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将头靠在她肩膀,突然又道:“你知道她临终前在日记里写了什么吗?” 余锦绣预感到不对:“我不想知……” 话没说完,秦梦自顾自道:“母亲说她后悔了。” 余锦绣扶住她肩膀。 秦梦看着她,说话时甚至嘴角还噙着笑:“她说她很后悔,她该一开始就听劝打掉孩子。” 沈诗身体不好,怀孕后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那时候医疗技术没有如今好,她就在病床上硬挨了半年才生出小秦梦。那失去的半年时光成为她后来越不过去的心坎,在午夜梦回时不断纠缠她。 余锦绣用力将秦梦抱住。 她说:“那她后悔早了,她不知道她的女儿后来长成多么优秀的一个人。如果她能亲眼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肯定会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秦梦没说话。 余锦绣吸吸鼻子。 她有些难过:“……不管她怎么想,我很庆幸,也很感激她当年选择你。” 秦梦有瞬间愣怔——她能察觉到余锦绣情绪上的变化,这种感觉就像她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在阴寒的世界中游荡,却偶然遇上一个温暖的闯入者。 这份共鸣极其珍贵,她缓缓抬起手,回搂住余锦绣腰背。 两人在空荡荡的墓园中相拥许久。 情绪平静下来时,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余锦绣帮着秦梦收拾东西,有些好奇指着旁边一座墓询问:“你知道这里埋葬的人是谁吗?她为什么和你母亲靠这么近。” “应该是她的好友。”秦梦朝那边瞥了一眼,又摇摇头,“但具体我并不清楚。” 余锦绣点点头,也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两人出了墓园,回到停车场。 余锦绣先是帮秦梦打开副驾驶车门,看着她矮身坐了进去。等到她自己准备返回主驾驶席时,旁边一个中年女人的呼唤声将她拦下。 女人身穿黑裙黑帽,脸上还带着一个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 她气质优雅,尽管语气焦急,动作神态依然十分大方得体。 余锦绣听她讲述,才知道女人是位华裔Y国人。今日她趁着回国来给好友扫墓,想在外面买束鲜花,付款时才发现自己的银行卡因为限额无法使用。 这周围没什么行人,女人实在不想空着手去见好友,于是向唯一能看到的余锦绣请求帮助。 “好的。”余锦绣朝她友好一笑,“需要多少钱?我怎么转给你呢?” “麻烦你了年轻人。”女人说,“不用给我,”你转给卖花的商贩就可以。” 余锦绣往她指的方向一看,才发现距离这里五六十米的地方有处卖花的小摊。 她朝女人点点头:“我跟我的妻子说一声,马上跟你过去。” 女人“嗯”了一声:“不着急。” 车内秦梦看到余锦绣朝自己走来,主动开门下了车。 她下意识朝那位求助的女人看过去,刚好女人也转过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下一刻,女人摘掉脸上墨镜,急切朝秦梦方向走了两步。 秦梦确认对方长着一张陌生的脸,很快别开目光。听完余锦绣的话,她点头道:“嗯,你跟她去一趟吧。” “好。”余锦绣朝她笑,“你乖乖在车里等我回来。” 这句话颇有些打情骂俏的意味,秦梦低下头,伸手在她肩膀不轻不重推了一下。 余锦绣脚步轻快回到女人身边:“走吧。” 途中,女人和她搭话:“刚才那位……是你的妻子?” “嗯。”余锦绣很愿意同其他人聊起秦梦,“我们刚刚举办过婚礼。” 女人盯着地面:“你妻子长得……非常好看,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余锦绣听出她话中的踟蹰:“你认识她吗?” 女人迅速摇头:“不认识。” 顿了顿,她又开口:“她长的,有点像我一位故人。” 余锦绣看她神色莫名悲伤,压抑住了心中好奇没有继续追问。 很快,两人来到摊贩前。 女人弯腰,挑选了两束开得正好的鲜花。摊贩亮出二维码,余锦绣低头支付了300多块钱。 “谢谢。”女人掏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吧,我过后银行卡解除限制就把钱还给你。” 余锦绣摆手:“不用了,能帮上你就行。” 女人笑了笑:“300块钱也不是什么小数目,我没跟你客气挑了喜欢的贵价花束,你也不要跟我一个老阿姨客气。” 余锦绣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于是扫码加了对方好友。 “余,锦绣?”女人看着她的电子名片,夸赞道,“好名字。” 她又问:“你们是A城人?” “对。”余锦绣看向她:“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姓沈,你喊我沈姨就行。” 提起沈姓,余锦绣一下想到秦梦的母亲沈诗。她没想到对面的女人也姓沈,突然觉得一切都是缘分使然。 跟女人道别后,余锦绣回到车内。 她自然而然跟秦梦聊起买花的事:“她买了两束花,想来是要同时祭奠两位故人。” 秦梦闻言也感叹了一句:“世事难料。” 余锦绣发动车子,两人离开墓园。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女人买的两束花,一束被放到了秦梦母亲墓前,另一束,放到了她母亲旁边的那个墓上。 凉风潇潇,女人独自一人站在墓园偏僻的角落。 沈诗墓前刚被祭扫过的痕迹让她完全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她盯着墓碑上沈诗的黑白照片,喃喃问:“那就是你不惜背叛我们,也要生下来的孩子吗?呵呵。 “我今日见到她了,虽然只是两眼……你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 秦梦这学期假期早已用完,隔天周一,她便回到学校上班。 办公楼内,她给所有老师和工作人员分发喜糖。 余家准备的喜糖非常精致,巴掌大的盒子中装着九块定制的高级巧克力糖果。除此之外,每个盒子中还附赠一片9克纯金金箔和一朵价值不菲的永生花。 同事们拿到喜糖礼盒都惊叹连连,不管心里头怎么想,口头上都夸赞秦梦嫁了个好人家。 唯有向来单方面爱与秦梦比较的任旋皮笑肉不笑问:“秦梦教授攀上高枝,什么时候辞职回家给豪门Alpha带孩子啊?” 现场气氛骤一凝滞,其他人随着她提出的话题讨论起来。 “对啊,那么有钱的家族规矩也多吧?秦教授还能留在学校工作吗?” “秦教授学术水平那么高,要是真走了可太可惜了。” “哎,没办法,有些人就是更看重家庭。” “……” 任旋没想到自己只是起了个头,大部分人居然对秦梦可能离开的事情抱着惋惜的态度。 她一咬牙:“学期还没过半秦教授就把假期都请完了,她心里可能迫不及待要走吧?” 秦梦原本不想搭理她,见她一而再挑衅,淡淡瞥过去一眼:“我没有辞职的打算。” “哦,是吗?”任旋虚伪地鼓了鼓掌,“那我们就放心了。” 秦梦朝她伸出手:“把喜糖盒子还给我。” 任旋整个人呆住:“啊?什,什么?” 秦梦并非不懂圆滑,相反,她的情商跟智商同样高,深知接待什么人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但面对先攻击的敌人,不管对方在明在暗,她向来不主张虚以委蛇:“我送喜糖是为了分享喜悦,但很显然,你完全无法与我感同身受。 “所以,麻烦把东西还给我。” 这句话中寥寥几个敬语是她对任旋最后的尊重。 围观群众都识相闭上了嘴巴,大气都不敢喘。任旋脸上青红交加,突然将盒子往秦梦怀里一扔,转身跑回自己的办公室。 秦梦也不看她,径直将礼盒转送给楼里关系最好的一位清洁阿姨。阿姨成为唯一一个拿到两份喜糖的人,对着秦梦说尽了好话。 当天下午,数学组开了个月度会议。 会上,组长问起所有人论文投递情况。 任旋低着头汇报:“……我的那份被退了,我想修改修改,后面再试着投递一次。” 组长扶了扶眼镜:“你还年轻,多努力。”她建议道:“可以多向秦梦请教,那家刊物的主编主动找她要过好几次论文都要不到呢。” 任旋轻“嗯”了一声,放在桌子底下的两手攥着文档,差点直接把硬塑料材质的封面撕成两半。 很快,汇报轮到秦梦。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秦梦的情绪也不高:“Precise退回了我那篇投稿,我正在重新检查论文内容。” 任旋第一个抬起头:“你也被退稿了?!” 秦梦点头:“是的。” “怎么回事?你那篇我看过啊,上Precise没问题的!”组长惊讶得站起身,“是不是那边搞错了?” 任旋气得脸色发红:“组长,那可是Precise,国外顶级数学期刊!你觉得人家会弄错吗?” 组长像没听到任旋的话,焦躁抓了抓头发。 她甚至反过来安抚秦梦:“秦梦,你别灰心,我找找关系帮你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秦梦摇头:“不用了组长,我能接受这个结果。” 她道:“这段时间我心思确实不在学术上,各个方面都有些懈怠,被退稿也算是情理之中。 “我会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再找机会向期刊投稿。” “好,好好。”组长示意她坐下,“你去年成绩斐然,本来就该休息一阵。今年要实在不行,你找几家国内的发表两篇简单论文过渡一下就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她对任旋和对秦梦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任旋看秦梦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怨毒。 秦梦注意到了,但她懒得搭理。 “我知道了。”回应完组长,她又低调坐回椅子上。 那天离开学校之后,趁着余锦绣还没到,秦梦找了台自助服务机器,将余延念送给她的那张银行卡插了进去。 输入自己生日六位数密码后,界面跳转,余额那栏显示的50,000,000元让秦梦瞪大了眼睛。 五千万。 比她原先计划的两千万投资还多出整整三千万! 她捂着胸口,将银行卡从机器中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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