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被送回了奶奶那里。 父母接受不了她待在妹妹住过的房子里。 明明以前对他们来说夏薇歌就跟隐形人一样,此刻却觉得她在家里呼吸都碍眼。 夏薇歌十几岁时便知道自己的人生已进入了灰暗。 她是被世界遗弃之人,没有人会爱她。 直到她偶然一次看到了电视上一个爱豆在舞台上唱歌,耀眼的光芒打在对方身上,夏薇歌听不出那名爱豆唱得好坏,只能听到台下无数的人,在疯狂喊着那人的名字。 “我爱你,我们好爱你。” 夏薇歌的心钝痛着,瞒着奶奶攒了钱去追了一次星,她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作品。 她只是听到别人大声诉说的喜爱,只听到明明是陌生人,却毫不吝啬的爱意。 她想要做偶像。 像是一直绝望的人生找到了希望的方向。 她也想要那样纯粹又热烈的爱。 夏薇歌考上了大学,去了离家很远的城市,偷偷去参加了小公司的艺人培训。 她什么都不会,以前没条件学,所以有机会后格外拼命。 但毫无背景的她,性格怯弱,却又过分漂亮,小公司的老板很看中她,同样也带了些其他隐秘的关注。 周围的同龄人都不肯与她交往,训练室内她们投来的目光总是阴冷又恶毒。 这让夏薇歌想起了那个寒冷的夜晚,父亲站在床头,从上至下投来的阴毒目光。 她终于忍无可忍,疯狂大叫着在训练室内殴打了那些带着恶意的人。 她被冲昏了理智,一拳一拳凶狠的打在对方身上。 那一刻她终于感觉到了畅快,长久被压抑的痛苦得到了宣泄。 可当她抬起头,在训练室的镜子里瞥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疯狂,狰狞。 眼角处渗出阴冷,像是一头残暴的怪物。 与记忆里的父亲,一模一样。 夏薇歌全身都僵住了。 夏薇歌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深深的自我厌恶,她跑出了训练室,跑出了公司,跑到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地方。 她拼命的逃离,阴影却始终没有离去。 她狼狈的模样在城市里是如此的突兀,周围异样的眼神落到她身上,她抱着头哭,碎裂的心已无法承受这些恶意。 她好想现在就死去。 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为她流泪。 这个世界,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你还好吗?” 这声音忽然响在夏薇歌不远处,温和得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恶意,只有柔和且安定。 夏薇歌抬起了眼,看到了一个女人。 穿着鹅黄色的旗袍,披散着微卷的长发。 她弯下了身子,好平视着与夏薇歌交流。 她在笑,唇畔微微上扬,眉眼间却带着担忧。 她在夏薇歌抬眼的瞬间双目亮起,闪过了一丝惊艳。 “你真好看。” 她忍不住惊叹着赞美。 她的话语里是那般纯粹的赞扬,不夹杂一丝其他的情绪。 她又笑了笑,连眼角都微微上扬,露出稍稍不好意思的神色。 “抱歉,我不是故意说胡话的,只是你真的很好看。” 她解释着,却并不焦急,语气一直都十分平缓,让听到的人好像也能跟她一样变得柔软。 夏薇歌流着泪,恍如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暖阳。 夏薇歌望着女人垂下泪,眼里如胭脂般红,哭泣着的模样,仿若那支离破碎璀璨钻石一般。 温溶一眼望进了她眼底,被她的悲痛颤动。 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有人舍得让她伤心落泪呢? 温溶心底生出这样的想法。 “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温溶又轻声问了一遍。 她这次语气更加轻柔,生怕将女孩惊扰。 夏薇歌说不出话来,只伸手拉住了温溶的衣角,眼里带着想要被拯救的渴求。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脆弱,温溶忍不住蹲下身,轻柔的为夏薇歌拭去眼泪。 都只是陌生人,这样的动作已过于触碰交往的界限,但夏薇歌并没有排斥,她睁大了眼睛看向温溶,眼里的泪光晶莹剔透。 她还记得对方方才“是否需要帮助”的问话,对温溶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太混乱了,已然分不清自己所想,但温溶身上让人安宁的香气,温暖了夏薇歌阴冷的心。 所以她紧紧将对方拽住,用尽了全身了力气。 鬼使神差的,温溶将夏薇歌带回了家。 这时候温溶正与老师兼父亲因为理念吵着架。说是吵架但实际上连大声些的争论都没有,两人都是温雅的性子,便都沉默寡言。 但谁也说明不了谁,温溶一个人跑了出来,在老房区租了个房子,收了个二手缝纫机,每天在楼下小区给人缝补衣服。 两人穿过热闹的街道,与精致的城区不同,这里充斥着市井的喧闹。 温溶带夏薇歌走过了阴暗潮湿的楼道,楼里的卫生不算很干净,让夏薇歌有一丝错觉。 眼前这个穿着鹅黄色旗袍,精致打扮的女人与这里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但她并不想过分探寻对方的事。 还在她恍惚间,就被温溶带进了家门。 幸好温溶家里虽然不大,却十分整洁,屋子里透着淡淡的香味,与温溶身上的气息一样,让夏薇歌不安稳的心又稍稍平静下来。 温溶让夏薇歌坐在沙发上,她去厨房洗了杯子倒杯水。 她单手撑在厨房的瓷砖台面上,打开水龙头,看着清水流淌,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怎么就把人带回家了呢? 对方叫什么,做什么的都不知道,看着那么小,万一还是未成年…… 温溶额头隐隐作疼,真是同情心泛滥,美色误人。 磨蹭了一会她才端着水出去,见到夏薇歌乖乖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稍稍打量这女孩,未干的泪痕显得那般楚楚可怜,温溶闭了闭眼,对自己莫名其妙把人带回家的决定妥协了。 她走过去,将水放到女孩手中,斟酌着轻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夏薇歌。” “多大了,还在上学吗?” “21岁,快毕业了。” 温溶问一句,女孩便答一句,抬起眼眸望向她,温溶竟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依赖。 这样的发现让温溶惊讶,对方是怎么的人,竟会对陌生人如此没有防备。 “你的父母呢?”温溶又问。 这次女孩却沉默着,那双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睛里溢出了哀伤。 温溶迟疑了一会,再次问道:“需要我打电话给你的朋友吗?” 两人毕竟是陌生人,温溶虽然鬼迷心窍的把人带回了家,却并不认为自己能真的帮助到对方。 夏薇歌摇了摇头,或许是察觉温溶想让她离开的意图,又低下头去。 温溶见此捏住了自己蜷缩的指骨,缓缓坐到了离夏薇歌不近不远的地方,偏头看着女孩用力捏紧水杯的手指,心间划过一点懊恼。 “那……你想留下吗?”温溶觉得自己好像能看清一些对方的想法,或许女孩是想将她这个陌生人,这个陌生的地方当做一处避风港。 夏薇歌果然点了点头,扬起的目光里露出了一丝感谢的笑意。 湿润的眼睛里恍如亮起了光,宝石闪耀出原本该有的美丽。 真好看。 哭起来好看,笑起来也这么好看。 温溶再次在心里感叹。 …… 温溶租的房子很小,是单间的,只有一张床,反正两人都是女的,想着睡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吧。 夏薇歌十分安静,只是总是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眼神充满了眷恋。 温溶不懂,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对方为何会露出这样的情感。 晚上躺在床上时,夏薇歌依旧凝视着她,那样依赖的神情让温溶心间发烫,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夏薇歌定定的看着她,小声的开口回答:“你看我的眼神里,有着喜爱。” 温溶听到了这话,心尖颤动。 只是因为这样普通的喜欢吗? 她只是喜欢女孩哭泣时的模样,喜欢女孩柔软的样子。 这样的喜欢仅仅浮于表面,甚至不能算是情爱方面的喜爱,对方竟也会因此产生出依赖吗? 温溶觉得不可思议,一瞬间脑海里生出许多女孩不幸的可能,伸出手疼惜抚摸着女孩的脸。 “夏夏,我可以叫你夏夏吗?” 夏薇歌依赖着看向她。 “好好睡一觉吧,夏夏。”温溶轻声哄着。 夏薇歌听话的闭上了眼,身体朝她靠近了一些。 真是太乖了。 温溶看着对方,伸手将人搂进了怀中。 希望女孩一夜好梦。 …… 夏薇歌是跑出来的,还在训练室把人打了。断了一天的消息,第二天一早打开手机便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骂她的是那家小公司的老板,男人粗哑的声音很大,隔着手机都被一旁的温溶听到。 污秽的词语,辱骂的她的话,全都被温溶听去,夏薇歌站在原地,死死握着手机,懦弱的不停道歉。 温溶听着慢慢皱起了眉,等夏薇歌挂了电话转身望过来时,她又将不悦的神情全都收敛。 但敏感的夏薇歌能清楚的察觉到,她从小到大都谨小慎微,十分在意别人的情绪。 她焦急的朝温溶望去,紧张的神色不安至极。 温溶惊讶着夏薇歌的敏感,只能安慰着对方。 她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怪异,这样的一个陌生人,依赖着她,她竟没有感到冒犯,感到不适应。 想起早晨苏醒时,女孩蜷缩在她怀中,安静乖巧。 垂下的眼睫毛如同蝴蝶扑朔的蝶翼。 她竟觉得美好。 温溶感到不可思议,等夏薇歌要离开时,她忍不住问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慢慢的,两人熟悉了起来,温溶才知道夏薇歌竟是个练习生,她也不太懂娱乐圈那些事,只是在夏薇歌打来电话时安静的听着对方说话。 夏薇歌不会约温溶出去,前者本身就很忙,少有休息的时候,只要放假便会自己到温溶的家里来。 两人就待在屋里,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待上一整天。 随着相处,夏薇歌对温溶的依赖越来越深,温溶察觉到了,默许了这种让她感觉到有丝危险又带着一种莫名情感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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