉得丢死人了。 为什么她总在路清宜面前丢脸?! “不疼。床板离地面很近,就轻轻摔了下。我没事,你赶紧关灯睡觉吧。”季汀嗓音沉闷。 路清宜执拗道:“你先起来下,我看看摔得严不严重。” “看?”季汀挑了下眉,从被窝里露出脑袋,问路清宜:“你——确定要看?” 特意加重“看”这个字眼。 房间氤氲起几分旖旎气息。 路清宜反应过来,脸逐渐烧了起来,她像是想到什么般,突然抽回手,解释说:“不是。我是说,我先帮你热敷一下,顺便贴个膏药,明天去医院让医生看看。” “那明天再说吧。”季汀缓缓松了口气。 其实路清宜想看也行,反正她的身体,路清宜一早就看光看透了。 季汀初次生理期的时候,萍姨恰好有事,是路清宜进她的房间,帮她换的内衣裤和卫生巾。每次想到这,季汀都恨不得永远别来大姨妈! 正想着,下腹突然一阵绞痛。 季汀隐隐约约感觉,腿间流出一股暖流。她暗道不好,匆忙爬起身,冲进舆洗室。 季汀月经不调,痛经一旦痛起来就没完,以前一直喝中药调理,穿越过来后,就没去中医馆看过了。 再强悍的女人,碰到痛经,也会疼得死去活来。 折腾了足足十几分钟,季汀才从舆洗室走出来,路清宜见她面色惨白,忙走上前,弯下腰,把毛茸茸的拖鞋放到季汀脚边。 “赶紧穿上吧,虽然现在还是夏天,但在清晨和晚上,地板都是凉气。” 丝丝缕缕的凉意从脚心传来。 季汀哆嗦了下,乖乖听路清宜的话,穿上拖鞋。 路清宜问:“你痛经这么厉害吗?” 季汀想了想,她今天喝了三瓶冰饮,又在凉水里玩了一下午,不痛才怪。 “嗯。” 路清宜叹了口气,轻声说:“以后月经期记得别光脚走路了,很容易痛经的。” 季汀蓦地抬起头。 这话,路清宜以前就说过。 路清宜朝她招招手,“来,你先坐这里,我接盆热水来,你泡泡脚,会好一些。” “你不用特意跑一趟,我躺着睡会就行。” 路清宜轻笑出声,温声道:“江同学,我之前就说过,你偶尔也试着依赖下别人吧?” 说着,她拍了拍季汀的肩膀,轻轻哄道:“乖乖的,坐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随你。”季汀转过头,不理会她了。 热水打好,路清宜又转过身,轻手轻脚地下楼,冲了杯红糖水端上来。 “喝点吧。” 季汀犹豫了下,没动作。 路清宜弯了弯眼睛,拿起勺子,将红糖水递到季汀嘴边,“来,啊嗯,江同学,张开嘴。” 季汀不满,啧声道:“路清宜,你能不能别总拿我当小孩哄?” 路清宜眨眨眼,眉眼尽是柔和的笑:“你不喜欢这样吗?” “倒也不是不喜欢。” “嗯嗯,那就是喜欢咯。” 季汀唇边勾起淡淡的笑,微眯起眼:“我是成年人,成年人比小孩子危险多了,你想要试试看吗?” 说罢,季汀抬起手,拈起路清宜的一缕黑发,放进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双凤眸深不可测,卷出危险迷人的暗涌,里头明晃晃的倒映出路清宜的身影。 明明是很简单的抚摸头发动作,经由季汀这么一说,生出许多其它暧昧的含义来。 路清宜张张口,手里的勺子没握住,掉进杯子,勺子与杯壁碰撞出几声清脆的响音。 季汀勾起红唇,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 “谢谢了。” 季汀从她手里拿走杯子,几口喝完红糖水。 低头,瞥见路清宜脸蛋还未消褪的红晕,季汀有些好笑地提醒道:“哎,你也该回神了。” 季汀说完,路清宜如梦初醒,须臾间,她想起了一个成语。 叫,美色误人。 季汀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扭头,看了眼钟表,刚好六点。 天空明净,阴霾散尽,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耀在两人身上。 远处传来几声鸡鸣狗叫,楼下,方爷爷和方奶奶也起床了,方爷爷手里拿着塑料洒水器,方奶奶提着木篮子,一起走到前院给菜苗洒水,一路上有说有笑。两条大黄狗摇着尾巴兴冲冲地跟在他们身后,时而朝菜园快速奔跑,时而急停,伏下身子邀请人一块儿同它玩耍,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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